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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戰死在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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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忠倫其實早早就瞄上對面的邁瑟,他第一次策騎疾奔而上時,手中虎槍左挑右刺,接連放倒兩個韃子甲騎,卻與這個韃子頭巴牙喇甲喇章京錯開。

  這一次他便直挺挺的奔邁瑟襲來,他的身體也是極為粗壯結實,雖年不到三十,卻也是久經沙場搏戰的老兵,積功才升任都司,一身的搏戰本領。

  季忠倫與邁瑟二人,一個持著虎槍,一個揮舞著旗槍,同樣大聲吼叫著就奔向了一處。

  一瞬間,邁瑟看到對面明軍將官盔上飄蕩著黑纓,一身精良的甲胄,邁瑟知道,這明將就算不是這支隊伍的首領,也是先鋒一類。

  本著擒賊先擒王的思想,他也是早早就盯上了季忠倫。

  邁瑟大喝一聲,手中旗槍猛力揮舞橫掃起來,大力之下,槍尖下的三角認旗迎風飛舞,看上去確實威風凜凜,但也降低了速度。

  季忠倫本是想虎槍直刺,見狀立馬改為斜挑,將邁瑟的旗槍蕩開。

  虎槍畢竟要比旗槍長出許多,兩馬相交,血光飛濺,電光石火的一剎那,季忠倫虎槍借力又向前捅刺,邁瑟身形略側閃躲。

  季忠倫的虎槍緊挨著他左臂刺過,帶出一團血霧騰起,或許邁瑟的左手臂,有一大塊血肉就此沒了。

  二馬錯鐙之后,并未就此奔離,他們打了一個同樣的旋兒,又再次互望著對方,各人眼中都滿是慎重之意,對身周的吶喊廝殺置若罔聞,一心只在對面的敵手。

  邁瑟似乎知道自己的旗槍短于明將的虎槍,他不愿再吃這個虧,仍以左手握緊旗槍,右手卻悄悄倒提了一桿鐵鞭在手。

  “殺……”

  他們又是同時發起一聲怒喝,再一次交鋒起來。

  邁瑟左手旗槍直刺,季忠倫有了前次的經驗,這次他的虎槍也是借力一撥,就將邁瑟的旗槍蕩開,而且招式也并未用老,仍穩穩的向邁瑟直刺而去。

  不過,老奸巨猾的邁瑟,卻在旗槍上三角認旗的掩護之下,右手迅速翻動,一柄鐵鞭自上而下,照著季忠倫的頭項間就砸了下去。

  季忠倫雖是全神貫注在邁瑟的身上,卻也未曾想到他右手還有一柄鐵鞭,驟然之下,已是不及閃躲,而虎槍直刺向前,就算想要回擋也已來不急。

  好在季忠倫臨危不亂,他自知這一鞭注定無法躲避。

  所以,他虎槍去勢不減,只見季忠倫身形向右微微側讓一點,打算避開頭項,而以肩膀硬抗下這一鞭。

  當然他也并非是要硬挨這一記鐵鞭,他是想借虎槍刺去的力道,同時沉肩下壓,以求卸去這一鞭的部分力道。

  季忠倫虎槍的槍刃同樣也泛著一層薄薄的暗紅色澤,顯然沒少沾染敵人的鮮血,透著一股滲人的寒氣。

  虎槍借助戰馬前沖之勢,“嗤”的一聲,直直刺入甲喇章京邁瑟的左肩內側,森寒鋒利的槍尖盡數刺入,一直刺到槍刃套口處,左右各一小段鹿角處為止。

  就算如此,季忠倫虎槍長長的槍刃也刺穿了邁瑟的肩部,槍尖從他后背肩胛骨的縫隙中透體而出。

  騎兵對決,遠遠超過了步兵之間戰斗的殘酷性,除了同樣需要勇氣與戰技之外,更需要有豐富的戰場搏殺經驗,還有敏銳的預判力。

  因為雙方戰馬速度極快,正所謂“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一旦預判失誤,便毫無任何可以挽回之余地,直接就是身死落地的下場。

  顯然,邁瑟也是一員征戰沙場數十年的老將,更得封清國正白旗的巴牙喇營甲喇章京之職,戰場上的搏殺技能,確實是非同小可。

  他不論是戰場搏命的經驗,或是對于敵人動作的預判能力,在韃子軍中那可都是非常出眾。

  不過此刻,甲喇章京邁瑟卻是一臉痛苦又懊惱的神情。

  他在左肩中槍的同時,右手掄動鐵鞭也重重砸在季忠倫的左肩之上,“嘭”的一聲悶響,季忠倫肩上鐵甲都被砸裂開來。

  但使他懊惱的卻是,季忠倫太過狡猾,他借著收肘沉肩的動作,將鐵鞭砸來的力道卸去一部分,而邁瑟也是同樣左肩中槍,吃痛之下,手上的力道也自然少了幾分。

  可即使如此,季忠倫的左肩也是同樣骨裂肉綻,血流如注,他吃痛之下再也無力握持虎槍,大聲吼叫著伏在戰馬脖項上,往前奔去。

  邁瑟也是悍勇,他雖然不及追趕季忠倫,但季忠倫放棄虎槍的一瞬間,拋去鐵鞭,一把抓住虎槍槍頭下三分之一處。

  “啊…啊………”

  他仰頭大聲吼叫著,右手奮力反抽之下,竟生生將插入左肩的那桿虎槍給拽了出來,隨著虎槍脫離他的肩膀,傷口處的血洞中一股鮮紅立時就噴濺而出,揚起老高一片。

  然而,就在邁瑟拔槍的一瞬間,一個后面沖上來的寧遠軍騎士,長挑刀借著戰馬沖擊之勢,朝著他的脖項就劈砍下來。

  此刻邁瑟才奮發渾身力氣拔出刺入肩部的虎槍,根本就無力再行格擋,而且,就算他有心閃避,可全身氣力也在虎槍拔出的一剎那都泄掉了。

  他整個人都僵直在那里,雖自知已注定無法躲避開迎面砍來的長挑刀,但本性兇殘的他也絕不肯退縮認輸。

  邁瑟強忍著左肩處的鉆心疼痛,再次將全身的力量聚集在右臂之上,他不躲不避迎面砍來的長挑刀,卻倒提虎槍,大力掄起直砸向迎面沖來明軍騎士的馬腿。

  “當……當啷……啷啷……”

  一聲脆響過后,又是一連串顫聲傳來,緊接著就聽“嘭”的一聲大響。

  原來是一直隨在邁瑟身邊的那名巴牙喇分得撥什庫及時趕來,他策騎沖上,揮動手中的大斧生生將迎面砍來的長挑刀格擋開來。

  對面沖來的明騎雖未能如愿砍到邁瑟,可邁瑟的虎槍卻實實在在的砸中了他的戰馬前腿之上,戰馬吃痛之下,前蹄登時便撲倒在地上。

  馬上的明騎也在這電光火石之間,翻滾著落馬,他雖未能砍中邁瑟,但自己也并未受傷,借著戰馬向前撲倒之勢,他也向前連連翻滾。

  這時,后面的明騎接連不斷的往前沖來,那個巴牙喇分得撥什庫,只得呼喝著身邊的韃子甲騎守護受了傷的甲喇章京邁瑟。

  邁瑟此刻根本沒有時間包扎傷口,只能任由肩頭上血流如注,他強忍疼痛,一下拔出那巴牙喇分得撥什庫背上的一口重劍,握在手中。

  因流血過多,邁瑟的臉上幾無血色,蒼白得如同他身上的正白旗衣甲一般,但即使如此,他仍奮力揮舞著那口重劍,接連有砍翻了兩個明軍騎士。

  可隨著時間流逝,韃子兵卻是越戰越少,而對面的明騎卻似乎久久不絕一般,仍是不斷向前沖來。

  猛然,一個明將猛沖而來,他身上盔甲一如前面那員明將,都是盔明甲亮,前胸一個大大的護心鏡,手里同樣握著一桿虎槍。

  邁瑟才堪堪避過一個明將騎士刺來的長槍,趁著那騎士與他兩馬交錯之際,回身重劍狠狠劈下,正砍在那騎士背上,一道又長又深的血口子,登時便血流如注。

  那騎士大聲慘嚎著就跌落馬下,從此再也沒有爬起來。

  不過,邁瑟隋饒躲過了這桿長槍,又擊殺了這個明軍騎士,卻擋不住緊隨而來的另一桿虎槍。

  電光石火的一剎那間,邁瑟只來得及避開正胸要害,那桿虎槍長長的槍尖,就緊挨著他右肋刺了進去。

  血雨猛地噴射而起,沉重尖銳的虎槍,借著戰馬沖勢,瞬間破開邁瑟護腋處的精良甲葉,破開他內中的棉層,破開最內層的鎖子甲,一下透體而過,甚至在邁瑟身后還露出長長一截槍尖。

  邁瑟只覺得身上的力氣,一下子就被完全抽空開去,不由在臉上露出一陣慘笑。

  “砰!砰!砰……”

  爆豆般的銃聲突然響個不停,一直隨扈在邁瑟身邊的那個巴牙喇分得撥什庫,正舞動自己的長斧,正要剛剛刺傷邁瑟的明軍將官劈去。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一小隊明軍騎士策馬沖來,他們“砰砰砰砰”的就是一陣三眼銃打射出來。

  那巴牙喇分得撥什庫的左右護肩、護腋,髹途黑漆的盔帽上,前擋護腹等處,甚至連他胯下的戰馬,都爆出多股血霧。

  他甚至連叫喊嚎叫都沒有來的急發出,就那樣直挺挺的滾落馬下,惟有那一雙大眼依舊瞪得溜圓,似乎透露著滿滿的不甘。

  韃子越戰越兇,但也越戰越少,幾乎少到使人感到可憐的程度。

  兩翼的韃子已經無力對抗明騎,都被驅趕到中軍這邊,但兩翼的明騎卻并不加入中鋒這邊的廝殺搏戰。

  他們只在南北兩側往來奔突,或是三眼銃引燃打射,或是偶爾射來一支支箭矢,也有些明軍騎士投擲來一桿桿標槍。

  與韃子一樣,此時,大明北地各處邊鎮的騎兵們,也多擅使投槍一類投擲武器。

  他們騎兵出戰,大多也能騎射,這與騎馬砍殺一樣,都是騎兵的最基本技能,只不過火器興起之后,許多北地騎兵們大多都改用三眼銃,圖的就是一個便利。

  三眼銃,不但可以打射銃彈擊敵,中者大多難活,且其聲響巨大,又可起到嚇阻敵人之功用,再者無須像弓箭那般,還要收弓另取冷兵器才可搏戰。

  這三眼銃乃是精鐵打制,燃放打射之后,大可握持在手中當作鐵錘使用,馬上搏戰之時,就省去了再另換冷兵器這一步驟。

  而除此之外,就是投擲武器,明軍騎兵也是幾乎人人都有投擲武器,然其與韃子多少還有所區別。

  韃子那邊標槍、飛斧、鐵骨朵品種繁多,幾乎是依著各人喜好來配備。

  可明軍卻并非如此,他們的投擲武器都是制式的,且只有投槍這一個品種,只不過,到了明朝末世這個時候,多數邊鎮中已少見投槍的身影罷了。

  此刻,韃子兵們在正面廝殺已顯吃力,幾乎難以再占到多少便宜,然卻還要面對兩翼寧遠軍騎士的不斷打擊。

  如此情形,讓這些韃子兵們顧此失彼,大多發揮不出自己的一身武技。

  邁瑟已然成為所有寧遠軍將士主攻的對象,先是季忠倫在他的左肩狠狠刺了一槍,而就在剛剛,另一個寧遠鎮都司李慶功策馬奔來,又是一槍刺穿了他的右肋。

  之后又是一陣銃彈襲來,邁瑟的身邊,只有在他右側后位上,一個滿臉橫肉騰起的正白旗韃子分得撥什庫,雖然他右臂中了一彈,但他身形一晃,卻奮起余勇。

  只聽一聲大吼,他的整個身體,竟一下子從馬鞍上直立而起,手中的長柄挑刀劃出一個完美的弧線斜斜劈下。

  血霧猛地爆起,迎面而來一個寧遠軍騎士,他的整個上半身,還有一大半的馬頭,都被那沉重而又鋒利的長柄挑刀劈落。

  可這個韃子的分得撥什庫還未來得及高興,就聽對面悲憤的吼叫聲響起。

  這韃子分得撥什庫才一回頭,就見一桿沉重的馬渠長槍,直直此來,從他的咽喉處穿透出去,而戰馬的沖勢,還讓這個韃子分得撥什庫向后摔倒出去,重重滾落在地上。

  他雙目渙散,神光不在,脖頸處的血,如噴泉一般涌出,口中帶血的碎塊,也不斷向外涌著,染紅了他的護頸,還有胸前的甲葉。

  他似乎掙扎著想要爬動,不過很快的幾匹戰馬奔過,帶鐵的馬蹄重重地向他當頭踏下……

  戰事短暫而殘酷,似乎就發生在一眨眼之間,邁瑟身旁的巴牙喇幾乎死亡殆盡,就是那百余韃子極其也是所剩寥寥無幾了。

  他原本持在左手的旗搶與右手的虎槍都已不知所蹤。

  此刻,邁瑟面色慘白一片,大口喘著粗氣,嘴角不時涌出血唾沫,左肩和右肋仍是有鮮紅的血液,不斷涌出。

  他的右手仍十分吃力的持著那口重劍,右肋處穿透他身體的長槍,前方的桿己經被他劈斷,只余體后長長的滴血槍尖露在外面。

  看著身旁似乎都遍體鱗傷的殘存勇士們,再看前方寧遠軍騎士源源不絕,又一波一波沖來,似乎無窮盡一般。

  邁瑟如墜寒窟,猛然他一聲嚎叫,吃力地高舉起右手的重劍,大聲咆哮:“大清國的勇士們,讓我們戰死在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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