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炎其實還沒有來得及認真感受斗帝境界的力量，但是從最根本上來說，這種力量的存在并不讓他覺得欣喜。
反而覺得有些疲憊。
這一切過得有些太快了。
過去了這么多年，其實他早就已經模糊了最開始的那件事，他和爺爺蕭林對于這個大陸來說都是異域來客，對于這個世界其實沒有那么深的感情。
如果說感情是一個人和其他人之間關系的紐帶，那對于蕭炎來說，他和斗氣大陸人之間的紐帶，到現在只剩下了寥寥無幾的幾個朋友。
還有一個蕭厲。
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了。
玉清天才是他的家，那里有他的家人，有永遠能夠理解他在說些什么的爺爺，最重要的是，他其實可以在那里過自己的人生。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被趕鴨子上架來到如今的這個境地。
“其實我是有點矯情的，剛到這個世界的那些年，我一直以為自己開啟了一個新的人生，直到后來和我爺爺說了那些事，我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其實也和之前的生活沒什么區別。
之前有段時間，我還不太搞得清楚這些事，不過后來慢慢也就想明白了，不管是在什么樣的環境之下，人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很不能明白，魂天帝為什么能做到如此絕情絕性，連自家族群的人都屠戮地一干二凈，只為了自己能夠達到更高的境界。
“你說什么？”
魂天帝其實沒太聽得清楚蕭炎在說什么，畢竟到了斗帝這個境界，如果不想被別人聽到自己在說些什么，別人當然也是聽不到的。
說實話，蕭炎的出現，本來就讓魂天帝非常意外，他原本以為這個世界上突破斗帝的方式只有一種，可是沒有想到蕭炎還有另外的辦法。
這應該不是蕭族的傳承能夠解釋得了的東西，看起來，在那個古帝空間之中，還有他不知道的東西存在。
虛無吞炎沒有和他把話說全，看起來他果然和自己不是一條心，先前的選擇果然沒有做錯。
魂天帝的心中，又給虛無吞炎增加了一條罪名，不過這種事情現在顯然已經沒有必要了。
就像他剛剛問蕭炎的那個問題一樣，他真的關心蕭炎說了什么嗎？
并不。
他一點都不覺得這是什么大問題，事實上，對于他來說，就算是蕭炎突破了斗帝，也沒有完全被他看在眼里。
一個剛剛突破的罷了。
在這個境界上，蕭炎只不過是一個剛剛踏入這里的新人，而他已經在這個境界經營了很長一段時間，甚至都掌握了如何剝奪族群血脈的能力。
所以他自信，自信自己能夠贏得這場戰爭，同時也贏得這個大陸。
“我剛才其實沒說什么。”
和魂天帝的自信滿滿相對應的，是蕭炎此時此刻表現出來的淡定和從容。
已經從蕭林那里知道了計劃的全部內容的他，并沒有什么更改計劃來凸顯自己的想法。
許多時候只有年少無知的孩子，才會試圖去扭轉已經成功的局面，用自己的方式讓事情成功——傳說話本的故事里面，時常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通過這種方式來彰顯主角的智慧奇妙無窮，只不過放在現實里頭，這些事情往往都是失敗的。
“我只是覺得，大局已定的情況之下，或許可以讓你死個明白……只不過看你現在的樣子，大概也不想知道這些對你來說應該是秘密的事情，”
蕭炎的眼波流轉，看到魂天帝身上籠罩的黑色火焰，和猩紅的血色交織在一起，顯得頗為詭異。
“很多時候，棋盤之中的棋子，往往會幻想自己是執掌棋局的人，但其實這只是一種錯覺。”
他的聲音淡淡的，并不大，但是在某種特殊的力量加持之下，卻在整個戰場的人耳邊都響起來。
“如果天地如同一局棋，那么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執掌的人，所有的存在都只不過是棋盤上的棋子，
只不過到最后的時候，有些棋子被舍棄掉了，有些棋子被吞噬掉了，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贏家。
僅此而已。
所以做事情還是要盡量做好一點，犧牲太多換來的，未必是個好結果。”
魂天帝聽明白他在說些什么了。
只不過他并沒有往深的層次去想，因為他不管怎么想，也不會想到，在斗氣大陸自我封閉的如今，居然有人能夠突破重重封鎖，提前離開大陸。
而且在離開之前還留下了如此多的布置，只為了針對他。
他只覺得蕭炎是在嘲諷他。
“口舌之爭又有什么意義呢？”
他盯著蕭炎，同樣眼含嘲諷，那種輕蔑的意思似無忌憚地表現出來，生怕蕭炎發現不了。
“如果戰斗的勝負，僅憑言語就能夠決定的話，那么事情是不是有些太簡單了？
至于殺人嗎？我在斗氣大陸生存了這么多年，手上沾過的人命又何止這些呢？況且魂族族人和外面的人有什么不同？我殺了他們，甚至還能為我自己提供一些力量，只要我能夠成功，他們也算是死得其所。
至于未來……所謂成王敗寇，只要今日我贏了，那么來日，這個世界上稱頌的，就只會是我的盛名，而你，和你的古族和蕭族，都將淹沒在這個大陸的歷史里。
現在……做好人有什么好的？”
聽到魂天帝這么說，蕭炎自然也很高興。
他原本低著頭，看著地上流動的血流，這些血流，正在朝著某一個方向流動，這不只是魂族人的鮮血，根據蕭林給他留下來的信息，這應該是某一種強大的武器出現的前兆。
應該是叫……斬帝鬼血刃？
不過都不重要。
他在虛空之中隨手一勾，將異火廣場勾到了自己的身下，準確的說，是放在了他和魂天帝的下面。
這個廣場本身就是一種陣法，是當年陀舍古帝用來煉制帝丹的陣法，只不過現在這個陣法已經有了別的用處。
對于這東西能夠出現出現在這里，魂天帝倒也不是特別意外。
蕭炎竟然能夠成為斗帝，那么傳承肯定是有一部分落在他的手中，現在看起來，這個異火廣場，應該就是傳承的一部分。
而在魂天帝的注視之下，蕭炎的嘴角又勾起了一個笑容。
“前輩說的沒錯，做好人，有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