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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士可殺不可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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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崇禎十一年的十月二十日,未時中。

  北京永定門東南約二十五里處的涼水河上,有一座石橋,一群明軍正在緊張的忙碌著。

  十余個身穿紅色鴛鴦胖襖的明軍,跑向橋頭,迅速搬開立在那里的拒馬,只見四名軍士沖上石橋,手里各拿著一個長柄大掃帚,一頓猛掃,將石橋上的鐵蒺藜,從中間掃向兩邊。

  在石橋西面約十多步后,有半圈齊胸高的土墻,沿著連接石橋的官道,一直到兩側的涼水河岸上,官道上擺著兩架大車在兩邊,中間留出一丈多的通道。

  土墻前有一步寬的一條淺溝,差不多到腰的位置,淺溝前凌亂的擺著幾個拒馬樁,土墻后面,十五桿火銃支起在土墻上,瞄著石橋方向。

  石橋東面一片煙塵,和著馬蹄踏地的隆隆聲,漸行漸近,奔著石橋而來。

  他們就是今日出哨的張誠麾下右哨甲總甲隊騎兵,正在甲隊隊官左清河帶領下,迎著刺眼的夕照日,向著石橋奔馳而來。

  一行三十余騎兵并未過橋,而是在距離石橋百步距離時,開始降低馬速,停在了石橋前約二十步的地方,開始換乘戰馬。

  剛剛發力奔策的戰馬停在當處,不停的打著響鼻,“咈哧咈哧”的聲音此起彼伏,騎士們換乘完畢,在剛剛騎過的戰馬屁股上一拍,在不斷的吹響哨子或喝令著,只見那些戰馬,“咴咴”的叫著,奔上石橋就奔西邊跑來。

  “整隊,檢查火銃,弓箭準備。”

  隊官左清河大聲喝令。

  眾騎士迅速分列成三排,策馬立在石橋東面官道的北側,他們東邊約三百步外,煙塵滾滾向前翻滾著,馬蹄踏地的轟隆隆聲音比剛才更盛。

  就在左清河喝令“整隊”的同時,有兩名背上插著令旗的傳令兵,策馬奔過石橋,在石橋西面大車后,遇上屯守石橋的隊官曹立安,忙大聲喊道:“曹隊,韃子虜騎五百上下,速報你們哨總。”

  說完,便打馬沿官道急急而去,在遠處拐向背面,奔張誠等扎營的那處廢堡方向狂奔。

  …………

  馬元帶著丙隊策馬奔回,老遠就邊揮手邊大喊著:“左頭,過橋,過橋……”

  他們一隊三十三名騎兵策馬奔來,竟有幾人身上好似掛了彩,血紅一片片的,到了左清河處也未停留,只是大叫著“過橋,快過橋……”,就奔策而過,唯余漫天煙塵在官道上。

  左清河遠遠望見馬元他們身后,約三百步遠處一股煙塵間,隱有紅色的披風不住閃現,再遠些,差不多漫天煙塵,成扇形向著他所在位置卷來。

  他趕忙吆喝一聲,三十三騎便隨在馬元他們后面,奔馳過石橋,一直到大車后,才停下來。

  迎面碰上步兵千總部后哨甲總把總劉長亮,忙上前打著招呼:“劉把總,韃子五百多,正追著佟頭……”

  劉長亮大手一揮,跟隨他一起跑來的一百多甲總軍士,成扇形在土墻后散開,他們又有四十多桿火銃架上土墻,瞄著石橋方向。

  “都聽好了,別慌啊,一定給老子穩住嘞,騎隊的兄弟在馬坊就殺了百多的韃子,今兒咱也顯顯身手。”劉長亮大聲喊著,他的話讓土墻后的軍士精神為之一振。

  急促馬蹄聲傳來,又是三十余名騎兵策馬奔過石橋,他們的樣子有些疲憊,有幾人盔甲上還掛著箭矢,箭尾不住的抖動著,鮮血自中箭處不斷緩慢流出。

  佟守山身上也插著幾支箭矢,左肩更是滲出一片鮮紅。

  他一過石橋,就翻身下馬,對著劉長亮說道:“韃子,大好幾百的韃子,追了老子二十多里。”

  他說完這句,忙喘著氣,不待劉長亮接話,又繼續說道:“毀了老子好幾個弟兄,生猛得很,不過咱也不虧,捉個活的分得撥什庫,還割了十來個韃子頭。”

  說完,又轉身對乙隊隊官包繼強喊道:“包子,把那三個韃子尸首,給老子掛到大樹上,讓對面瞧瞧。”

  直到這時,劉長亮才插上話,說道:“佟把總先歇口氣,騎隊的弟兄們也辛苦了,警訊已經傳回大營那邊,咱陳哨也正在趕過來,絕不會讓韃子過橋。”

  佟守山他們剛一過橋,守橋的軍士們連忙用大掃帚掃了兩下,就轉身跑回,拒馬樁剛剛擺上,韃子騎兵便追至石橋前,在一百多步的地方開始減速,直到距離石橋三十多步處才停下。

  他們趕忙跑回到土墻后,迅即重新架好大車,堵死官道。

  鎮標右翼營步兵千總部前哨哨總陳大寬策馬奔來,他身后乙總丙隊的軍士跟隨著一起過來,他們乙總甲隊一直守在石橋,丙隊留守殘墩,所以只有乙隊三十三名軍士跟來支援。

  在土墻后的官道邊上,堆著一個土臺,陳大寬和劉長亮、佟守山正站在上面,觀望著石橋對面。

  …………

  涼水河東岸的煙塵漸漸散開,陳大寬看到一桿純白色的大旗出現在自己眼前,隨后一大片白色的旗幟映入眼簾,在寒風中獵獵飛舞。

  在密密麻麻的旗幟下面,盡是身著純白色鑲鐵棉甲的騎士,烏黑高尖的盔頂上,白色的盔纓迎風飄揚著。

  “正白旗的韃子,來的好像還是個牛錄章京。”佟守山沉聲說著。

  “陳哨,咱還逮著一個活的分得撥什庫。”

  說完,不等陳大寬說話,他又轉身對左清河喊道:“把那分得撥什庫弄醒,吊在樹上,給對面瞧著。”

  陳大寬扭頭看去,只見河岸邊的大樹上用麻繩綁著雙腳,倒著吊在大樹叉子上,三個韃子尸體的腦袋都被砍下,順著脖腔不住往下流淌著鮮血,又順著河岸流進涼水河,河水都被染紅一片。

  那韃子的分得撥什庫此刻已被弄醒,只見他滿身塵土,有氣無力的在那里滿嘴韃子話,吱哇亂叫著。

  陳大寬問道:“媽的,這韃子叫的什么玩意?”

  馬元本是夜不收出身,學過韃子話,此時聽到哨總陳大寬的問話,便走上前說道:“回陳哨,佟頭,這韃子說的是‘士可殺不可辱’的意思。”

  陳大寬瞪著大眼睛,怒聲罵道:“狗韃子,還他媽的可殺不可辱,你去把娘皮的衣服都給老子拔了,整根樹條子抽他個卵蛋,叫對面韃子們瞧瞧。”

  馬元應聲而去,這邊佟守山看著對面的韃子還在整隊,仍不斷有零零散散的韃子騎兵策馬奔來,他們應是一些旗中余丁充為輔兵,還有那些馬甲步甲所帶的包衣阿哈們。

  這些人雖然也都有馬騎,但大多都是家中自有騾馬,怎么能跟各馬甲步甲們胯下戰馬相比,自是遠遠被拋在后面,此時才陸續追趕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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