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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集 初相會 林家有女露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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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雁回去告訴了黛玉此事,黛玉請李紈、王熙鳳兩位有著管家經驗的嫂子一起來商議。寶釵自然要跟著旁聽。

  李修給的章程很是新奇,換言之,他要將生產資料下放到將要到來的農戶手里。由他們決定養殖和播種,而報酬則是與黛玉這個主家比例分配。

  黛玉要扣除向朝廷納糧后,計算自己的得失。

  好處是很可能平白多了許多可以抵稅的出處,比如說飼養雞鴨魚這一項,產出的肉蛋,每月可有不少。

  王熙鳳聽了這些章程,若有所思。

  李紈敦敦教導著黛玉:“我兄弟的法子,聞所未聞。要是看著好處嗎,倒是不怕佃戶們不干活。你看,所有的開銷你先墊付了,只是不給他們工錢。他們要是想掙錢呢,就要好好的給你種地養殖。換句話說,掙多掙少就看他們自己的了。你呢,只要把一年所有要繳納的稅款預備出來,再算上種子、工具,還要留夠口糧給他們。最后年底時,你才知道自己掙了多少,按著約定的分成分給他們,都能過個樂呵年。”

  王熙鳳忽然說道:“不用到年底。我給你們算一筆賬。咱們府上每個月的活雞活鴨活魚的采購,就要五十兩銀子;一年算下來就是...”

  “六百兩。”寶釵給出了數目。

  “對!”王熙鳳一拍大腿:“林妹妹的田莊里要是能養著這些,這六百兩就進了你的口袋。”

  黛玉很是奇怪:“你們的莊子里不養著這些么?”

  王熙鳳哼了一下:“我們?我們哪管得了莊子。只是等著種什么吃什么吧!”

  李紈也是點點頭,寶釵給黛玉解惑:“都被管家們管著呢,要不,誰費心的去管種什么,養什么。只是每月對下帳頭開份工錢吧。”

  林黛玉呃的一聲,明白了過來。

  她們都是主子,還是高高在上的權貴媳婦、小姐。怎么會去問稼禾這等事,交給管家后,只管著吃喝玩樂即可,反正想要的就能有,自然不會再去費心費力。

  再換個過子想,管家們只要伺候好她們,也是可以對下予取予求,最后吃不飽的反而是種地的佃戶。

  黛玉想透了這點,也明白了李修的深意,沒了管家這么個差事,姑且稱作“佃戶”的農人們,自然就能盡心盡力的耕作,這塊他們與自己共有的田地。

  雖然還稱不上耕者有其田,但這個法子卻很好的解決了土地的屬性。把土地一分為二,土地歸屬還是主家的;而土地產出有一部分將是種地人的所有。

  “果然是大仁大義之舉,我林黛玉雖是女流,也不遑多讓的。大嫂子,請您安排一下,我要與他見上一見。”

  “我也要見見他!”

  李紈皺眉瞅著王熙鳳:“你個小媳婦家家的,見外男做什么?”

  “我.....他才多大,比寶玉大不了多少,我怎么就見不得了。別扯沒用的,你弟弟我是見定了,我還有事問他呢。”

  “他才十六,你都二十二了。老牛見著嫩草,還有不吃的?”

  黛玉和寶釵哏哏哏的笑著喘不過氣,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說鳳嫂子老呢。

  王熙鳳的相貌在賈府一眾姑娘里比,都不會輸給任何人。正值青春璀璨年華,又腹有謀略,大權在握,更給她添了幾分英氣。

  遠遠的看過去,真是如鳳凰妃子降塵世一般,煌煌艷麗氣派超凡。

  現在被人說成了老牛,怎么能不惹薛、林二位笑的失態。

  熙鳳斜睨著丹鳳眼,連連冷笑:“那更要見見了,沒聽過牛嚼牡丹嗎?來來來,讓我瞧瞧李家的牡丹花長什么樣,值不值得我這頭老牛嚼得。”

  李紈沒了脾氣,也只能由著她:“行行行,我可先說好,我兄弟可不是寶玉那樣的人物,他要是言語間冒犯了你,你可得忍著。”

  這件事,王熙鳳倒是不跟李紈計較,李修做過什么,她大概的知道一些,比如他是一路殺出來逃得的命,心里知道肯定不是寶玉那樣溫順的孩子。

  李修自然不知道王熙鳳還把他當做孩子看,所以他一進屋,就迎著了一道驚異的目光,讓他甚是尷尬。

  王熙鳳眼里的李修,身高八尺有余,濃眉大眼,隆鼻闊嘴,肩寬腰窄,進門往那里一站,哪里是個孩子,分明是個昂然丈夫。

  莫說什么賈寶玉,就是自己丈夫賈璉和他站在一起,也要矮著一頭,虛著五分。

  李紈暗笑她,見慣了賈府虛浮的子弟,猛地一見世間真正的男兒,你個鳳辣子也不敢辣了吧。

  “修弟,來,見過賈家的嫂子。她就是榮國府的管家娘子,賈璉賈同知的正妻。”

  李修躬身施禮,王熙鳳站起身福身回禮。

  李修不再多看她,驚艷一下,足矣。

  目光掃過這間屋,只有族姐和這位嫂子,不見那位吐的姑娘,很是不解。我約的是林家姑娘啊,賈家的管家娘子見我做什么?

  李紈瞧見了弟弟疑問的目光,語態溫柔的訓誡著他:“兄弟先請坐,姐姐有話要對你說。今天這事,你可是辦的莽撞了。”

  李修哪里還敢坐,雙手攏在腹前,躬身聽訓。

  “林家也是列候之家,傳承到林家女這里,已經是第六代,家學淵源自不必說了。怎可欺負她年小,直要登堂入室的相見呢。要知道她不僅姓林,母家還是榮國公府。弟弟啊,你要想的清楚,真是要見上一見得么?”

  里屋聽得仔細,寶釵直嘆:“瞧著大嫂子平日里深居簡出,不知內情的還以為是根枯木一般。今日我方知,人家竟是一株臘梅,不到嚴寒時節,見不到她的綻放。家學淵源四個字給她才合適。”

  黛玉捅捅寶釵的臉蛋:“你也不差,天天藏拙,藏得面皮都光滑了許多。”

  外面有李修,寶釵不敢造次,瞪著黛玉,不許她再動手。

  黛玉說她一聲無趣,自己也做好了隨時出去的準備。

  李紈一邊說,一邊把眼神瞟向里屋,讓李修知道林家女在里屋藏著,你可要好好的說。

  李修心領神會,口稱族姐,實則是對著里屋說道:“修欲見林家女,不是為了暗窺女容,更不是為了挾恩求報,實在是有要緊事要與她說。既然族姐見問,又有賈同知正妻在側,修在此細說分明亦可。”

  雪雁捧著一杯茶進來,請他坐下說話,暗中挑挑眼眉,意思是你盡管的說。

  有著族姐示意在前,又有雪雁傳意在后,李修心里更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穩穩的坐下,娓娓道來:“先說莊園的來龍去脈,族姐也是身處后宅的人,道聽途說間,難免有些出入。我給族姐和這位嫂夫人并主家,說個詳細。

  原本著,圣上封個林家女誥命,大有深意;故林海大人乃是太上舊臣,畢竟新皇登基只有三年,沒那么多肱骨臣子,借用一下林大人的追封,收一下如這般老臣的心,實在是情理之中。所以,賈府的老太君百般的推脫,讓修看不明白了,如此的不愿和新君站在一起,又為何在宮里還要有個女兒呢?”

  王熙鳳笑吟吟的答話:“李家兄弟,你只需知道是有人不配就好了,賈家不敢也不能和圣上唱反調的。”

  李修目光一搭王熙鳳那略帶嘲諷的眼神,便不再糾纏這個問題:“不論如何吧,退了一次旨后才有的這個田莊。不管田莊被多少人覬覦,又要面對多少人的刁難,萬萬不能舍了不要。否則,就是抗旨。”

  王熙鳳明白了李修為何對駙馬府那么的不客氣,黛玉也懂了李修又一次替她出了頭。

  姐姐李紈不禁心里嘀咕,弟弟這么幾次三番的替林家出頭,想來也是有順著新皇心思的意思。不愧是一宗之主,看得就是遠,站的就是快。

  只是...李紈扭頭看看里屋,弟弟啊,你讓林家姑娘怎么去做,才能回了這份人情,你可有想過?她不是男兒,她是個世間絕無僅有的女兒。

  娶了吧,姐姐給你做主了!寶釵咱們不想了,小氣的樣子,患得患失的性子,不爽快。

  李修哪知道族姐的心思,要是知道了,他能落荒而逃。一宗的人等著自己有個名堂回去續命呢,他不做個縣令,可就丟了一塊祖宗之地。

  娶媳婦?

  那只會拖累我的腳步。

  “如上所言,這塊田莊不僅要牢牢的拿在手里,還要經營的好才是。林家女經營的越好,越能契合圣上的心意。這不單單是個田莊了,這也是世家中,第一個領取封賞并能善待的例子。”

  王熙鳳深感無助的看向李紈,你弟弟怎么那么多心眼?合著林妹妹經營不好這個莊子還不行了?

  李修說了最后一句話,解釋清楚了為什么非要見林家女不可。

  “可是,林家世妹,畢竟還要養在深閨,怎能面對這一局面呢?托付一二管家,看著是個取巧的法子。但壞事往往壞在這些依附著主家作威作福的人身上。而且,修也有心要嘗試一番新的舉措。不得到林家世妹當面的首肯,修怎敢造次。”

  說完這些話,李修端起茶來,慢慢的飲了一口。

  竟然是明前!

  雪雁在他身后站著,小聲的問他:“好喝吧,我們姑娘的私貨。”

  李修好笑,認識一個肯偷主子茶葉給你喝的丫鬟,有趣,有趣。

  李紈沒說話,王熙鳳也不張口。此時,此事,就要等著藏在里屋的林黛玉決斷。

  因為李修說的明白,關乎著林家要在朝堂面前做一番表率,就是賈府老太太來了,也得問黛玉一聲可否。

  屋子里靜了片刻,忽然一個李修熟悉的女兒聲響起,讓捧著茶杯喝茶的李修,險些灑了茶水。

  “李家世兄,林家女有禮了。”

  “啊?你...”

  屋里的人不等他再說什么,直接的問他一事:“李世兄,隴西李家可還有結盟約的世家?”

  李修放下茶杯,站起身叉手說道:“隴西與關中各家,至今尚有盟約。”

  林黛玉在里屋,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事到如今,若想林家還能為世人所知,若想林家不在自己身上斷了傳承,非如此,不可行之!父親在天有靈,必會對女兒這番作為贊同的吧。”

  “李家世兄,姑蘇林家,乃是下邳堂九牧林家留在姑蘇的宗脈。自唐開宗,至今也有近千年矣。”

  薛寶釵面如土色,王熙鳳目瞪口呆。

  李紈趕緊起身,李修拱手問道:“可是殷商比干之子苗裔的九牧林家么?”

  林黛玉紅了眼眶說道:“正是周武王賜姓的郴。”

  李紈、李修姐弟拜之;紫鵑挑開門簾,黛玉在內回禮。

  殷比干夫人避難長林之山,躲過紂王的追殺,生子名堅。武王伐紂功成后,特意的尋到比干后人,賜姓郴。意為林中生子。

  千年風霜,郴改為林,南遷浙、閩等地,林如海祖上就是留在姑蘇的九牧堂族人。

  林黛玉福身不起,繼續言道:“今有林家女黛玉,向隴西李家求援,欲與隴西李家結歃血之盟,林家獻上九牧堂印,李家可盡取林家之物。”

  李紈、李修驚愕萬分,萬萬沒想到,林家黛玉把一姓的堂印拿出來,要結一個歃血之盟。

  若是李修拿了這方印,那么林家的事,就是他的事,就是敦煌宗李家的事。

  一方印,代表著一個千年之姓的傳承;沒了就是沒了,再有多少姓林的,也和林堅沒有任何關系。

  李紈過去扶起林黛玉,給她擦著淚珠兒,口里不住的埋怨:“傻孩子,這是你們家的香火,萬萬不可輕易的交出去。不用如此的,嫂子讓他盡心的幫你就是了。”

  黛玉大著膽子抬起頭來,一雙似嗔非嗔含情目,一張清麗脫俗芙蓉面,出現在了李修面前。

  李修只覺得口干舌結,心跳加速,許久未曾出現的聲音痛苦的嘶吼著:答應她,答應她!

  你怎么了?

  心里的聲音斷斷續續:我快扛不住一個世界的反噬之力了,你要快,要快!沒有她的醒悟前世,你我終將要灰飛煙滅!

  她要怎么才能醒悟?

  再沒有了聲息。

  李紈咳嗽一聲,驚醒了發呆的李修。

  王熙鳳更是似笑非笑的說話:“這就看傻了?剛才看我時,不是還非禮勿視的嗎?怎么?她就比我那么好看?”

  李修羞慚的扭頭看向王熙鳳,說了一句讓屋子里所有的人,不知所措的一句話:“她...我是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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