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武當山上有白龍真仙。”
客棧之中,腰挎狹刀的漢子對著同桌的兩個豪客說道。
“依我看,多半又是以訛傳訛,我等縱橫江湖多少年了,何時見過有人行于云間?”
對坐的瘦削男人搖了搖頭道。
王重樓坐在幾人身后,聞言,只是輕輕端起茶碗,飲了一口。
“我算是想明白了,原來你師父讓我帶你下山,是怕我找不著路?”
陳玄如今是一副少年模樣,唇紅齒白,眉心還有一道紫色豎紋,確實有些引人注目。
沒見客棧門前已經聚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婦,都在那暗中窺伺,相互打趣,幾個豐腴少婦甚至說起了葷話,笑聲陣陣,波濤洶涌。
“山下風景甚好。”
王重樓看著陳玄,嘿嘿一笑。
陳玄這才發覺這王重樓也不是多么正經的人。
“此處已到劍州地界,距離龍虎山不遠了。”
王重樓見陳玄神色錯愕,連忙收斂笑意,言歸正傳。
“你我二人行了半月,也該到了。”
陳玄淡然道。
兩人出了涼州,一路向南,也不買甚馬匹,只是徒步而行,路上很是低調收斂,因此并未遇到什么事端。
“動身吧。”
陳玄起身,客棧外的婦人們都伸長了脖子。
兩人出了客棧,很快消失在巷尾,那群婦人才唉聲嘆氣地散開。
“劍州被劃作江西與江東,江東牯牛大崗上有個軒轅家,出了個叫軒轅大磐的人物,曾與劍神李淳罡比劍,好在雖然敗了,但性命無憂。
后來他棄劍用刀,又與一無名小卒比刀,結果又輸一陣,后來才知道那人叫顧劍棠,如今已是離陽軍中的將軍了。”
王重樓立在樓船船頭,看著兩岸的險峰,如是說道。
今日天陰,雖無雨雪,但風卻不小,因此,樓船兩層的甲板上沒有幾道人影。
“那龍虎山便在江西嘍?”
陳玄右手手指輕動,這才壓住了有些按耐不住想要入水的白淵。
“正是如此,龍虎山斬魔臺與徽山牯牛大崗遙遙對望,據說那軒轅大磐已上了龍虎山,要與齊玄幀比內力。”
王重樓笑著說道,即便是他這種宅心仁厚之人,都覺得那軒轅大磐委實有些不要臉了。
“軒轅家不自量力已不是一日兩日了。”
不遠處傳來一道聲音,這人竟敢在劍州地界說軒轅家的不是,想來也不是什么簡單人物。
陳玄側頭望去,卻見一個身著紫衣,腰佩寶劍的俊美青年正朝他們走來。
“未請教?”
王重樓率先抱拳道。
“紫禁山莊,徐栩。”
青年并未回禮,在提到紫禁山莊四字時,神色還有些倨傲。
陳玄面不改色,但心里卻暗道來的真巧,他在此界結下的第一樁因果,正是與這紫禁山莊有關。
“原來是武林圣地紫禁山莊的俊彥,果然一表人才。”
王重樓是個會來事的,盡挑著好聽的說。
陳玄不再理睬那青年,反而專心致志地看著那江水。
一江奔流,蜿蜒而行,竟是將大地分成了兩岸。
“上善若水。”
陳玄喃喃,他心念一動,一道江流自船底涌起,竟是險些將這座足有兩層高的樓船掀翻。
徐栩雙腳微微用力,整個人仿佛釘在了甲板上一般,任船東搖西晃,我自屹然不動。
王重樓有意藏拙,干脆裝作踉蹌狀,一屁股坐在了船板上。
陳玄松松垮垮地立在船頭,可卻怎么都不見動搖,仿佛與船合為一體。
半刻之后,這樓船才停止了晃蕩。
“那小子,我看你武功不弱,你是哪個門派的?”
徐栩見陳玄武功似乎不錯,雙眸精光一閃。
他入二品境界已有一年多了,一路行來,憑借腰間長劍不知挑敗了多少高手,紫禁山莊向來行事霸道,因此敗者多半有死無生。
“丹黃派。”
陳玄溫和一笑,王重樓若有所思,心道又學會了一招。
“丹黃派?聽著倒似一座道家門派,可為何我卻聞所未聞?”
徐栩狐疑地看向坐在地上的王重樓,他瞬息拔劍,一劍刺出。
他是紫禁山莊的嫡傳,那本江湖人夢寐以求的《殺鯨劍》,早已被他讀了個滾瓜爛熟。
這一劍名曰刺鯨,劍如其名,殺力奇大。
三尺青鋒成了一張索命符,徑直朝著王重樓刺去。
他有心試探兩人的武功路數,但這一劍確實是抱著殺人的念頭去的。
不如此,怎么能逼得那少年與他捉對廝殺?
陳玄身形一飄,一把扯起王重樓,接著便向后飛掠而去,直到兩人都落在欄桿之上,徐栩那一劍才刺入甲板。
倒不是他這一劍慢了,堂堂二品境界的高手,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位足以開宗立派的小宗師了,何況他是抱著見血的念頭動劍,自是不會慢。
只不過是那白衣少年身形太快罷了。
“徐栩方才多有得罪,還望前輩莫怪。”
徐栩收劍,躬身行禮。
他的背心的衣料已被汗水浸濕,一陣江風襲來,他打了一個冷顫。
陳玄淡然一笑,并不與他計較,只是帶著王重樓飄然落下一層。
徐栩這才轉身,慌忙朝著船艙跑去,不料才走了五步,便轟然倒地。
兩男一女自船艙中走出,笑呵呵地看著躺倒在地的徐栩。
“徐少俠,聽聞你手上有紫禁嫡傳的殺鯨劍譜,可否借我們一觀?”
徐栩艱難地抬起頭,他凄然一笑。
這幾日與他萍水相逢,他一直只當他們是隨從,打心眼里看不起這武功低微的幾人,言語之間不加提防,難免被套出一些隱秘。
今日終于著了道。
陳玄之所以沒有殺他,就是看出了他中了迷藥,一種藥效極為緩慢的迷藥。
“你們三個廢物,即便得了殺鯨劍譜,至多也就能殺幾條臭魚爛蝦。”
徐栩此刻渾身癱軟,說起話來,也沒了平日的中氣,只不過依舊刺耳。
那女子笑了笑,她生了一張瓜子臉,嘴角處有一顆細小的紅痣,身段更是婀娜,這一笑,便讓兩個同伴愣了神。
“我的徐大少俠,你真當整座江湖都是你紫禁山莊的不成?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女子聲音婉轉,但言語卻并不怎么動聽。
陳玄在樓下聽得無趣,干脆一指朝上劃過,四個人一齊死了個干凈。
“這便是江湖嗎?”
陳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