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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情根深種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逆行諸天的劍客

  山脊之上,一頭龜甲大如圓桌的山龜,正緩步而行。

  李柳與陳平安坐在龜背上,陳玄一人獨行在前。

  “好大的龜。”

  陳平安趴在龜背上,敲了敲那鮮紅如火的龜甲,這才抬起頭來,望向已無迷霧的山巔。

  山巔別無他物,只有一塊平整石坪,一片蒼翠竹林。

  世人皆知烏龜行動緩慢,但這頭山龜則不然,它畢竟是山精野魅出身,吸食靈氣百十年,早已有了不凡之處,每一次挪步看似慢吞吞,實則一步十丈。

  陳玄不知從何時開始,腰間多出了一把青色長劍,他行在山龜之前,邁步云淡風輕,始終保持著二十丈距離。

  一刻之后,山龜馱著兩個孩子登上山巔,它伸長頭顱,在地上嗅了嗅,就要施展術法遁入地下。

  “你急什么?”

  陳玄轉過身來,輕聲笑道。

  山龜縮回頭顱,當真是那縮頭烏龜。

  陳平安與李柳對視一眼,兩人先后從龜背上跳了下來。

  “你們兩個,各自挑一根翠竹,做刀劍也好,竹簪也罷,都可以。”

  陳玄行到小竹林旁,兩指扣在一棵竹上,輕扣三下,一股靈氣漣漪席卷開來,瞬息充斥整座竹林。

  李柳眼波流動,但卻沒說什么,只是隨手指了一根細小翠竹。

  “勞煩陳先生了。”

  “我和你爹相識多年,叫什么先生?叫我叔叔便是。”

  陳玄咧嘴一笑,一指輕彈,氣機一動,那株細小幼竹應聲而斷。

  “舅舅,這些竹子可有什么講究?”

  陳平安鉆進竹林,來到最粗壯的幾棵老竹前,用力拍了拍竹節。

  他已是銅皮境的修士,勁氣較尋常孩童大了不止一籌,一掌拍下,不說開山裂石,但五六十斤的力道還是有的,這棵翠竹卻紋絲不動。

  “天下有許多洞天福地,洞天又分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

  咱們的家鄉就是三十六小洞天中最末尾的一座。

  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座竹海洞天,排名很靠前,其中生長著許多竹子,各有玄妙之處。”

  陳玄握住斷裂幼竹,拔劍不到半寸,一縷劍氣祭出,將竹節劈開,雕出一根精致竹簪。

  “謝過陳叔叔。”

  李柳柔柔一笑,行了個福身禮,接著便接過竹簪,順勢插在了盤在頭頂的萬千青絲之中。

  “劍氣十八停,練到第幾停了?”

  “十三。”

  陳平安再度拍了拍老竹,有些泄氣地回答道。

  陳玄欣慰地點了點頭,他再度彈指,一縷形如草葉的劍氣祭出,輕松斬斷老竹。

  他身形一動,一把握住粗壯竹身,劍氣在竹節中綻開,齏粉散在空中,一把三尺竹劍逐漸顯現。

  陳平安一躍而起,接過竹劍,還沒高興多久,便苦惱起來了。

  李柳輕輕一笑,原來那把竹劍竟是與陳平安等身。

  “無妨,你這幾年正是長個兒的時候,沒過多久就會比劍高了。”

  陳玄忍住笑意,輕輕拍了拍外甥肩頭。

  陳平安舒了口氣,隨即開懷一笑,握住竹劍劍柄揮個不停。

  “先下山,路上我教你幾門壓箱底的劍術。”

  陳玄拎著陳平安,輕輕一丟,便扔到了山龜背上。

  李柳見狀捂嘴一笑,她不緊不慢地行到山龜旁,輕輕拍了拍龜甲,老龜連忙匍匐在地,方便小姑娘等坐上去。

  陳平安有些無奈地揉了揉屁股,抱著竹劍搖了搖頭。

  陳玄一指在空中舞動,筆走龍蛇,似在畫符,那片蒼翠竹林瞬息不見,似乎是隱匿了一般。

  “下山。”

  陳玄拍了拍手掌,畫完收工。

  棋墩山下有一座小鎮,鎮名紅燭。

  鎮中有一片月牙形江灣,夜色掩映下,灣中畫船點起燈火,水面上飄著許多紙船,乘坐著紅燭,燈火映在水面中,與天上星辰遙遙呼應。

  “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

  陳玄坐在畫舫外,搖了搖幽綠養劍葫,嘴角勾起。

  “你倒是好雅興。”

  男子立在江畔,他牽著一頭雪白毛驢,腰掛銀白葫蘆,望著江心那條畫舫,輕笑道。

  “聽曲而已,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是那癡情種?”

  陳玄坐直身子,長劍劍鞘輕拍水面,畫舫似離弦之箭,徑直去往岸邊。

  魏晉聞言沉默片刻,拔劍一寸,嬰兒手臂粗細的雪白劍氣充斥劍身,瞬息祭出,如同蛟龍出海,斬開江面,可見底下沙石。

  陳玄駕著畫舫迎了上去,龍淵尚未出鞘,但劍氣已然出鞘。

  九道形如草葉的銀色劍氣綻開,將那道雪白劍光徹底斬碎。

  “只差半步了?”

  陳玄緩緩起身,眉毛微揚,似乎有些詫異。

  “陳宗主境界深厚,劍術高深,自然瞧不上魏某這點微末道行。”

  魏晉一步跨至畫舫上,一拳撞到了陳玄胸前。

  “寶瓶洲何人不知你魏晉是那劍仙胚子,何人不曉你是風雪廟姿容第一?

  幾月不見,你倒還損起我來了。”

  陳玄不動聲色地化解了本就不大的拳罡,笑著回了一拳。

  “找我何事?”

  魏晉一把攥住砸來的拳頭,無奈嘆道。

  “我還是覺得你這姻緣來的古怪,隨我走一趟劍氣長城,讓老大劍仙瞧瞧。”

  陳玄雙眼微瞇,笑容深沉。

  “世間文字八萬個,唯有情字最傷人。

  風雷園李摶景、劉灞橋,正陽山蘇稼,哪一個不是為情所困?

  過不了心關罷了,哪里會有人作祟?”

  魏晉想到此處,眼神黯淡幾分。

  昔年初見那騎鹿道姑,便覺得她是今生良配,不想時至今日,依舊情深緣淺。

  這位名動一洲的元嬰劍仙,此刻哪有半點風流意氣,一身愁緒幾乎可以釀酒。

  “賀小涼是何人,我最是清楚不過。

  昔年有人在我和她之間牽了一條紅線,我與她的心境都被擾亂了。

  好在不久我便發現了端倪,有意與她疏遠。

  這位寶瓶洲福緣第一的神誥玉女,當時硬生生克制住了雜念,一心只求大道,道心之堅定,半點不輸尋常上五境修士。”

  陳玄解下腰間養劍葫,打開塞子,遞給魏晉。

  “你當真無意于她?”

  魏晉抬起頭,冰冷眼眸之中,竟然藏著一縷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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