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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吼聲還能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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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韃子的兇悍之名,雖然在大明遼東、宣大各地邊鎮中聞名己久,然在登封營的眾將士們眼中看來,也不比河南的那些大明官軍強上多少。

  無非就是吼聲大一點罷了!

  可吼聲再大又能如何?

  難不成,這些韃子的吼聲還能殺人的嗎?

  登封營在永寧城時的嚴格營操,此刻起了作用,于子旺拼命呼喝著一聲聲軍令,甲中的軍士也能依令而行。

  他們或蹲或站,也有將手里的火銃架在山石上,然卻無一人開銃,就見那些朝鮮兵們在跳過石墻時,竟有幾人被拌到摔倒,后面的正藍旗韃子兵大聲咒罵。

  登封營雖然在永寧營操之后,還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場檢驗,就拉到遼東參加援解錦圍之戰。

  他們只是在前次石門山大戰時,短暫參戰,也是救出宣府兵馬后,即撤了回來。

  但自打宣府鎮兵馬整合后,他們在黃土嶺可沒少參加輪戰,基本上每隔幾日便會出場,擔任主攻,而平時則是派出一部分軍士為助攻。

  也虧得張誠能想出這種輪戰的練兵之法,也只有宣府軍諸營皆為張誠一人所掌控,才能行此法練兵!

  看著對面朝鮮兵被韃子驅趕,慌張的跳過石墻沖鋒,于子旺雙目瞪得溜圓,大吼道:“全甲都有,火銃齊射。”

  “砰!砰!砰!”

  登封營左部陣線這邊發出一陣爆豆般的脆響,火光閃現中,一顆顆要命的鉛丸激·射而去,空余下一片煙霧在后面向上升騰。

  于子旺耳中聽著對面韃子聲聲怒吼,卻不知這韃子話是何意。

  同時,手上可是一點也不停歇,他大喝一聲:“快,裝彈!”

  只見他動作十分麻利,先是探手自子藥袋中取出定裝子藥筒,放到嘴邊輕輕咬破一個小口,就往引藥盒中倒了一點,接著火銃回抽,整個子藥筒就塞了進去。

  登封營這邊緊張的裝填子藥,正藍旗的韃子則怒吼著:“沖,南狗放銃了,快沖……”

  很明顯他們是想趁著登封營將士裝填子藥的空檔,沖殺來殺退他們。

  沖在前面的朝鮮兵們雖然很不情愿,但對韃子的野蠻早已深知,他們在心底里雖然看不起韃子兵,但是對他們的恐懼也是深入骨髓。

  他們茫然的邁動腳步向前沖來,有幾個動作稍慢一些,竟被兇神惡煞般的韃子兵,砍翻在當場。

  倒地的朝鮮兵悲慘的哀嚎著,卻不知起身反抗,而其他的朝鮮兵則被這一幕驚嚇,如同受了驚的小雞仔一般,蹣跚著往前猛沖。

  雙方相隔也就七八十步的距離,那群朝鮮兵才跳出石墻,還沒跑出兩步就被登封營的火銃射殺了近三分之一。

  剩下的朝鮮兵已不足兩百人,他們身后還有二十多個正藍旗韃子,發了瘋似的朝著登封營火兵們沖來。

  他們都是一個心思,正如韃子兵喊的那樣,趁著明軍火銃裝填子藥的空檔,沖上去殺光他們。

  然而,他們的這個如意算盤,可是打錯了!

  錯就錯在他們完全忽視了一點,登封營中可不是只有火銃兵。

  對面的朝鮮兵們才沖上二十來步,就見明軍藏身的山石后,閃出一隊隊步軍,他們盡皆身著紅色短身鐵罩甲,前面一排大盾護住身形,盾牌的縫隙間透出一個個閃亮的槍尖。

  雖是踏步前行,迎著對面的朝鮮兵就上去了,然其陣型卻是始終保持嚴整,軍靴踏地之聲,沉悶而整齊,給人以強大的壓迫感。

  剛剛還怒聲嘶吼著沖來的朝鮮兵,見此也是心驚,他們的沖勢登時為之一滯,然其前排雖然想要停步,可后排卻還不知前面之事,仍是猛沖上來。

  由此,朝鮮兵的陣型也瞬間為之一亂,最后排的正藍旗韃子卻是個個眼光如刀,他們早就看到從山石后沖出來的明軍。

  “嗖…嗖…嗖……”

  幾支箭矢從朝鮮兵陣列的縫隙中激射而出,隨之便是一陣“叮當”之聲,偶有幾聲“篤篤”之聲,顯是箭矢射在盾牌和鐵甲之上的聲音。

  緊接著就有幾聲悶哼傳來,幾名登封營左部的冷兵軍士被箭矢射中,他們強忍著疼痛不倒地,緩緩從后面退出了陣列。

  這就是宣北軍營操的優勢,通過營操,每一名軍士都知道自己在陣列中的位置。

  而其行進、變陣、接敵,甚至是后撤,以及受傷后又如何退出戰斗,皆有固定章程可循,只要結陣,不論做什么事,只需嚴格按著章程來做,便不會亂。

  張誠練軍,最重視軍士們的堅忍與堅守,如提出了“不拋棄、不放棄”等口號,再有就是未得上官號令,不得開銃等等。

  如此,才能在有效的距離上發揮出排銃的威力,再加上云州匠營制備的子藥,又盡皆精良,自然無往而不利。

  而對于戰時軍法,張誠也有一些嚴厲的規定,如戰時不尊號令而私自行動者,甲長可以斬其下軍士,隊官可以斬甲長以下之將士,百總可以斬對光以下,把總可以斬百總以下,千總可以斬把總以下。

  正是因為有如此嚴厲的軍法存在,宣北軍各營才能做到令行禁止,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又或撤退,從來不亂。

  在他的嚴格操練之下,聽從號令,已經成為老宣北軍將士人人盡知且普遍遵守的鐵律!

  登封營左部冷兵的盾陣,猶如一面可以移動的鐵墻,急急向沖來的朝鮮兵壓了上去,在只剩不到十步的時候,登封營刀盾兵們齊聲大喝,快步疾沖而上。

  “嘭!嘭!”之聲傳來。

  雙方的盾牌對撞在了一起,朝鮮兵的戰心必定不堅決,霎時就被撞得東倒西歪,一桿桿長槍自登封營盾牌后捅刺而出,不斷收割著朝鮮兵的生命。

  但后面督戰的正藍旗韃子也不是吃素的,一桿飛斧刁鉆的穿過盾牌縫隙,正砍在一名長槍兵的面門,他忍不住大聲嚎叫著就倒在了通往勝利的道路上。

  面對如此兇殘的廝殺,朝鮮兵的勇氣不再,信心崩潰,他們嘶吼嚎叫著拼命往回逃去,就算那些督戰的韃子兵拼命砍殺,也難于阻止。

  見形勢已無法挽回,領頭的正藍旗韃子分得撥什庫,大聲喝令著也逃回石墻之后。

  這一番沖鋒,他們丟下了近百具朝鮮兵的尸體和傷者,卻只換來斬殺登封營三人,傷十一人的戰績,可謂是完敗。

  退回到石墻后,韃子的分得撥什庫大聲吼叫著:“開銃,快開銃……”

  朝鮮兵的一個小校望著前面還沒來得急撤回的兄弟,還有那些仍在與明軍廝殺的朝鮮兵,眼中滿滿的不忍。

  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韃子兵抽出大刀就架在了他的脖項上,怒吼:“快開銃……”

  那朝鮮軍小校滿眼悲切的神情,眼中含著淚水,終于還是大聲喝令起來。

  一陣白煙騰起,火舌噴吐間一顆顆奪命的銃彈激飛而去,戰場上正在激烈搏戰的朝鮮兵紛紛后背中彈倒地。

  他們一個個悲鳴哀嚎著轉過身,眼中滿是不甘的望著石墻方向,致死都想不明白,奪去自己性命的銃彈何以會從身后射來。

  登封營也有十余人中彈倒地,刀盾兵立刻上前,他們蹲下身形,立起大盾,為那些傷者遮蔽掩護,而長槍兵也不停歇,他們借著這個空檔,立刻將傷兵們拖拽回山石之后。

  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甲長于子旺心中憤怒異常,雖然對面的清兵、朝鮮兵都是廝殺搏命的敵人,但他也對這種朝著自己人打射火銃的行為不能容忍。

  “三甲裝彈完畢!”

  于子旺大聲吼叫著向隊官王金順報告。

  “二甲裝彈完畢……一甲裝彈完畢……”

  “一隊裝彈完畢……三隊裝彈完畢……”

  隨著一聲聲大喝,登封營左部甲司二局的火兵們都已完成了子藥裝填,百總賀成名大聲怒吼:“二局,以甲為單位,沖上去,自由射擊,殺光臊韃子!”

  此時,登封營的將士們都是義憤填膺,但平日操練的成果就在此刻展現得淋漓盡致,他們雖然內心憤怒,然并未被沖昏了理智。

  每一名登封營火兵都緊跟在各自甲長身后,前面一人是甲長,后面就是兩人并肩跟隨,再后亦是如此。

  只見一列列身著紅色戰衣的登封營火兵躍出山石的遮蔽,于子旺走在前邊,低頭貓腰緊緊握著火銃,快步上前,很快就與撤回的盾兵匯合。

  “砰!”的一聲爆響。

  煙火中一顆銃彈飛出,正擊中一名探頭出來觀察的朝鮮兵額頭上,只見他沒有任何反應的仰頭就倒了下去。

  “砰……砰……砰……”

  這一小段距離上,火銃爆響不斷,雖不是整齊劃一的齊射,然自由射擊也有自由射擊的好處。

  必竟這時已是亂戰,在敵人不是結陣沖鋒的情況下,齊射就已經失去了意義,而自由射擊則不同。

  如此近的距離,火兵們端著火銃,精神已是高度緊張,只要看到敵人露頭,當然就是舉銃射擊,已無須再靠軍令指揮。

  登封營火銃本就比朝鮮兵所用的犀利一下,加之他們此刻戰心堅決,士氣正旺,而且幾乎已經完全掌握了戰場的主動權。

  朝鮮兵根本連頭都不敢露出來,只不過,在石墻后還有數十個正藍旗的韃子兵,他們偶爾射出的利箭,還是會給登封營銃兵們帶來一些傷害。

  就在石墻后的朝鮮兵與韃子兵被登封營銃兵完全壓制的時候,一局的冷兵們也沖了上來。

  他們本就沒有受到什么損失,剛才只是因為朝鮮兵不顧自己戰友安危,竟然無差別打射火銃,讓他們覺得意外。

  而且也是為了掩護受傷的戰友先撤下來,現在他們為了不影響道己方銃兵的射擊,就沿著雙方戰場的兩側迅速沖上。

  發出聲聲怒吼跨步一個跳躍,就翻過了那道低矮的石墻。

  其實,韃子也是沒有辦法,黃土嶺山腰處在這一段全是堅硬的石地,非但挖掘不了壕溝,甚至連鑿些山石都很困難。

  畢竟這個時代用火藥炸山的行為不多,而且許多地方的火藥也極不穩定,用來炸山,根本就掌握不好用量。

  所以他們才勉強建起這么一個低矮的石墻。

  登封營冷兵從兩側掩殺而上,來到石墻前的時候,習慣性的發出一聲整齊的怒喝,便縱身躍進。

  石墻后剩下的幾乎都是朝鮮火銃兵,他們平日里操練也幾乎完全以打銃為主,并未過多操演近身搏戰之技。

  此刻,當他們一看到明軍沖至身前,不由心神皆驚,大聲喊叫著就四下奔逃起來。

  此處督戰的正藍旗韃子兵也想阻止他們奔逃,可整個戰場都已經亂了套,憑著他們幾十人也無法再行壓制。

  那個韃子的分得撥什庫卻不敢就此退卻,他大聲吼叫著指揮韃子們沖殺而上,試圖以此擊退登封營將士,守住這一道防線。

  他怒吼著就率先發起攻擊,手中的長柄大斧輪得風聲陣陣,登封營將士直接就被他掃飛兩人。

  不過,他們兩個好像并未被斧刃砍在要害處,他們仍在角落里掙扎咳嗽,似乎并沒有生命危險。

  那韃子分得撥什庫也確實勇猛,他的身材比于子旺整整高出一個半的腦袋,手長腿粗,滿臉都是扭扭歪歪的疤痕,猙獰可怖。

  接連又有兩名登封營冷兵被其砍翻在地,一動不動的生死未卜,但看上去卻似乎兇多吉少了。

  “砰!”

  一顆流彈破開午后的秋風,正中他的臉頰,小半邊臉都被擊碎,鮮血混合著碎肉在空中飛濺。

  可那分得撥什庫就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他發了瘋似的大吼大叫,如地獄閻羅般揮舞長柄大斧。

  十數個登封營將士圍著他,卻無法近前,已經被他接連砸飛砍掉刀斧三柄、盾牌四面,可他似乎有使不完的氣力,看不出一絲衰敗之象、

  “砰!”

  一顆銃彈自登封營冷兵間縫隙射入,不偏不倚正中這韃子分得撥什庫的喉嚨處,一股血箭瞬間便噴射而出。

  這分得撥什庫也是點背,他才掄動手中的長柄大斧,想要撲向登封營冷兵們,卻剎那間便失去了所有的氣力。

  那柄高舉過頭的長柄大斧也憑空落下,“嘭”的一聲,大斧的背面正砸在分得撥什庫那碩大的腦袋上。

  本來還能保持威武站姿的韃子分得撥什庫,龐大的身軀也轟然倒塌,落地時激起一片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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