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請訪問  江湖,廟堂,市井。
  俠客,臣子,百姓。
  各有各的命,各有各的運。
  尋常百姓氣運若游絲,江湖草莽氣運或巨或細,轉瞬消弭,廟堂臣子的氣運隨官位品秩而變。
  天下九成九的人,終其一生氣運也難以成型。
  天下一小撮的人,生來貴胄,氣運如蛟如龍。
  離陽皇宮之上,有一條金黃氣運天龍,凡俗不可見,真人方可尋,它身長九百九十九丈,只差一丈便可化身成為有靈天龍。
  那一丈,被白淵汲去了。
  “離陽數百年謀劃,終于將這天下一統,龍虎道統本得以大興,卻被北涼與武當壞了氣數!”
  仙人身騎白鹿,行在空中。
  “無妨,天上與人間,絲絲縷縷勾連不斷,定不會讓北涼成事!”
  仙人手提符劍,踏云而行。
  “那一劍去了何處?”
  仙人身披羽衣,忽而驚覺。
  太安城大街小巷不計其數,橫縱相交如同棋盤。
  有一條小巷,巷中有一口枯井,井中曾養真龍。
  三位仙人恰好立在井上百丈處。
  一劍破井而出,如同蛟龍出水。
  劍氣直沖斗牛,撼動天幕。
  “道友助我!”
  年輕道人急忙出聲,余下兩位仙人連忙立在其后,各出一掌,按在他的肩頭之上。
  郁壘一劍劃過。
  缺一口。
  兩劍揮出。
  缺兩口。
  第三劍遞出。
  劍氣映照太安城,天上似有銀鏡。
  郁壘悄然斷開。
  千里之外,武當山有人神游。
  有人白衣負劍,立在三位仙人之前,可那三人卻毫無所覺。
  “人間怎會有如此劍術?”
  年輕道人手中無劍,心中也已無劍。
  “請天龍!”
  白鹿仙人眉心一痛,他連忙出聲。
  余下那位道人身上羽衣漸放毫光,離陽皇宮廢墟之上,天龍睜眼,豎瞳大如山岳。
  天龍騰云駕霧,一爪朝著三位仙人身前抓去。
  陳玄笑著看向那龐然大物,一劍遞出。
  天龍身下云霧化劍,轉瞬在龍身上下攻了千次,龍淵化成一道流光,直刺逆鱗。
  陳玄一手掐訣,生出一方通體金黃的玉虛法印,其上有雷弧跳動。
  三仙終于看見了那道元神——也看見了落在頂上的那方大印。
  北涼二十萬大軍傾巢出動,自那太安城南攻入城中,秋毫不犯俗世百姓,只殺離陽士卒。
  宋念卿幾欲出手,卻被柴青山所阻。
  “師兄,如今的形勢,只有依附于北涼,方可保存劍池。”
  柴青山看著那殺氣騰騰的無數北涼軍,心中生出一絲悲意。
  如今的離陽之于北涼,不就似天下劍士之于陳玄么?
  誰能與其爭鋒?
  太安城南五十里。
  有一瘸腿將軍策馬而來,他嘴角咧開,似乎在笑,眼角落淚,又似在哭。
  太安城南三百里,千丈高空。
  少女御劍而行,只差三十息便可抵達太安。
  “我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少個小浪蹄子!”
  太安城西北五百里,一襲白衣不斷飛掠,甚至不顧體內如同沸水的氣機。
  北莽有魔頭名洛陽,數百年年年思大王。
  清涼山王府。
  有丫環一襲紅衣,身段婀娜,她悄然鉆入梧桐苑中,潛入世子臥房,她瞧了瞧那空無一人的軟榻,抿了抿嘴,鉆入被窩之中,輕輕一嗅。
  有馬夫缺門牙,笑呵呵地溫了一壺黃酒,慢慢飲盡,這才背上劍匣,去往太安。
  天上有天人,人間有凡人。
  天人落子人間,本欲讓春秋混戰數百年,本欲讓離陽北涼北莽各自“相安”。
  北涼不能滅離陽。
  北涼不能獨稱王。
  天人如是言道。
  若是人間一家獨大,那么莊家倒是穩賺不賠,落子北涼的一夕暴富,可下注離陽與北莽的,怎生奈何?
  所以讓春秋提前結束混戰的黃三甲必須死,讓離陽過早一統九國的徐驍必須死,讓北涼白蟒吞天龍的徐鳳年必須死。
  這是天人說的。
  但不是陳玄說的。
  所以陳玄笑著看向天上,笑著看向那條竭力掙扎的天龍。
  他望向天門,笑著開口。
  “放你娘的屁。”
  龍淵瞬息刺入天龍逆鱗之中,直入龍首。
  長劍回掠,陳玄握劍。
  輕輕一揮。
  離陽那道通天氣柱瞬息斬落。
  直直向天一刺。
  天門大開。
  “我欲問劍于天,可敢接劍?”
  陳玄真身立在武當玉柱峰頂上,瞬息不見,跨越千里,來到太安,身魂合一。
  廣陵道,某個青衫儒士忽然抬起頭。
  “徐鳳年氣吞天下,你卻是氣蓋天穹。
  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他想了想,這才接過自己的話茬。
  “當飲一大白!”
  曹長卿笑了笑,望向路邊酒壚,他摸了摸衣袖,卻嘆了口氣。
  東海,某座島上。
  同樣是一襲青衫,同樣是兩鬢斑白,這位儒士的日子卻要滋潤的多。
  他捏起酒杯,輕抿一口桂花酒,這才捻動書頁。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他輕聲喃喃,即便這些詩句早已牢記于心,但他依舊會時常翻閱。
  “驚個屁,天色暗了,恐怕要下雨了,去把衣服收了。”
  婦人半躺在床榻上,小腹略微隆起,她往嘴里塞了一顆青梅,這才對著儒士說道。
  軒轅敬城輕咳兩身,將書卷合上,這才起身走向院中。
  他抬起頭,看向那道被一劍斬開的天門。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也罷,算我一個。”
  軒轅敬城將一件件衣衫收好,無聲無息地入了陸地神仙境。
  兩禪寺,白衣僧人將女兒架在脖頸之上,一個小和尚立在他身前,忽然望向天空。
  “師父,天若是變了,那還是天么?”
  小和尚名叫南北,李當心的女兒名叫東西。
  李當心笑了笑,他望向天空。
  “變了就變了,天塌了有個子高的頂著,關你屁事。”
  武當山上,李淳罡終于打磨好了木劍,他抬起頭,輕輕將木劍一拋。
  吳素看向太安城的方向,沉默片刻,御劍離去。
  鄧太阿握著一根桃枝,想了想,還是將劍匣背在了身上,他一步跨出,竟是落在天門之外。
  大蓮花峰,洪洗象也邁出一步,武當八十一峰各起一道水橋,逐漸化作一道天梯。
  太清宮外,王重樓眉心紫金紋路大放光華。
  襄樊城蘆葦蕩。
  隋斜谷吃了三柄劍,打了個飽嗝。
  他看向天空。
  天門之外。
  鄧太阿十二劍齊動,桃枝搖曳。
  一柄木劍輕飄飄地飛入天門。
  一柄法劍同樣遁入天門之中。
  兩劍士一道士率先為天下人開道。
  三十六天人出天門即貶為凡人。
  直至那一尊巍峨法相踏出門外。
  人間人稱之為白帝。
  “陳玄,你若不再作亂,可為天上第六帝。”
  那尊足有萬丈之巨的法相,輕輕彈指,便將鄧太阿擊飛至東海之中。
  木劍法劍齊齊落下人間。
  陳玄笑了笑,畢竟他曾殺了白帝的轉世身。
  “沒睡醒?”
  他這樣問道。
  于是一劍揮出。
  萬丈法相斷一臂,散落天下,人間氣運大漲。
手機請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