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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三十六發,二十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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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朔將軍府中堂偏廳內,勇毅軍的后勤大總管吳志忠直到這時才說了真話:“大將軍,咱六營將士的火器,已基本配備到位。

  現今庫里還余云州二式銃近五千桿,且若是將其他火炮暫緩制備,全調來制造云州銃,每月至多亦可造出近千桿之多。

  我適才因未知將軍心意,故而沒有將實數報給祖總兵他們知曉。”

  張誠笑著道:“老吳也學鬼了啊!”

  眾人也都大聲笑著,片刻后,張誠才又說道:“這批云州銃,原本是留給王樸與李輔明的,不過現如今能換薊遼鎮的銀子,又何樂而不為呢?”

  老將郭英賢也是大聲說道:“哼。祖家在遼鎮一門獨大,豪富一方,這些年不知貪墨了多少遼餉,如今想買咱的新式火銃,可得真金白銀的來換才成。”

  張誠笑而不語,王元景在一旁卻接言道:“吳三桂如今已繼承祖家衣缽,儼然成遼東之主一般,雖與我各守西東,互不相擾,又可互為奧援。

  然遼鎮兵馬有朝廷遼餉供養,而我勇毅軍卻只得半餉,此為朝廷之不公,雖有財力枯竭之情,但這般厚彼薄此,與我本就不公。

  誠如郭老將軍所言,他遼鎮要想買我的銃炮,可得吐出些銀子來才好,我勇毅軍駐鎮城各營的營房校場,還有未來講武堂等所需銀錢,何其巨大,正可借此來彌補這些開支。”

  劉敏慎這時卻發表了不同看法,他道:“大將軍志存高遠,非固守一地之豪強,乃拯救天下蒼生,重振大明河山之一代豪杰。

  因此,不該過于計較眼前之利,而是將目光放遠,統籌全局,謀劃將來,學生覺得賣銃炮給遼鎮各將,這銀子固然要收,卻也不必過于計較。

  不過,我云州匠營所制銃炮可以外售,然定裝子藥既不可白送,亦不可將制備之法傳于外人,此方為關鍵所在。”

  “著啊!”

  郭英賢當場擊掌喝彩起來,吳志忠也看著劉敏慎笑咧咧地說道:“要不咋說讀書人彎彎繞多嘞,這不光是想事多,關鍵是全念在點子上哩。”

  眾人又接著議了些別的事情,便各自告退。

  宣府鎮城東南勇毅軍威遠營駐地,到處都是往來忙碌的工匠和丁壯,也有許多軍士一隊隊的在其中往來忙碌。

  看著眼前這樣熱鬧的景象,謝四新、張斗、祖大弼等人都是有些震驚。

  “驅使這些軍戶干點活,還要發給銀子,永寧伯可真是吃飽了撐的!”

  錦州鎮守總兵官祖大弼私下對劉肇基、曹變蛟、吳國貴等人發起了牢騷,他對張誠還給干活的軍戶們發工錢,似乎十分的不理解。

  可謝四新與張斗卻與他的看法并不相同,驚訝于張誠的大手筆,在他們看來這或許也是張誠能夠迅速崛起的原因之一。

  他們二人都十分清楚,張誠雖為宣鎮總兵,又貴為永寧伯爵,但在宣府鎮內卻仍然是一個新發跡的后起之秀。

  并不似祖家在遼東十余代經營之下,已然成為遼鎮第一大將門,完全可以力壓其他地方軍頭勢力,行事自然也說一不二。

  就算現在權柄移交到了吳三桂的手上,但其核心力量仍然是數代經營下的祖家軍勢力,其在遼鎮已經是無人可以撼動。

  但張誠在宣鎮的情況卻有所不同,他家雖也是世襲的將門,卻人丁凋零,也沒有如何出奇的人物,直到他父輩才出了張巖這么一個參將。

  而張巖也在壯年便殞命巨鹿,張誠也在這一瞬間永遠失去了自己在這個世界里唯一的靠山。

  此后,他的每一步都是靠著自己努力來達成,雖然如今手握數萬忠誠的精銳戰士,但其真正崛起的根基卻是在北路與東路,鎮城這個地方還未曾被他掌控。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張誠選擇了一條極簡的開局方式——“金錢開路”!

  永寧伯借著建設三大營駐防營區的理由,一舉征用了幾乎整個宣鎮的工匠,以及鎮城周邊的所有丁壯。

  這些工匠和丁壯每天都在給永寧伯干活,他們吃著永寧伯的飯,又領著永寧伯給發的工錢,時日一久,其心里自然會念著永寧伯的好處,直到歸心于永寧伯。

  當然,現在能夠看出這一點的人并不多,或許宣大總督江禹緒算一個,薊遼來的謝四新和張斗都是人中龍鳳,自然也已看出其中關竅所在。

  “永寧伯行事真使我等敬服,才到任鎮城數日,便有如此動員能力,這鎮城內外盡是勞碌的丁壯,真是壯觀啊!”

  謝四新看著丘陵高崗下干得熱火朝天的丁壯,心中也被感染了少許的激動,這場景在遼東從未見到過。

  且不說身為薊遼總督的洪承疇都沒有這樣的號召力,就連作為地頭蛇存在的遼東第一將門,祖大壽還活著的時候怕是也難做到如此。

  祖大壽在遼東時的號召力是有的,但對于普通軍戶百姓,在他眼中就如奴隸一般,完全是靠著刀槍逼迫勞動,雖也能役使上萬人,但卻未見得有這等云集響應之能。

  這時,卻聽張誠說道:“哈哈。哪里是本伯的號召力,這完全就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嚒!”

  眾人聞言都是大笑起來,劉肇基更是不失時機地再次提起購買銃炮之事:“永寧伯,這邊使出去的銀子,只需多賣我等些銃炮子藥,便就又都賺回來啦。”

  張誠笑著接言道:“鼎維兄,何必說笑,你我兄弟一場,又有遼東并肩殺奴的情誼在,我怎會與你斤斤計較。”

  他目光在謝四新、祖大弼、曹變蛟幾人身上掃視一遍,才又道:“我軍中惟將士們所操火銃最是難制,雖對精鐵需求極高,本伯這里還可解決。

  然其銃管的工藝卻是最復雜難制,每月產量也是受了銃管的限制,才不能大批量生產出來。”

  他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才又接著道:“不過,我可以向諸位保證,今后匠營制造出來的云州銃,都優先供應給薊遼的兄弟們。

  至于價錢嘛……”

  在眾人熱切盼望中,張誠終于再次開口:“我云州銃之所以精良,很少出現炸膛風險,最主要就是優選精鋼打制,再加做工精細,所以這價錢自然也較別處為高。

  但我等可是有血戰韃虜之情誼,本伯也不好加價,就按成本每桿云州銃折銀二兩五錢計。

  諸位以為如何?”

  劉肇基因為剛才張誠以字來稱呼他,心中覺得永寧伯對自己高看一眼,自然無比暢快,這時又聽張誠愿意優先將火銃賣給薊遼各將,還有何話說?

  “甚好,如此甚好!”

  他對著張誠抱拳道:“永寧伯真是重情重義,某心中甚為敬佩。只是火銃二兩五錢一桿,確為不貴,但不知對子藥是何要求,我等軍中常用子藥,是否合用啊?”

  張誠默然不語,先是在幾人臉上掃視一番,才吳志忠說道:“老吳,你來安排給謝先生,張兵憲和幾位總兵演示一番吧。”

  吳志忠大聲應諾后,轉身便對跟隨在旁邊的親兵一通吩咐,隨著軍令傳達,便見丘陵下一隊隊威遠營將士開始整隊。

  “大將軍,謝先生、張兵憲,各位總兵請移步前往臨時校場,觀摩威遠營將士打把。”

  威遠營的臨時校場在駐汛地的東側,這里是一片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帶,遍地多灌木,只有北面可見一片密林,砍伐的痕跡也十分明顯。

  這里的地勢十分適合大軍演練攻防戰法戰術,以及步、騎、炮的合操合演,未來吳志忠也不想多加修繕,就以這邊的地勢地貌直接利用。

  在這片臨時校場的北側密林邊,有一片十分平緩的坡地,因為地勢平坦開闊,被威遠營作為靶場使用,一走進這邊就可以看到十分明顯的硝煙痕跡。

  永寧伯張誠等人站立在一處草棚下,前面約十步外便有三隊威遠營火兵,他們正在仔細檢查著各自手里的云州二式銃。

  “大將軍,可以開始演練了嗎?”

  面對吳志忠的請示,張誠只是簡單地揮了揮手,淡淡道:“開始吧。”

  隨著軍令的層層傳達,只見一隊三十六名火兵站立成三列橫排,他們動作麻利地裝藥、舉銃、瞄準,如行有流水又十分整齊。

  “砰!砰!砰……”的一陣銃聲爆響傳來。

  接著就是“噼啪噼啪……”的聲音響起。

  一名旗牌官健步如飛般奔來,大聲報道:“報,威遠營步軍左部甲司一局一隊,以三段擊之法,放銃射擊八十步外標靶,三十六發二十九中,標靶皆碎裂。”

  “啥?”

  劉肇基滿面都是不敢相信的神情,他旁邊的祖大弼也是一般滿臉驚異神情:“不可思議……真是不可思議……”

  而曹變蛟則在他們二人身旁自言自語:“三十六發二十九中……不愧是百戰百勝的勇毅軍啊……真是恐怖……恐怖至極!”

  北地邊軍雖然火器配備比例很高,但他們所使用的大多都是三眼銃,而鳥銃一類的長銃占比極低,同時由于平日操練不足,戰時更是每每提前放銃,擊中率更是低得可憐。

  似今日威遠營這樣的擊中率,在他們看來簡直不可思議,就算有前時遼戰上的卓越表現,但如此高的擊中率,也讓他們不敢相信。

  寧前兵備道張斗更是吃驚不已,他久歷遼東戎政,自然也知曉這里面差距,只聽他開口問道:“敢問永寧伯,威遠營將士所用長銃,可有何特別之處?”

  張誠微微一笑,并未發出一言,只是揮了揮手,參將吳志忠便立刻會意,他將剛才那一隊才打過靶的戰士召喚過來,隨手接過一桿云州銃就遞給了張斗。

  祖大弼、曹變蛟、劉肇基等人也快步上前,一人接過一桿云州銃,就連吳國貴、夏龍山等隨來的偏將也都是一人一桿,拿在手中仔細端詳起來。

  片刻后,吳國貴第一個抬頭看向張誠,語氣恭謹地說道:“永寧伯末將想親自試射一發,未知永寧伯會否允準。”

  張誠看著他笑了笑,吳國貴這員年輕的小將,張誠一直頗為關注,原因無他,只因吳三桂這個反骨仔太過出名,連帶著他麾下的一眾心腹都一起出了名。

  在原本的歷史上,正是這個吳國貴在云南昆明的篦子坡,奉了平西王吳三桂的命令,親手用弓弦勒死的南明最后一任皇帝——永樂帝朱由榔!

  不過,現在這一切還都沒有發生,而且吳三桂的親舅舅祖大壽,也是因奴賊圍攻錦州而喪命,并沒有如歷史上那般投降了韃虜。

  照此算來,恐怕吳三桂也沒有機會再一次投降清國,或許他也能保全身后名,成為名存千古的大明忠臣良將,也未可知啊!

  看著神情有些怯弱的吳國貴,永寧伯張誠笑著說道:“吳將軍想試射云州銃,這有何不可。”

  他轉身對吳志忠道:“你叫二隊兒郎都上來,將三十六桿云州銃擺在這里,任憑諸位大帥同將軍試射。”

  不一會,甲司一局二隊的戰士們便列隊行來,他們當著諸人的面前給云州銃裝填好了子藥,又單膝跪地將手中云州銃高高舉起,任憑各位薊遼來的將軍們隨意挑選。

  “砰砰……砰……砰……”

  一陣稀稀落落的火銃爆響傳來,張誠等人所在之處前方十余步,盡是一片煙霧縈繞,待煙霧散去,卻見祖大弼等人手一桿火銃。

  他們每人幾乎試射了三桿云州銃,看著遠處八十步開外那些碎裂的標靶,一個個都沉默起來,他們對手中的火銃左右細瞧,卻始終看不出其與自己營中那少得可憐的鳥銃有何不同。

  “這云州銃除了無須火繩引燃,別處也未見有何不同之處,怎就如此犀利,非但打射八十步外標靶奇準,更是威力巨大?”

  祖大弼就對此不能理解,不斷發著牢騷,卻又看不出所以然來。

  吳國貴似乎看出一點端倪,他眼睛盯著手里的云州銃,對幾人說道:“祖帥、劉帥、曹帥請看,這云州銃比我等營中鳥銃,似乎就沉了許多,可見所用精鐵必多。

  再看這燧石引燃之機關,設計精巧,如此便不懼風吹引藥,也不怕火繩會燒到眼睛,如此便可安心瞄準,其擊中率自然就高了許多。”

  曹變蛟似乎有些不同看法,只聽他說道:“也不盡然……”

  見眾人都被自己的疑問所吸引,曹變蛟才繼續說道:“云州銃八十步外,可致厚木碎裂,其威力應該不在火銃,而是這定裝子藥制造精良,才會有如此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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