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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名傳千古的好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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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十九日,辰時末,在大凌河堡西南約三里外,襲擊清國皇帝黃臺吉護衛的正是宣府軍虎衛營將士。

  原來,林芳平遵照宣府總兵張誠的軍令,早在數日前便在清國肅親王豪格正藍旗駐地的上游,尋到一處回水灣,這邊的河道即淺又堅實。

  只因兩側沿岸多蘆葦蒿草,又有許多陡石,清軍以為這里不宜人馬渡河,更加之十分臨近女兒河匯入之處,還是距離小凌河驛很近的地方,便未在此地設防。

  前幾日,只有十幾人從這里悄悄的渡過小凌河,他們初時并未到遠處去哨查,而是就近在一處偏僻隱秘的山谷密林中,建立了一個秘密交通站。

  原本,林芳平只是想將這里作為渡河后的一個休息點,換過河水打濕的衣服,而且這里還可以存上一些糧草,養兩匹馬以為急需之時使用。

  接下來的幾日,虎衛營哨騎一直在周邊隱秘哨查,雖未能截獲清軍與盛京往來的信函,但也將周圍地形和清軍部署,基本上哨查清楚。

  而不知為何,就在前日張誠竟突然下令,要他們虎衛營全體將士攜帶三日口糧,秘密潛渡小凌河口,到小凌河驛與大凌河堡官道埋伏。

  因戰馬渡河困難,他們歷時足有兩日,才算將全虎衛營六百精銳將士悄悄渡過了小凌河,但卻只能是一人一騎,完全沒有可以換乘的戰馬使用。

  按理,外出哨探的騎兵至少也要一人雙馬的配置,免得遭遇敵人騎隊時,不能逃脫,而像張誠這樣的部署,就幾乎是拼死一戰的態度。

  幸而虎衛營是其親軍衛隊一般的存在,大家雖在心中仍難免有所疑慮,但仍是能毫不保留的堅決執行。

  初時,就連虎衛營游擊林芳平都以為,張誠只是想讓他們在背后奇襲豪格的大營,以策應主力強渡小凌河。

  哪里曾想,張誠竟然是想讓他們在這邊截殺清國皇帝黃臺吉?

  初聞軍令的時候,林芳平的整個臉都綠了,就算他此時已將張誠奉若神明,也覺得這一行動太過大膽。

  他倒不是怕死,甚至整個虎衛營的所有將士,都可以為了張誠去死,只是覺得這一行動太過于大膽,可以說是一次壯士斷腕。

  按照張誠的話說:“要有‘慷慨赴死’的精神,有‘壯士斷腕’的勇氣,才能完成這一軍事行動,而這一次行動的目的,并非是一定要將奴酋洪太,一舉截殺。

  你等就如同一柄尖刀,但只要能夠在半途截擊奴酋洪太,無論能否將之擊殺,此番行動都算是圓滿,爾等也將會因此‘名揚天下’。”

  林芳平依照張誠的吩咐,已然在此潛伏一日夜,終于在今天與黃臺吉的護衛部隊遭遇。

  他們以少數步卒埋伏在密林邊緣的落葉中,而騎兵暗伏在兩翼,在雙方接戰的同時猛然出擊,果然就輕易斬殺兩名韃子的白甲巴牙喇兵。

  這還是怕后續戰事激烈,未敢輕易使用手銃的緣故,若不然,一通手銃轟射,怕是這十一個韃子白甲巴牙喇兵,就全都撂倒在此處。

  接下來就是毫無懸念的追擊,林芳平并未全軍出擊,他將虎衛營左部的二百余精騎暗伏于密林中,以為接應。

  而他只帶了中部、右部四百余騎士,分作五路,策馬追擊而上。

  此刻,林芳平和虎衛營的眾將士們心中,只記著張誠所言:“將來,爾等在外面吹牛,也有了本錢,要知道在這世上,可還沒有人敢于截殺韃子頭!

  不管是在酒桌上,還是在親族兄弟中,今日這番事跡傳揚出去,還不人人艷慕爾等,個個都是好漢子,敢于直擊奴酋的好漢子,名傳千古的好漢子!”

  林芳平看著對面大約兩百余韃子白甲騎兵,他們向兩翼迅速展開,猶如伸出兩個大翅膀,正向己方席卷而來。

  他以雙腿控馬,摘弓取箭,也不費心瞄準,只向著正前方略微太高,將弓拉滿就猛地射了出去。

  “嘀……”一陣刺耳的鳴鏑聲音傳來入虎衛營眾騎士的耳中。

  原來,林芳平剛才所射之箭,竟是為大家指引方向鳴鏑響箭,虎衛營的五部騎兵馬隊,猶如五支離弦利箭一般,在鳴鏑響箭的指引下,疾沖而上。

  他們并無與清軍捉對廝殺之心,而是想要集中力量攻擊一點,直接擊穿清軍騎陣的中心。

  林芳平此時已將弓箭收起,他左手持著一柄短鐵锏,右手則握持一桿短手銃,同時大喝:“手炮,都使手炮,不可戀戰,擊穿敵陣,殺……”

  “殺……殺……殺……”

  隨著大喝的聲音傳遞,四百余虎衛營精銳騎士的怒吼也逐漸合在一處,與戰馬踏地的聲音交相輝映。

  隨著雙方不斷接近,已然可以清楚的看到對面清軍騎隊,尤其是中間一員清軍將官的背旗,看上去竟然還是個巴牙喇牛錄章京。

  林芳平眼睛死死盯著對面的牛錄章京彰古力,他雙腿控馬,左手略微抬起,好讓手臂上的旁牌護在胸前,右手也輕輕放在馬鞍上,做好了隨時可以舉銃發射的準備。

  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就在雙方距離進入三十步時,電光火石之間,投槍、飛斧、鐵骨朵亂飛,隨之而起的便是陣陣轟鳴。

  “……砰……轟……砰……轟……”

  銃炮轟鳴中,煙塵漫天而起,疾沖上來的明軍虎衛營將士,猶如一個個紅甲天神般,從煙霧中殺出,明清雙方的第一輪騎兵交鋒,就這樣展開。

  林芳平的手銃沒有射中彰古力,但卻將他右側一個韃子胸口擊穿,不過在兩軍交錯時,他心急之下竟將剛打射完的手銃,當作暗器直接拋出,砸向了彰古力。

  這倒把彰古力嚇了一跳,他忙揮動虎槍將飛來的手銃擊落。

  可未曾想到林芳平之所以將手銃拋出,就是嫌插回銃套太費時間,他這邊右手才將手銃才拋出,便直接下探又抽出一桿手銃來。

  林芳平策在戰馬上,來了一個漂亮的犀牛望月,回身就是一銃,“砰”的一聲,煙霧騰起間,一顆銃彈帶著熾熱的火花,向著彰古力激飛而去。

  而此時彰古力也正回望林芳平,但他卻未曾想到林芳平能如此快速的再次換銃射擊,眼睜睜看著那一顆銃彈疾射而來,卻是無能為力。

  此刻,天不怕地不怕的彰古力,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的無助,他的眼睛中也第一次出現了驚恐的神情。

  他甚至感覺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凝結,而自己更是連呼吸都無法做到,他大張著嘴巴似乎想要喊叫,可只見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卻未發出一絲聲音來。

  “砰……噗……”

  無比犀利的銃彈擊碎了他左胸前面的鎧甲,一股血箭激飛,銃彈在射入彰古力身體的那一瞬間,就已經變了形狀。

  但其強大的勢能卻未減去多少,在彰古力身體內又再一次次的改變著自身的形狀,無情地將他胸腔內的心臟擊得粉碎。

  彰古力仍然大張著嘴,但面上神情卻變得猙獰可怖起來,他的眼、耳、口、鼻等處,都在向外流淌著鮮紅的血液。

  猛然,彰古力的嘴里噴射出一股濃稠的血箭,面上神情也隨之一暗,整個人便即十分僵硬的轟然栽倒馬下。

  這一輪對沖,清軍可謂是損失慘重,他們在三十步距離上使用投擲武器,發起的攻擊,只對明軍前面幾排將士有所威脅。

  而明軍猶如五支利箭,迅速貫穿清軍騎陣,他們在沖過之時,每人至少打射了一次手銃,云州短手銃制作精良,本身就啞火率極低。

  如此直進的距離上,其命中率也有所保證,就算不能擊中韃子,可即使擊中敵人戰馬,也可使馬上的騎士翻倒地上,或死或傷。

  清軍中間的一百多精銳巴牙喇勇士,瞬間為之一空,竟然有近八十人被虎衛營將士用手銃射落馬下。

  如此戰果,若是在林芳平看來,才是勉強可以接受,畢竟己方四百余桿手銃射擊之下,才射落這點韃子,也就是個一般水準。

  可在清軍一方看來,這才剛一接戰,便折損近百巴牙喇勇士,那可是前所未有之事啊!

  其實,這也怪不得韃子驚異,要知道韃子的普通披甲兵,在對戰明軍之際,就能以一當十,更何況這些百里挑一的精銳白甲巴牙喇勇士?

  而且,林芳平也是狡詐了一些。

  他在密林設伏之時,并沒有使用手銃這一殺敵利器,如此一來,就給韃子們造成了一種錯覺,并沒有防備明軍會突然祭出手銃。

  所以,才能在第一次接戰,讓明軍獲得如此戰果!

  林芳平卻并不想給韃子喘息的機會,他策馬在最前,左手高舉短鐵锏,指向正前方的黃臺吉所在之處。

  振臂大聲呼喊道:“弟兄們,前面就是奴酋洪太,想要揚名萬世的好漢子,隨我殺奴!”

  “殺奴……殺奴……殺……”

  他們猶如一匹匹脫韁的野馬,發了瘋似的向著黃臺吉所在的方向沖去,揚起一溜溜漫天煙塵。

  這一次隨林芳平出擊的虎衛營右部,其主將正是蒙古族人蘇老虎,他們部落本是歸屬于察哈爾部,是林丹汗的部曲。

  可當年林丹汗為避開后金軍隊的攻打,率部向西北邊地奔逃之時,過于急切,許多部落都被拋下,留在了河套一帶。

  蘇老虎的部落便是其中之一,可當后金軍隊趕到之后,他們迫于實力太過弱小,無法反抗,只能隨眾歸附于后金。

  但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另外兩支平日就有矛盾的部落,竟然在后金軍隊主帥多爾袞跟前,肆意詆毀蘇老虎的部落。

  多爾袞當時正在預謀除掉歸化城土默特旗旗主俄木布,他當時便不問青紅皂白的將蘇老虎部落,直接劃入支持俄木布的一派。

  正是多爾袞的這個騷操作,將蘇老虎所在部落推向了深淵,也永遠的推向了自己的對立面。

  自此以后,蘇老虎的部落就被邊緣化,幾乎淪為其他蒙古大小各部的奴隸,他們不堪欺辱,幾度遷移部落定居地。

  最后在不得已之下,才逐漸退縮到獨石口附近地方,甘冒被明國軍隊騷擾的風險,也要躲避同族的壓迫,最終部落里的大部分青壯,都被張誠所招募。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雖然對林丹汗未必多忠心,但是對于當初的后金,現在的清國,可謂是恨之入骨。

  殺起韃子來,蘇老虎、莫日根這些蒙古將士,可絲毫不比張廣達、林芳平他們遜色!

  布延額駙正在黃臺吉跟前捧著臭腳,一通吹噓著巴牙喇勇士的厲害,彰古力又是如何勇猛,那些明狗根本就是來送死的。

  然現實卻是立刻就打了布延額駙的臉,雖因距離稍遠,手銃轟鳴聲音并沒有身臨其境那般響亮,可黃臺吉也是隱隱聽聞。

  就在他眉頭深鎖,心中疑慮之際,卻看見前面己方勇士紛紛被射中落馬,原本還密密疊疊的騎陣,瞬間就為之一空。

  剛才還在侃侃而談的布延額駙,此刻長大了嘴巴,一副目瞪口呆之狀,似乎整個人都僵住了一般。

  到底還得是沙場搏戰出來的武將,遇事沉穩不慌,兵部右參政、議政大臣、鑲黃旗巴牙喇纛甲喇章京超哈爾就十分冷靜,只聽他說道:“這股南軍不太對勁,像是明國宣府的兵馬!”

  聞聽此言,鑲黃旗巴牙喇甲喇章京遏必隆忙附和道:“有膽渡河襲我,除了那個宣府張誠,怕是再無第二人。”

  清國皇帝黃臺吉雖心中略感驚訝,但面上卻無絲毫懼色,他畢竟是馬上皇帝,十幾歲起就隨在老奴身邊,上陣搏殺,一生不知遇到了多少要命的危險,又怎會懼怕對面沖來的數百明軍。

  但黃臺吉不害怕,并不等于別人也不害怕!

  身為工部承政的宗室子弟錫翰,就感到了一絲害怕,因為對于白甲巴牙喇勇士的厲害,他可是知道的。

  但對面沖來的明軍,在一瞬間就突破彰古力的防線,并向這邊疾沖而來,可見其確不一般。

  他忙對超哈爾提醒道:“超哈爾甲喇,快快布防,決不能叫明狗驚擾了圣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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