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禎十二年六月初十日,寅時,太陽才在東方的地平線上露出一點影子,大地還處于沉睡的狀態,陣陣山風夾著白河的水氣吹拂著赤城堡。
赤城堡南不到二里有一片不大的林地,張誠等人于半夜時分趕至此處,便露營在這里,他們稍歇了兩個時辰,便開始整理起個人的戰馬和甲胄、軍械。
陳虎子一身老農的打扮,此刻正蹲在張誠身邊,他神情也是異常的激憤,自打收到陳忠傳來的情報后,他就守在必經之路等候著張誠的隊伍。
“將軍,為防吳老賊逃脫,大猴帶人守在東門處,不使堡內屯軍開東門,特命我來接引將軍自南門沖入,如今南門也安排了人,再過兩刻鐘就要開堡門啦,
另外,蘇頭昨晚親自押著把總宋山銓去了南校場那邊,到現在也沒動靜,估計是震住了那幫屯軍,只是吳有慶那廝在東校場,咱這邊分不開人手嘞。”
張誠沉思了一會,才道:“無礙,守備署里也沒多少人,都是些婦孺和下人而已,我分出百騎,由你負責帶路,入堡后直進東門專攻東校場。”
張誠抬起頭看向天邊泛起的魚肚白,眾人也不敢打擾他,只是圍坐在他身下的軟塌周圍靜候著,片刻后,張誠才回過神來。
他沉聲說道:“陳忠,你帶劉全、趙十虎那邊人馬,由陳虎子為你帶路,入堡后以最快的速度,直去東門匯合大猴,解決東校場的吳有慶,
路上若有阻攔,不管是何人,皆格殺勿論,至于東校場那邊,先要擒得吳有慶,控制住局面,再把參與谷道截殺的人都給老子找出來。”
“是,陳忠領命。將爺,那些人控制后,該如何處置?”
“等我軍令就是,切記,東校場中不得逃脫一人。”
“陳忠領命!”
看陳忠退到一旁,張誠又喚過張國棟,對他說道:“國棟,你領本部的五十精騎,負責守備官署這邊,自入堡時起,但有不遵號令,持械反抗者,一律就地格殺。
至于守備署內的人等,只要他們不做反抗,那些下人和丫鬟婆子大可放過,著人看管就是,但那吳有祿的家人則一個不得放掉,定要一網成擒,不得走脫一人。”
接著,張誠又道:“魏知策,你領著護衛與我一同進堡,隨扈在本將身側。”
他又掃視了眾人一遍,語氣冰冷的說道:“都去準備吧,待堡門開啟,便即行動。”
東方第一束陽光照耀著大地,赤城堡南面的大定門外已聚集了一些人,他們中有連夜趕來的走販與商賈,還有一隊身上纏著白色布條,且白布包頭的精悍騎士。
在這隊騎士后又有三架平車與一架轎廂車,廂車內正是張誠、魏知策與醫官施建能,八名護衛親兵分別策馬護衛在廂車兩側。
本是在前面的陳虎子見天色差不多了,便奔至廂車便輕聲道:“將軍,小的去叫門了。”
“咳咳,去吧……”廂車里一個虛弱的聲音傳出。
陳虎子策馬奔向大定門,片刻之后,大定門緩緩打開,大猴和陳虎子策馬奔來,他們在陳忠馬前停下,陳虎子便帶陳忠等百余騎奔向大定門。
大猴則一直奔至張誠所在廂車旁,甕聲稟道:“將軍,蘇頭傳話,南校場已完全控制住,依著將軍的吩咐,不要他們參與行動,現已封門,不得出入。”
“進堡。咳咳咳……”
隨著張誠這邊軍令下達,大猴策馬奔到張國棟身前道:“俺給張將爺帶路。”
大猴說完便策馬奔出,張國棟忙催馬跟上,他身后的五十精騎都是參與過勤王之戰的老軍,對張誠皆是極為忠心,此刻一腔怒火,只想為自家主將復仇,殺氣騰起,隔著老遠就能感覺得到股股森寒。
陣陣急促的馬蹄聲響徹赤城堡,從南而東,堡城中許多早起的軍戶們都是滿臉的驚愕,不知發生了什么。
赤城守備吳有祿正在夢中,昨晚他的族弟吳有慶和薛敬率隊返回赤城,為他帶來了喜訊,那新任的分守參將張誠已然被沾了馬糞的毒箭射成刺猬。
因天色已有些暗淡,吳有祿在心境大好之下,便留薛敬在自己的守備署住上一晚,待明日天色大明后再回獨石。
而薛敬帶來的那五十名死士家丁,則被吳有慶安置到東校場那邊,他吩咐手下的幾個百戶要好生招待,不可怠慢,勿要顯出赤城堡的小氣來。
三人在廂房中飲酒至深夜才結束,他們不止慶祝除掉張誠,更是連如何打點副總兵張國威和兵憲何崇武都計議妥當。
酒宴散后,他們各自進入了夢鄉,每一個人都在夢境中憧憬著自己的未來,享受著分守參將、守備的風光。
依照他們的計議,將用錢財打點各方,使吳有祿充任分守參將,而薛敬和吳有慶則升任守備,分別鎮守獨石和赤城。
吳有祿正一聲金色盔甲,腰懸純白寶劍,站立在高臺之上,臺下近萬軍士分列成一隊隊,接受著他的檢閱。
“大人…不好了……大人……醒醒……”
一陣急促的喊叫聲驚醒了吳有祿的美夢,他一個激靈翻身而起剛想要罵人,管家吳鑫就急急說道:“大人,那……那參將大人的軍馬進堡了!”
吳有祿心中驚懼,面色慘白一片,大聲喝問:“你怎得知?來了多少人馬?”
“回大人,小的早起就聽到外面人聲嘈雜,出去一看,才知是參將大人軍馬入堡。”
“有慶呢,吳有慶在何處?”
吳有祿神情十分驚恐,他慌亂的穿著衣服,邊詢問吳有慶的干嘛。
“回大人,小的先稟報的吳總爺,總爺披著衣服就出門去了,還未回……”
就在此時,門外便傳來一陣喊聲:“大哥……大哥……是陳忠帶著人,來向兵憲大人報喪的,他等打著白幡,頭包白巾,那張誠是真的死了嘞!”
隨著房門被推開,吳有慶和薛敬便闖了進來,他二人身上的衣衫并不整潔,顯是急慌慌披上就出門去了,不過此時他們面上的神情卻是極為興奮。
畢竟是有經歷的人,能坐上守備的位置,又豈能是碌碌之輩,吳有祿滿臉疑惑地問道:“陳忠怎如此之快,報喪要這般快嘛?”
吳有慶和薛敬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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