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慶宮,李成器召見了高力士。
“這次內庫收獲頗豐啊!”
李成器笑瞇瞇問道:“高翁能否給我透露一下,汪東渡的財富有多少?”
“初步統計下來約有九十萬貫左右。”
“才九十萬貫?不止吧!他做海盜這么多年,又賣十年私鹽,至少也應該有四五百萬貫的財富吧!”
“如果加上不動產,是有這么多,他的堡宅修建就耗錢百萬貫,還有十幾座府宅,四十多家店鋪,三座碼頭,七座莊園,還有兩支船隊,但這些不動產不可能全部歸內庫,圣上的意思,汪東渡的一部分財產還是要歸王爺。”
李成器找高力士就是這個意思,找到稅錢三七分,汪東渡和彌勒教的財富你內庫卻獨吞,這像話嗎?
李成器也有一個類似內庫的私人財庫,叫做聚庫,當然也不完全是給他個人享用,一部分效忠他的皇族開支,他的子孫們的開支,妻妾外戚的賞賜,都要從這里面支出。
朝廷不可能劃錢給他,他就得自己找錢,田莊、店鋪、采礦等等產業都是他的財富來源。
鹽梟和彌勒教斂財無數,他怎么可能讓李隆基獨吞?
“汪東渡的財富可以慢慢商議,那彌勒教的財富呢?”
“回稟王爺,彌勒教的財富其實并不多,主要是他們養八千軍隊耗資太大,還要養活幾千教徒,從彌勒教那里只拿到了五十余萬貫銅錢,不動產也不多,主要是鹽場,但鹽場已經被鹽鐵監無償征用了,圣上的意思,拿二十萬貫給王爺,不動產賣掉后,所獲錢雙方各一半。”
這個方案李成器還比較滿意。
他又笑問道:“這次三十八郎回京,天子打算怎么賞賜他?”
“這次兩個大案他都破了,包括姜師度滅門案,確實是汪東渡所為,人證物證確鑿,三百五十萬貫稅錢也找回來了,圣上想和王爺商量,能不能破格升爵兩級,封侯爵。”
給李琇賞賜多少錢都是小問題,關鍵是爵位,連升兩級的話,需要攝政王批準。”
李成器沉吟片刻道:“才短短三個月時間,他就從男爵升到伯爵了,再升為侯爵,這是制度不允許的,當然,如果稍微修改一下制度,增添一條,立大功者可酌情連升爵位,有了這條規定,就算破格提升也有依據了。”
修改制度是需要政事堂表決通過才行。
高力士明白李成器的意思,把門檻拉高,必然是要條件交換。
“圣上的意思,如果王爺有什么要求,可以順便一起考慮了。”
“呵呵!既然圣上這么說,我倒想起一件事,高翁也知道,我只有嫡長子能封親王,但嫡長子自從封世子后,我的兒子實際上就沒有親王了,我希望再補一個親王。”
李成器說得好像自己吃了虧一樣,實際上,他長子李琎不僅是世子,同時還繼承了寧王的爵位。
李成器就是想再給兒子爭取一個親王之爵。
高力士當然心知肚明,他笑問道:“不知王爺更看重哪一位王子?”
“老七李珣,他是我最精明能干的兒子,我曾經還考慮過讓他為嗣,他現在是同安郡王,同安郡即舒州,我希望封他為舒王。”
“這件事咱家不敢做主,咱家會請示天子!”
李隆基聽完了高力士的述說,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
他想到的不是李成器要給李珣一個親王爵位,這個問題不大,關鍵是李成器為什么要給李珣一個親王爵位。
這是不是意味著李琎世子地位不穩?
李成器或許是想增強自身的實力,再多一個左膀右臂,但他卻沒有考慮到世子李琎的感受,也沒有想到過李珣的野心。
李隆基看到了一個機會,盡管這個機會還是若隱若現,但如果處理得當,它遲早會成為攝政王走向失敗的開端。
想到這,李隆基道:“這次揚州大捷,如果沒有皇兄的全力支持,朕不可能發兵,也不會有最后的勝利,皇兄的功績不能抹殺,朕同意封李珣王爵。”
高力士又趁機道:“母憑子貴,三十八郎立下大功,他母親是不是也可以提升地位?”
李隆基心中很清楚武賢儀的無辜,也讓他內心對武賢儀很歉疚,這段時間一直喝著武賢儀的藥保養身體,他也在考慮晉升她的機會。
自從攝政王李成器的勢力退出皇宮,后妃封賞就和攝政王無關了,但李隆基又要考慮別的嬪妃的感受,尤其是武惠妃。
所以他就算想提升武賢儀也需要充足的理由。
高力士倒是提醒他了,這次確實是一個好機會。
李隆基沉思片刻道:“可以考慮封她為婕妤!”
高力士嚇一跳,武賢儀現在只是六品寶林,寶林上面是才人,才人上面是美人,美人上面才是婕妤。
從六品寶林一下子升為三品婕妤,這不是太快了?
不過高力士心念一轉,武賢儀并非提升,而是恢復,就算直接恢復為賢儀,也無可厚非。
估計天子原本是想恢復賢儀,但又怕宮里人反對,所以才緩一緩,先恢復到婕妤。
“陛下明鑒!”
李隆基擺擺手,“封賞都是小事情,朕最關心的還是元家的反應,現在元家很沉寂,既然沒有來請罪,也沒有抗議,就好像揚州和元家無關,愛卿想辦法打聽打聽,元家究竟是什么態度?”
“微臣明白了!”
元彪病倒了。
天子和攝政王的聯擊使元家在揚州的利益根基被完全鏟除。
當然,元家在揚州還有不少商鋪、碼頭,還有船隊。
但這些商業利益代替不了靠權力攫取的利益。
但讓元彪病倒的原因,是兒子元振不爭氣,竟然在關鍵時刻跑回來了,等于把揚州拱手送給了別人。
所以都尉馬弘遠被殺,揚州司馬劉湛被停職調查,江都縣令姜華、縣尉吳文毅被革職,高郵縣令王苗自殺身亡。
杭州刺史李晏被革職抓捕,楚州刺史于侑被調去柳州。
這一切都在短短幾天內完成,如暴風驟雨一般,朝廷早有準備,就等著這個時機到來。
所以元振的逃回,使元家無法支撐江淮,瞬間土崩瓦解,讓元彪怎么能不生氣,當然就病倒了。
房間里,三子元晉在勸說父親元彪。
“事已至此,父親生氣也沒有用,關鍵是要找到原因,避免以后重蹈覆轍!”
元彪嘆息一聲,“還是用人不當,我看錯了元振,以前是因為有幕僚謝耀宗在背后支撐他,所以顯得他很能干,可一旦謝耀宗死了,元振懦弱無能的本性就暴露出來了,如果能早看到這一點,我就不會讓他坐鎮揚州。”
“父親,我覺得還是我們經營揚州的方向出了問題,不該過于倚重鹽梟、彌勒教這種上不了臺面的勢力,尤其他們屬于邪惡勢力,很容易被朝廷抓到把柄,這次天子和攝政王動用軍隊在揚州大肆鎮壓,朝廷百官卻沒有一個支持元家,為什么?就是名不正言不順啊!你說誰會反對鎮壓鹽梟,打擊邪教?”
“現在說這些還能什么意思呢?關鍵是下一步怎么辦?”
“父親,明面上咱們還得表態支持朝廷打擊鹽梟和彌勒教,要和它們劃清界限,另外,元振上書辭職吧!朝廷沒有直接罷免元振,就是在給咱們面子呢!我們不能不知好歹,否則遲早會大禍臨頭。”
這番話讓元彪心里很不舒服,揚州是自己擁立之功應得的,當年沒有自己率軍阻止神策軍入宮,怎么可能有奪門之變成功?這也是太上皇親口允諾。
明明是攝政王翻臉不認人,找借口打擊元家,現在卻變成元家肆意妄為,他臉一沉,極為不高興道:“他們要撤就撤,元振絕不會自己辭職,那就等于承認是我們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