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誠取過絨布袋,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他打開來倒出里面的銀元,幾十個白花花、圓滾滾的東西,便跌落在大案上,發出一陣輕吟脆響。
取過一枚拿在手里展看起來,整體上說制作得極其精美,正面的北柵關圖案自然清晰,色澤細膩而豐富,上方有“宣鎮北路餉用銀圓”,下方則有“當金花銀一兩”字樣,錢文秀逸,筆畫端莊。
銀圓背面,是列陣而立的軍陣圖案,上面軍陣整齊劃一,雖圖案較小,卻也氣勢恢宏,上方有“值壹圓”三個大字,下方則有“含銀七成三分”幾個小字標注,同樣的筆畫端莊。
張誠在手里把玩著這枚銀圓,用指尖輕輕撫摸,感受著上面的花紋圖案,還有邊緣細微的齒紋,他又在拿起一個同樣大小的銀圓,相互輕輕碰撞了一下,發出鏘鏘的悅耳聲音。
這種中間無孔,提早來到大明的銀圓,卻是大小不同,其雖形制都是圓形齒邊,但從大到小共有五種規制,分別是當銀一兩(一圓)、當銀五錢(五角)、當銀一錢(一角)、當制錢五十文(五分)、當制錢十文(一分)五等,其從大到小,面值也是逐漸降低。
這其中的前三等,為銀圓,依大小劃分,含銀的比例都是七成三分,只是大小不同,所含銀量自也是不同,其含銀在背面都有標記。
而后二等卻是銅制的銅圓,銅色紫紅,也是由大到小、圖案文字什么,也與銀圓幾無相差,只不過正面下方,分別寫著“當制錢五十文”和“當制錢十文”幾個大字,背面則分別是“值伍分”和“值壹分”字樣,一樣鑄造得精美優質。
雖說,此時還不能使用機器沖壓技術制造銀圓與銅圓,有些銀圓、銅圓之間,還略微有一些極細小的差異,不過能達到如此的精美與標準,已經非常不易的了。
為了推行銀圓、銅圓之時,省下些換算的氣力,張誠特意改成了十進制,而非大明盛行的十六進制,按他的意思一兩等于十錢,一錢又等于十分,而非大明的一兩等于十六錢。
如此換算,一兩黃金約等于十兩銀子,而一兩銀子則可兌換兩千個制錢,本來大明一兩銀子可兌換一千個制錢,但到了明末這時,一兩銀子竟可兌換一千五百至兩千個制錢。
反正這些銀圓、銅圓上面都已標注好了面值,且更是可憑大小來區分,人們在使用之時,只需憑標注幣值結算即可,若是想換回銀兩和制錢,亦可到各堡官店中去兌換。
張誠的設想仍是如同軍票一般,并不強制民間使用銀圓與銅圓,仍是以代軍餉的形式發放給麾下營兵、屯軍們。
如今,軍票在北路已是被廣泛接受,其最大的優點便是穩定,最初時,軍兵們還要到官店中兌換成米、布、銀子才能使用。
現在北路各處商鋪都已經直接收軍票結算找零了,就連離得較近的東路諸堡也受到軍票的影響,對其頗為信賴。
正是有了軍票的基礎,他才敢想以銀圓、銅圓來代替餉銀,將來結合軍票在北路逐漸通行起來,到時候在民間的接受與普及,也定必不是什么大的問題。
張誠抓起幾枚銀圓、銅圓,對一旁伺候著的張成芳道:“拿去與諸公品鑒。”
張成芳依令上前,將大案上的銀圓收起捧在手中,便送至諸人面前,每人都是分得幾枚,拿在手中把玩觀賞著。
“副帥,此物到是精美,可軍戶們平日使慣了制錢,只怕不認啊。”高金功一臉疑惑的說著。
張誠只是笑笑,并未出言。
嚴慶榮也是笑了笑,他開口說道:“副帥之意,是想以此來代替餉銀,來給士卒們發餉?”
張誠笑道:“此前一直是發給軍票,但軍票又分糧、布、銀三種,繁雜而易損毀,確有諸多不便,因此,本帥便想以此來替代一部分軍票。
將來軍票將只余糧票之一種,而布票與銀票,將不在發給士卒,代之便是諸位手中的這種銀圓、銅圓。”
“嘩!”
“嘩…….”
陳錚手里抓著十余枚銀圓從左手滑落,再用右手接住,再右手落左手,他陶醉地聽著銀圓相互撞擊間,發出的悅耳聲音。
張誠這時又說道:“陳錚,你雖坐鎮赤城,嚴加操練營中兩部新軍,但云州那邊更是要重點關注,尤其是票局與鑄幣局這兩處地方。”
“喏!”陳錚忙放下手中的銀圓,大聲應令。
張誠又看向石鐵根,道:“據獨石口那邊靳大人初步統計,前時所發下的軍票,各堡官店已是收回近三分之二,尚余不足三分之一還在眾軍士手中,財政兌付的壓力不大。
前時,本帥前往永寧剿賊,加上升任副總兵時,城中諸位大人和商賈們所送的賀儀,也有近萬兩銀子,而剿賊所得更是有四萬余兩。
你可安排鑄幣局,先行鑄造十萬兩的銀圓與銅圓,這些暫且不急,無須趕工,定要保證品質,唯有精良,民間不法之人才不易仿照。”
“喏!”
“炮局李成茂,你那邊今后除了制造四號、五號炮,飛礞炮、虎蹲炮、臼炮之外,也要開始試制三號和二號佛郎機炮,以保證其威力,又不炸膛為要,試制成功后定型,才可大批量制備。
此等火炮重達數百,甚至千斤,還要同時設計制造炮車,如此既方便大軍出戰時,拖拉攜帶,戰時也省去挖掘炮位之苦,炮車要具備調節射界和炮擊角度的功能,你等切記之。”
“喏!”火炮局主事李成茂和石鐵根同聲應著。
接下來眾人又是聊了些其他諸般軍務,眾人也知張誠此番回赤城時間緊迫,故都是挑些緊要的事務稟報、商議,諸事議定,便即紛紛告退。
待眾人退去,張誠方覺有些勞累,他吩咐張成芳、張金泰等人也去自行休息,便在幾名健婦的引領下,緩步奔內院行去。
他的夫人季軒竹已是懷有五個多月的身孕,此番出戰河南,雖說目前看來危險不大,但畢竟是兵兇戰危,誰又能保證萬無一失呢!
張誠此次急急趕回赤城的第一個重要理由,便是看一眼季軒竹,既是陪伴,也為了讓自己心安,順便再拜辭兩位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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