勇毅軍青龍營主將張國棟原是遼鎮軍戶,他與建州韃子那可是有殺父之仇,毀家之恨,所以對于通奴賣國,走私資敵的奸商更是切骨痛恨。
王登庫的族人如今落在他手里,竟然還想憑一己之力反抗?
張國棟二話不說直接展示了勇毅軍戰士的強大力量,他一聲令下,炮火轟鳴,只一輪火炮齊射,太谷知縣便乖乖打開城門,親自出迎。
入城后,青龍營戰士亦能嚴守軍紀,并未有擾民之事發生,不過那些王家族人可就慘了,他們自知絕難有活路,在破城后仍是負嵎頑抗,死傷者竟有接近半數之多。
余者人等,不分男女老少,盡皆押入太谷縣大獄之內,待審明各人罪狀后,再行處置。
王登庫與王大宇兩人原本同為一宗,然其祖上因家道中落而各自分開謀生,中間又無端生出許多不愉快,慢慢也就斷了往來。
此后,王大宇一宗落戶祁縣定居,王登庫這一宗便安居在了太谷縣內,雖然祖上同宗,可他們兩支卻并無太多往來,只是對外還保留了一絲名分罷了。
而如今,王登庫一宗卻在這場奸商通奴之禍中,被張國棟給徹底終結了。
榆次是山右八大家之一梁嘉賓的祖居之地,其在榆次經營日久,勢力極大,更兼距太原府城很近的緣故,同府城里的官紳巨賈多有聯系。
這一次面臨勇毅軍的抓捕危局,梁家人先是使出老套路,賄賂知縣據開城門,再收買縣中衙差守卒,想要據城死守,以待府城官軍來援。
然,當榆次城門被勇毅軍攻破之后,他們又請出來的便是晉王府的老朝奉——一個老太監,妄圖借用晉王之威,來阻止勇毅軍行抄家之事。
不過,他們此番對上了勇毅軍青龍營副將匡永忠,以前在宣府鎮跟隨在老總兵楊國柱麾下,他可是沒少受文官和豪商的欺辱,早就看他們不順眼,只是不敢反抗罷了。
而現在可是今非昔比,匡永忠已然成為勇毅軍的一營副將,今更是受了永寧伯張誠之命,前來捉拿通奴賣國的奸商。
更何況永寧伯早有言在先:“此番查抄奸商,盡量不驚擾各地文官武將,然若有敢于替奸商出頭者,則‘人擋殺人,佛擋滅佛’!”
正所謂“令箭在手,天下我有”,永寧伯金玉之言在前,匡永忠更有何不敢?
在內應的配合之下順利打開城門,隨著吊橋放下的一瞬間,城外的勇毅軍青龍營戰士立刻便蜂擁而上,迅速控制城門要道。
后續大軍滾滾而入,榆次縣城瞬間就被青龍營前部戰士徹底掌控。
榆次城內登時就是一片大亂,街上眾多商賈百姓,皆是目瞪口呆地看著披盔掛甲、持槍握刀的鐵血戰士。
整齊的軍靴踏地之聲,帶著肅殺之氣,由遠及近,他們人人都是滿面惶恐之色,紛紛向街道兩側散躲,個個都是唯恐避讓不及。
就在大軍入城之初,還有許多同樣手持各式兵器,身上衣著也是五花八門的人,氣急敗壞地大吼大叫:“誰……是誰……誰開的城門?”
混亂中,他們匆匆組織起一些家丁和伙計,更拉了些縣里的衙差和守卒,還煽動了一些不知情的平民百姓,意圖借以阻擋匡永忠的大軍入城抄家。
匡永忠這邊才入城不久,便得到前方部下的回報,言新街、院西街等處,黑壓壓不知涌來多少人,個個手持刀槍棍棒等物,意圖阻我大軍入城抄家。
此時,匡永忠還不曉得一個榆次縣城能有什么大人物,他大聲喝問道:“本將不是有令在先,但有阻我查抄奸商家產者,一律就地正法嘛?”
那回來報信之人似乎也說不清楚,只是含糊回道:“稟將軍,這……這人……有些特殊……”
待匡永忠來到前方,才發現對面為首之人竟然是一個太監,穿著一身華麗的衣服,對著這邊大聲喝問辱罵不休。
他自稱是太原城晉王府的東承奉司承奉,旁邊還有一個是晉王府里的長史,別看他們官職不高,但在地方上卻也是代表著無上權威,就連太原知府、山西巡撫也不敢對其不敬。
他們也是趕了巧,這幾日正好在榆次梁家逗留做客,也算是因緣巧合才能如此“適逢其會”地撞上勇毅軍前來抄家。
作為貴客的他們又怎能坐視主人家被地方軍頭欺辱而不顧呢?
“有本承奉與王長史在此,他勇毅軍何敢放肆?”
“哼。他區區張誠,只不過一個新封的伯爺,還能大得過我家晉王爺不成?”
初聞警訊的晉王府承奉和長史,那可是一副趾高氣昂的神態,個個都表現得氣憤不已樣子,叫囂著憑他們二人,便可喝退那幫膽敢犯上作亂的軍頭。
在他們眼中,仿佛這山西省地界里晉王爺就是天,包括總督、巡撫、知府以下,甚至總兵大將們都算上,就沒有能奈何得了他們的人。
然而,今日他們卻選錯了對手,也看錯了人!
匡永忠也是一個老軍伍,雖然才三十五歲,可從軍卻已近二十年光景,憑著自己的一身本領,再加陣前武勇,才在楊國柱的提攜之下坐上了游擊將軍的位置。
原本他對此還是十分滿意,若非楊國柱在錦州城下英勇戰亡,他這一生怕也就是如此這般渡過。
可自打編入勇毅軍,尤其在正式編入勇毅軍營伍之后,看到各營主將如陳錚、張廣達、張國棟、魏知策等都比自己更為年輕,就連土匪出身的李際遇都已經做到一營主將。
正是受到這些因素的激發,他內心中已經熄滅的名之心,也再次萌發并且迅速膨脹起來!
作為大明一員戰將,匡永忠當然知道一鎮總兵在大明朝活著受封伯爵,是何等的榮耀,尤其還是像張誠這般年齡,竟然比自己還年輕許多歲。
而且,從遼東錦州與韃虜廝殺的戰場,再到宣府北路龐大的軍功體系,以及東路北路穩定的后方基地,他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
效忠永寧伯,沙場建功,也給自己爭取一個“家譜單開一頁”、名入方志、封妻蔭子的結局!
所以,今次他奉命領軍來榆次查抄奸商梁嘉賓家產,于他來講,那既是編入勇毅軍后的第一個軍令,也是他向永寧伯表忠心的一個機會,他對此可是志在必得。
更何況,在大軍入城之初就已派人四下發布告令,全城立時戒嚴,無關人等不得上街走動,違者必究。
可如今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這些家伙,不聽不說,竟然像吃了熊心豹子膽似的,還想要持械攔截大軍入城?
匡永忠心中怒火登時便騰空而起,大聲吼道:“我等奉永寧伯軍令,捉拿通奴賣國奸商梁嘉賓,無論何人,膽敢阻我大軍,皆以軍法處置。”
言罷,又對身周青龍營前部戰士大喝:“大軍前行,擋路者死!”
“我是晉王府承奉司掌事太監,爾等還不退兵,是想做逆賊嗎?”一個尖細的嗓音遠遠傳來。
還有人也扯著嗓子大喊:“晉王府長史也在這里,不信對面的丘八敢造次,難道他們還敢造反了不成!”
“對,晉王府的承奉和長史老爺在,丘八再兇,難道還敢造反嘛?”
“哼。宣府丘八就算再膽大妄為,還敢不將晉王放在眼里嗎?”
“就是……張誠如何……還不只是個伯爵……他敢與晉王為敵嘛?”
似乎晉王的名號給他他們鼓勵,也可能受到剛才那些人的煽動,大街上聚集起來的奸商家丁、伙計仿佛瞬間就有了主心骨,他們頓時大聲叫囂鼓噪起來。
他們將兩個年老太監和一個穿著官服的老人,簇擁在人群的中間,趾高氣揚,氣勢洶洶地向著勇毅軍戰士這邊走來。
他們身后,同樣聚集起浩浩蕩蕩的人流,多是跟著看熱鬧的平民百姓,以及一些小商販,當然少不了跟著渾水摸魚的地痞潑皮。
“這些人以為,弄幾個太監出來就代表晉王啦?”
匡永忠策在戰馬上,俯視著前方不斷涌上來的人群,十分輕蔑地譏笑道:“真是幼稚至極,以為抬出晉王,我便不敢下手了嘛?”
“盾兵,結陣掩護;銃兵,舉銃,預備射擊!”
兩排盾兵在前結成緊密盾陣,后方銃兵也是一蹲一站兩排火銃,平平端起,瞄向了對面正在涌來的人群。
“不要怕……他們不敢放銃……”
“對……有晉王府承奉司……”
“怕個球……他還敢朝晉王放銃……”
或許他們真的以為,抬出晉王這尊活菩薩,就能阻止勇毅軍的抄家行動,所以,跟在他們身后的人群也是越聚越多。
人多勢眾之下,膽氣也就越發地壯了起來,就算有人看到前方那些頂盔掛甲的勇毅軍戰士,一副嚴陣以待之勢,卻仍是大步前行,迎著前方黑洞洞的銃口而進……
他們前行到距離軍陣約五十余步時,氣勢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同時,由于對面勇毅軍一直沒有打射火銃,也給他們造成了一種錯覺,皆以為勇毅軍真的不敢朝著晉王府的承奉和長史射擊。
“火銃,射擊!”
一聲怒吼,劃破長空,將一干奸商家丁伙計護衛奸產的美夢擊碎……
“砰!砰!砰!砰!砰!……”
爆豆般的火銃轟響之聲,接連不停,引藥擊發產生出來的陣陣白霧,彌漫在空氣中,久久不散,而軍陣前方涌來的人群中,也在同一時間爆開團團血霧……
剛才還氣勢滿滿的人群瞬間停滯,所有人都呆愣在了當場,甚至忘記逃跑,也或許是被嚇愣在那里,兩條腿早已不屬于他們自己,又怎能跑得起來呢?
人群前,呼啦啦倒下一地,不住翻滾哀嚎,沒命似的嘶吼之聲,此起彼伏,鮮血和塵土混在了一起,變成一片血泥,淹沒著人們的雙腳……
剛才還在那里趾高氣揚的太監,滿眼都是不敢相信的神情。
他們行在隊伍最前面,首當其沖地被青龍營戰士火銃擊中,雙手無力地撫摸著自己中彈之處,再摸摸口鼻,那處同樣被震得出了血。
雙手胡亂地在傷處和口鼻上捂著,臉上也顯出無比的痛苦表情,似乎是想要阻止傷處和口鼻繼續流出鮮血,可卻如何能夠做到?
隨后,便倒在地上無力地翻滾,聲聲凄厲地慘嚎聲也從他們所在之處,傳了出來……
“火銃,繼續射擊!”
前排銃兵打射完子藥,依令退下,第二排銃兵則上前一步,舉銃瞄準,再次無情地將冰冷的銃彈射向對面……
震耳欲聾的火銃爆響之聲,再次傳來,煙霧升騰中,對面又是一股股血霧騰起。
五十步的距離上,就連身著精甲的韃子都無法抵御勇毅軍火銃轟射,何況還是無甲的奸商家丁伙計?
許多人被銃彈射中,他們先是一臉愕然,緊接著便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最后才倒地不起,拼命地哭喊嚎叫起來……
“……射擊!”
“砰!砰!砰!砰!砰!……”
刺鼻的硝煙,在春風的吹動下向四周不斷擴散,還有死傷者血腥氣味也在向四下里傳開。
“啊……”
“殺人啦……”
“官軍……殺人啦……”
三輪火銃轟射過后,對面停滯的人群也終于反應過來,他們驚聲尖叫著,哀嚎著,向四面八方奔逃而走,作鳥獸散……
來時氣勢有多兇,逃跑時就有多狼狽!
“全軍,結陣而進,清掃殘敵,抓捕奸商幫兇,查抄奸產……”
在匡永忠的喝令指揮下,青龍營前部戰士踏著整齊的步伐,越過地上死不瞑目的太監尸體,以及那些甘愿為奸商賣命的家丁伙計尸身,繼續向前而進。
戰士們腳下的厚底軍靴,踩踏在青石板大街上,發出一片整齊的轟響……
宣府鎮城,如今也是暗流涌動,陰霾籠罩全城。
在經歷了一場短暫又殘酷的戰斗之后,宣鎮游擊溫輝因抗拒伏法,而被當場誅殺,通奴奸商之首范永斗的兒子范三撥,也在溫輝府上被當場擒捉。
然而,因張誠誅除游擊溫輝一事,也使得鎮城內氣氛瞬間就緊張起來,人人自危,處處都透著一絲詭異。
雖有參將劉廣武在其中百般斡旋,如副總兵林登猷、游擊李見明等人仍是不得完全放下戒心,就連新到任的巡撫朱之馮也對此表現出極度憤怒。
各家都暗自調兵在署衙宅院四周布防,劍拔弩張之勢,一時無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