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誠自出鎮北路后不久,便將北路各處山賊匪寇清剿干凈,此后一直派出數股游騎,哨查東路各處山匪。
尤其是他組建幕府之后,更是有軍情處專司此事,前時便借著剿除趙十虎之名,前往東路保安衛境內剿匪。
依軍情處的哨查,東路延慶州境內仍盤踞有大小十幾股冥頑不靈的山賊土匪,其中最大的一股就是這被人稱為“天霸王”頑賊。
據探查,這“天霸王”所部匪賊有近千人之眾,盤據的在永寧東面的群山中,狡兔三窟,頗為狡猾,幾次三番都未能將其剿除。
“天霸王”原名陳玉柱,乃是宣鎮東路著名的一代積匪,與南路“翻天王”、西路“坐地龍”齊名,號稱宣鎮三賊王。
聽聞在萬歷年間,其祖上曾是當地的營伍中一個坐營把總,可不知因何就轉而為匪,其后世子孫代代皆為匪,其緣由己經不得考證。
總之這陳玉柱乃是出身土匪世家,深受“祖業熏陶”,從小就耳濡目染,為匪之道,他是早已精通嫻熟。
而他所部匪賊的來源亦是五花八門,有馬賊,有刀客,也有地痞流氓,更有積年老匪,甚至還有北虜混跡其中。
這陳玉柱的山寨更是有三處之多,皆在那山高林密,人煙稀少之地,如遇官軍進剿,一處危急,可聚兵共抗,若官軍勢大,則遁入山林,也不愁無安身之所。
而且陳玉柱秉承家學,為人做事極為狡猾,更深知“兔子不吃窩邊草,老鷹不打腳下食”的道理,他絕不允許手下匪賊于山寨附近一帶的堡寨為非作歹,否則追查到底,決不輕饒。
因此,東路官軍雖也多次圍剿,但盡皆失利,無功而返,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其中未必沒有當地軍民為匪賊通風報信的結果,或許在東路的這些官軍中,就布有東山賊們的眼線。
這伙頑賊大多深入懷來、保安等地,甚至前出到龍門關那邊劫掠,卻極少在延慶州內為禍,他們有時聚成大幫,有時分成小股,搶殺豬羊,奸.淫民女,東路百姓深受其害。
原本,張國威與這陳玉柱也是相安無事,但自打張誠到了北路之后,張國威便感到鴨梨山大,北路匪賊已被剿除殆盡,可東路卻毫無動靜。
尤其張誠受命提督北路軍務后,張國威更是無法自持,連續幾番發兵剿賊,卻是接連敗北,也自此與東山賊接下了梁子。
而前時探得這股東山賊信息后,張誠礙于副總兵張國威分守于此地,一直未曾進入延慶地界活動,免得進一步刺激到張國威。
可沒曾想,即使如此而為,張國威仍是不能容忍,竟會對自己的家眷親人下手,遂施展辣手將其徹底除掉。
現在他又接到朝廷兵部的旨意,大可堂而皇之的領軍進駐東路永寧城,一方面剿除東山之賊,另一方面亦可借此良機,將永寧的軍兵納入自己麾下。
赤城參將署中堂官廳內,張誠朗聲說道:“諸位,東路巨賊‘天霸王’枉顧國朝王法,非但禍亂宣鎮各處,更是突入永寧城中,縱火焚毀副總兵官署,還砍去張副帥的頭顱不說,又將張副帥娘舅曾金來一家三十一口盡數屠戮。
如此作為,實在藐視我宣鎮諸將,不管旁人作何想,本帥第一個便忍不了,堂堂宣鎮副總兵竟被賊子擊殺于官署之中,死的是張國威,丟臉的卻是我等在座諸公。”
他說道這里,雙目射出一道道寒光,掃視著廳中諸人,又繼續道:“今接兵部檄文,調本帥進入東路,克期剪除境內各路匪賊,今日召諸位過來,便是為著此事。”
張誠停下來,喝了口茶水,又繼續道:“本帥雖前往東路主持剿賊事宜,然我北路大好局面來之不易,亦是不可就此荒廢,此乃我等諸人根基所在,絕不容有絲毫閃失。
嚴慶榮大人以開平衛指揮同知留駐赤城,代本帥主持下北路這邊的屯墾和軍務,赤城守備張國棟負責營操與防務諸事。
靳新朋指揮使繼續留駐獨石口主持北路大局,主掌衛司諸般事物,鎮撫劉志、經歷曹金旺從旁協助,獨石步營陳錚負責營操與防務諸事。”
被點道名字的諸人都紛紛應聲領命,若說此前還有人心中不服,但今日卻是無人不服,此刻坐在廳中的諸人皆已算是張誠身邊近人,他們對于張國威之事,其實都是心中通明,只是無人敢言而已,他等已是盡皆被張誠所懾服。
尤其是靳新朋,除了心中敬服,更懷著萬分感激,這才短短的一年多時光,張誠已是兩次救下他家中獨子靳小果的性命,叫他如何不服,又如何不感激。
若說前次,還是張誠初到北路,有拉攏他的可能,但此番卻如何說,雖說有張誠自家妻舅在里面,但這禍事卻是靳小果引發的。
張誠非但未有一字責罵與處罰,更是為此不惜冒險進入永寧城,擊殺副總兵張國威,如此膽魄,試問如今的大明朝更有何人?
張誠望著諸人,又沉聲說道:“今番出戰東路剿匪,調獨石步營左部崔士杰、赤城步營左部陳大寬、騎營游騎部與輕騎部兵馬,再加上車營輜重一部、戰車一部,外加龍門所守備高金功領五百步卒,滴水崖千戶徐進勇領三百騎兵,隨軍聽用。
各軍齊集,由本將親自統御,步營有吳志忠統領,車營有魏知策統領,騎營有張廣達統領,各部準備,兩日后,隨本帥出兵東路,盡除匪賊!”
“喏!”
官廳內諸將起身齊聲大喝接令。
大明崇禎十三年八月一日,天晴無雨,宣鎮北路赤城堡南大定門外,各部官軍整齊列陣而立,近六千的軍兵,加上兩部輜車與戰車齊備,列成一個龐大的軍陣。
南關外,許多赤城堡內的軍民都出城相送,更主要的還是來看熱鬧,在北路已經很久沒有如此規模的列陣出征了。
而赤城步營右部和剛組建的中部軍士們,則在軍陣兩側結陣相送,一陣嘹亮的軍歌響起,瞬間形成共鳴,響徹大地間……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云!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
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
一呼同袍逾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
凈胡塵,誓掃韃虜不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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