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看了看手中的劍,準確的說是兩把劍。
  一把是秦王劍,一把是龍淵劍。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龍淵劍。
  這是他擊敗殘劍后獲得的獎勵。
  事實上在他擊敗長空的時候就有機會獲得這把劍,只不過他當時選擇了奕劍術。
  “噌~”
  龍淵劍與秦王劍相交,輕輕一劃,秦王劍身上多出一道細小的裂口。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此言非虛。”陳玄看著這把由歐冶子鑄成的名劍,有些愛不釋手。
  不過,目前來說,他只能佩秦王劍。
  王命不可辭。
  至少,在徹底掀翻桌子之前不能。
  陳玄走出門,開始每日一千次的拔劍。
  似乎今日與過去的無數個日子一樣,沒有什么區別。
  只不過,今日無名就要進宮了。
  屠龍的勇士終于還是到達了龍巢。
  宮外之人進宮要經過很繁瑣的搜身。
  無名脫了個精光,任由侍者搜查。
  “上殿面見大王須在百步之外,不得近身,否則格殺勿論,壯士切記。”
  內侍這樣叮囑著無名。
  “奉大王令,召義士上殿~~”內侍的聲音尖而長,自大殿門口傳到臺階下。
  一眾大臣側著腦袋爭搶著看著無名。
  數萬禁軍立在兩側,沒有一絲聲音。
  秦人都有尚武之心。
  無名穿著一襲黑衣,頭發束起發髻,微微朝右傾斜。
  他鎮定自若地走上臺階。
  無名走進殿中,跪倒在地。
  大殿之上只有秦王獨坐高臺,這十年來,從未有人能上殿近秦王百步。
  當然,陳玄除外。
  作為禁軍統領的他,需要時刻護衛秦王安危。
  無名躬身行禮。
  “草民拜見大王。”
  秦王瞇著眼睛,看著臺下淡然自若的無名。
  “十年來,從未有人上殿能近寡人百步,你可知為何?”
  “刺客猖獗。”
  無名背挺得筆直。
  “不錯,刺客一日不除,寡人難解甲胄。
  如今,你替寡人除此大害,要何封賞?”
  秦王左手按劍,看著臺下的無名。
  “為秦殺賊,不求封賞。”
  無名一字一頓,中氣十足。
  “大秦治下,必有封賞。”
  秦王推開面前三個盒子之中的一個。
  他握著長空的槍頭,面色凝重。
  “長空銀槍,曾傷我大秦多少將士!宣我法令。”
  秦王將槍頭放回盒中。
  臺下宦官拖著尖細的聲音宣讀。
  “大王法令,有破刺客長空者,賞千金,封千戶侯,上殿二十步,與王對飲。”
  秦王打開剩下兩個盒子,里面分別放著殘劍與飛雪的佩劍。
  “大王法令,有擊殺殘劍飛雪者,賞萬金,封萬戶侯,可近大王十步。”
  一群宦官弓著身子搬來萬金,以及一張矮幾,其上擺著一尊青銅爵。
  無名看到這群宦官中,有兩個人的身形似乎有些熟悉。
  無名躬身坐下。
  “你所殺三人皆是寡人的心腹大患,他們活一日寡人就夜不能寐。
  于是寡人下令緝拿此三賊,舉整個大秦之力尚不能成功,你,如何殺的了這三人?”
  秦王身子前傾,靜靜地看著無名。
  “各個擊破。”
  無名依舊一字一頓。
  “仔細講來。”
  秦王似乎有些好奇。
  于是,無名講起了早已編造出來的故事。
  陳玄隱藏在距離秦王十五步左右的柱子之上。
  他如同一只壁虎,緊緊地吸附在柱上,一動不動。
  無名的故事快要講完了。
  秦王笑了笑。
  “寡人聽來,你之所以能勝殘劍飛雪,是因為他們二人不和?”
  無名盯著秦王的眼睛。
  “是。”
  秦王收斂了笑意。
  “之所以不和,二人必是心胸狹小之輩?”
  無名依舊鎮定自若。
  “是。”
  秦王與無名對視。
  “你所說的故事倒也合情合理。只是,你把一個人想簡單了。”
  秦王看著臺下擺放著的近百盞燈。
  燈火紋絲不動。
  “誰?”
  無名依舊鎮定自若。
  “我!”
  秦王甚至沒有自稱寡人。
  但就是這樣的秦王,反倒讓藏在暗處的陳玄瞳孔一縮。
  “你想不想知,寡人對他們二人印象如何?
  三年前,寡人曾與他們有過一戰,在寡人看來,他們光明磊落氣度不凡,絕非心胸狹小之輩。”
  宦官們立在偏殿,其中兩人聞言面面相覷。
  燈火微微動搖。
  “所以,長空飛雪一夜之情是假,殘劍飛雪不和是假,你所講故事更是假。
  只有一件事是真,長空認識你們其中一人。”
  無名的殺氣已經快要迸發出來了。
  “誰?”
  秦王只說了一個字。
  “你。”
  “寡人猜測,你與長空早就相識,之所以他會敗給你,是為了讓你進殿二十步。
  寡人還猜測,你的劍術中藏有一式,威力巨大,只不過需要近寡人十步,方可發揮威力。”
  陳玄甚至覺得秦王有當偵探的潛力。
  偏殿的幾個宦官正要去殿下通風報信,卻被兩柄劍穿心而過,剩下眾人見狀不敢動彈。
  “可惜,寡人也是剛剛猜到,否則怎會讓你近寡人十步?”
  秦王嘆息一聲,眼睛卻斜瞥無名表情。
  無名沒有動手。
  “你那一式快劍叫什么名字?”
  “十步一殺。”
  “好名字。只是,寡人很好奇,你未曾佩劍,如何殺我。”
  “奪劍。”
  秦王認命般地點了點頭,將腰間長劍拔出,扔了出去,寶劍斜插在無名身前矮幾上,一陣晃動。
  “長空、殘劍、飛雪、還有你,你們四人舍生取義,寡人自愧不如。”
  秦王雙手負后,背對無名。
  無名更加遲疑了。
  似乎距離刺秦成功越近,無名心中的那兩個字就愈發清晰。
  那兩個字是天下。
  沒有重量的兩個字組合在一起,比世間任何東西都要沉重。
  “寡人悟了,殘劍之所以不殺寡人,是為了天下。
  劍法的最高境界,便是手中無劍,心中也無劍,是以大胸懷為了蒼生止殺。
  有殘劍大俠這樣的知己,寡人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秦王看著殘劍手書給無名的“劍”字,突然大笑起來。
  秦王突然偏過頭,看向無名。
  無名紋絲不動。
  只是臺下燈火不住閃動。
  沒有人生來是嗜殺之人,無名想到了天下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
  “你的殺氣亂了。”
  秦王蹙眉,似乎有些疑惑。
  無名拔劍,騰空而起,跨過百盞燈火,一劍刺向秦王背部。
  只不過,是用劍柄。
  秦王呆住了。
  “這一劍,臣必須刺。”
  無名此刻以狼孟縣亭長的身份這樣說。
  “這一劍刺了,會死很多人,但是大王會活下去,請大王記住,那劍法的最高境界。”
  無名再次騰空,轉身離去。
  陳玄從柱上飛躍而下。
  “你來的有些遲。”
  秦王喃喃。
  “不遲,長夜漫漫,我與大王秉燭夜談。”
  陳玄笑了。
  無名回頭,對著陳玄橫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