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日已暮,太陽已經沒于西邊的山峰之下,天光昏黃,萬物朦朧,惟有一輪明月掛在天空,慘白的月光照亮著這里的一切。
獨石口堡城參將官署對面的演武場上,一堆堆的紅彤彤的炭火燃起,上面架著一只只羊正在烤著,個個都已成焦黃顏色。
每一堆炭火的周邊都圍聚著一群人,他們個個衣衫鮮亮,精神抖擻,互相說笑著,偶爾還有人站立起來,高聲為眾人吟唱。
在演武場周邊還有幾個大木支起的火堆被引燃,火光照耀著整個演武場,連天上的月亮也在火光的映照下,略有些發紅的顏色,不再那般慘白得刺眼。
一輛馬車自演武場大門駛入,原本嘈雜的人聲立時便安靜了下來,馬車在演武場的東邊停下,張成芳一直小跑著跟在車旁。
只見他揮舞著手臂,大呼道:“都過來,快,參拜督帥!”
本來在炭火前看著烤全羊,有說有笑的一群童子軍們,頃刻間奔至馬車前,成三排齊齊跪倒在地上,高聲齊道:“童子營參拜督帥!”
馬車轎廂的門簾掀起,張誠當先步下馬車,他看著眼前跪成一片的孩子們,朗聲問道:“爾等喚我做啥子?”
“督帥,童子營參見督帥。”
張誠一臉狐疑道:“督帥?哪個叫爾等如此稱呼本將的,這宣鎮唯有楊帥一人,才可稱大帥。”
張成芳單膝跪地拜道:“回稟義父,是孩兒叫他等喚義父為督帥,我等皆是百死余生的孤兒,本已無父無母,幸得遇到義父,才得茍活于世,
今義父為參將,更奉皇命提督北路,在張成芳心中,你就是孩兒的父帥,是童子營的大帥,正因楊總兵當為大帥,故成芳才命童子營將士稱呼父帥您為督帥。”
張誠看著仍跪在地上的三十七個童子營將士,心中深感欣慰,他朗聲說道:“也罷,爾等想如此,我也不便阻止,都起來吧,天已漸涼,不要跪久了。”
跪在地上的少年們一個個站起,張誠發現才幾個月未見,他們竟是長高了許多,也越發壯碩起來,這時馬車上傳來一聲嬌柔的聲音喚道:“將軍……”
張誠這才想起柳鶯柳燕兩姐妹還在車上,他忙對張成芳吩咐道:“成芳我兒,你去健婦營那邊瞧瞧是哪個在做主,喚過來我有事吩咐。”
張成芳領命而去,張誠這邊也揮揮手,道:“孩兒們都烤羊去,我一會就來。”
片刻后,張成芳就領著一名身形壯健的婦人回來,張誠看她仿佛三十歲的樣貌,只見她來至張誠身前,躬身拜道:“健婦營甲隊管隊百總楊娟秀參見督帥。”
張誠先是一愣,怎么又是督帥?
接著便抬眼看到張成芳站在一旁,將頭都埋到胸口去了,便知是他在中間搗鬼,卻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沉聲吩咐道:“馬車上是本將柳家姐妹,她們與爾等同樂,要好生照顧著。”
這邊楊娟秀才領了命,就見北面又是一隊人進了演武場,人群中竟還有兩頂小轎,張誠笑著道:“成芳我兒,還不迎接你二位奶奶去。”
亥時,又稱人定,此刻夜色已漸深,街市上也安靜了下來,繁忙了一天的人們也該安歇睡眠了。
演武場上的烤全羊也是吃得差不多了,除了烤制外,還有幾個支起在篝火上的大鍋,里面也是煮著羊排和羊湯。
初時,因有張誠和兩位老夫人,童子營和健婦營這兩邊都有些放不開,但漸漸的大家都融入這熱鬧的氣氛,就不再拘謹。
張誠更叫林芳平取來他心愛的烈酒“燒刀子”,把一個個少年喝得是齜牙咧嘴,可當他們聽到張誠說不能喝這烈酒,便不配為他的軍士時,又一個個爭搶著要喝。
今晚,最為高興的當屬張誠的堂妹張麗芳,她雖自幼受寵,張巖夫妻都把她視作掌上明珠一般,可畢竟也是久居深閨,何時如今晚這般歡快過。
柳燕也是開心,她與張麗芳年歲相近,二人邊吃著烤羊,邊歡快的唱著跳著,一眾健婦營的婆子們也是與她二人一般跳將起來。
柳鶯畢竟年歲稍長些,又是姐姐,平日里便比妹妹柳燕思慮的多一些,這時她便一直陪著在兩位老夫人身邊,乖巧的伺候著,只是不時的拿小眼神偷瞄張誠這邊的情形,卻又離得太遠,什么也不曾看清楚。
“咚!咚!”
這時打更的鑼聲傳來,但演武場上的聲音也很喧鬧,喊的什么卻是聽不清楚,只是依稀聽到打更的鑼聲。
“二更天啦,將軍!”
林芳平在張誠身邊提醒著。
“去,請兩位老夫人移駕回府吧。”
張誠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圓月,對林芳平吩咐著。
他接下來又端著酒碗站起,大聲說道:“孩兒們,爾等定要好生操習武藝戰陣,好好識字,待得爾等藝成之時,好為本帥效命。”
“請督帥放心,我等定必好生操練,愿為督帥效命!”
張成芳也是站起,端著酒碗大聲喝道,童子營眾人又齊聲將張成芳的話重復了一遍。
“干!”
在一聲大吼后,齊齊干掉了各自碗中的烈酒。
回到府中后,因為多飲了幾口烈酒,張誠也覺得有一些上頭,草草辭別母親和嬸娘便回到自己的院中,柳鶯柳燕陪侍在他身旁。
看著兩個嬌滴滴的美人,張誠只覺得一股熱血自丹田中翻涌而起,瞬時間便通灌全身,直感血脈僨張,一股沖動的氣息猶如滔滔江流一般在全身奔騰起來。
柳燕見到滿面通紅的張誠,也是有些驚訝,可她還不知張誠這其實是酒醉動情,只單純的以為張誠是飲酒后的反應,竟乖巧的去忙著給張誠沏茶。
張誠坐在椅子上,一把攔腰便將陪在身邊的柳鶯攔腰抱起,嘴里還含糊的說著:“來,今夜與本將大戰三百回合,看我不將爾折磨得骨疏筋軟,便不再稱將軍。”
柳燕正巧沏好了茶,端著茶杯才從外屋進來,見此情景竟脫口說道:“將軍又在欺負姐姐啦。”
張誠才抱著柳鶯起身,聽到柳燕如此說,他轉頭邪魅的一笑:“哇渣渣,哪里冒出來得小妖精,看我不將爾剝得個干干凈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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