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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集 賈政來訪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紅樓之磨石為玉

  賈琮發誓,這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饅頭,雖然焦了一些,可還是那樣脆,那樣香。

  李修很滿意他這番表現,兩個人就著賈琮順來的咸菜,再撕了點醬牛肉和鹵雞肉,合著溫水吃了一個肚圓。

  然后開始溫書,三百千背了三遍,才算賈琮過關,李修開始教受第一課《孝經》。

  賈琮很是驚奇的跟著李修背誦起:仲尼居,曾子侍。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汝知之乎?

  儒家十三經,孝經乃是童生考試之必考一經。

  李修的針對性很強,就是要賈琮能考中童生。《孝經》、《論語》、《孟子》、《禮記》這四記是童生考的范疇,偶爾間或考考《爾雅》,也不算什么難事。

  先教授他《孝經》的目地,卻是想要為他掃清讀書的障礙。

  萬一賈府不同意,賈琮張嘴就背一段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也就能堵了他們嘴。

  本來你們家就被圣上說過不孝,要是連這個都不能學,傳到圣上耳朵里,那塊不孝的匾,很快就能做出來,還是御筆的。

  李修作為世家望族的子弟,這些心眼和道理,都是從小有人教。他學的《孝經》可是唐玄宗作序的真跡,就供奉在隴西堂里,也是這位帝皇把《孝經》定為了必考之書。

  通篇的注解,不是宋璟就是張九齡,開元盛世兩代宰相的見解,比之南宋的朱子,高明的太多。

  這就是世家望族的底蘊,書多、注解多、注解大家多。

  于是乎,幾近百年的榮國府,第一次響起了朗朗讀書聲,賈琮扯著脖子大喊道:“一句之內,意有兼明;今存于疏,用廣發揮。”

  背書就是要喊,背熟了才能默誦。

  李修當年可是站在莫高窟的樓上,對著茫茫沙漠,喊了五年。

  幽深的巷道內,亮起一盞燈火,賈琮喊破喉嚨,也就能后街上聽到個音。除了有心前來探視的賈政外,闔府上下哪知道西北角的馬房里,有個孩子在背書。

  賈政不是心血來潮,他昨晚想了又想,決定趁著清晨無人時,來看看李修。

  冤家宜解不宜結,他是真有這份心思。

  女兒元春封妃,他高興之余是后怕。皇上這手又打又拉,讓他警覺。疏于朝政的他,實在想不通皇上到底想要做什么。不過有一個人,也許能幫他解開謎題也說不定。這個人就是軟禁在府里的李修。

  李修剛一進府,清客詹光就把李修的過往打探了清楚。還真是未來的一族之長,也是自己大兒媳五服的兄弟。

  李守中的曾祖是李修的高祖兄弟,就猶如榮寧二府一樣,賈寶玉的曾祖是賈蓉的高祖兄弟,這不就是一家人么。

  作為寧榮二府唯一的恩蒙文官,賈政當然清楚李守中的價值。祖籍金陵的賈家,要是想在賈寶玉乃至賈寶玉的后人科舉出仕的話,繞不過金陵國子監的李守中。

  他必是主考之一。

  至于說李紈的兒子,他的大孫子賈蘭么,作為外公的李守中,還能難為了去嗎?安安靜靜長大即可,必有他的功名。

  可要是得罪了李修,賈寶玉可就未必了。

  所以昨晚賈政特意的在趙姨娘房里睡下,就為了大清早能靜悄悄的看看李修。哪怕什么也談不攏,來個相安無事也好。

  誰曾想,一進這條巷道,就聽見了一個孩子在背《孝經》,讓他是驚喜莫名。

  陪他來的是日常服侍王夫人卻和趙姨娘交好的丫鬟彩云,賈政為了隱藏自己行蹤,可是費了一番心思。

  彩云挑著燈籠在前,聽見讀書聲,卻不走了。

  賈政嗯了一聲。

  彩云伏低了身子小聲的說道:“這是大老爺那邊琮少爺的聲音。老爺,奴婢想...想著環少爺也該如此的。”

  賈政又是一喜,賈府的大丫鬟們,還真都是個頂個的會辦事。

  賈琮背書,彩云就立即想到把賈環也叫過來背書,先不管和誰學,學什么,最起碼賈琮的上進心,應該讓賈環也有。

  賈政揮揮手,讓她去叫:“不錯,我也正有此意。你悄悄的回去,把這話告訴姨娘,讓她慢慢準備,不可驚動了旁人。”

  彩云把燈籠給了政老爺拿著,自己摸著黑就跑了回去。

  賈政自己挑著燈,慢慢的來到了馬房院子前,用手輕輕一推院門,沒上門閂,信步走了進去,立在門洞里看著一個小子站在院子里背對著自己再喊書。

  李修也瞧見了他,那盞燈籠可是亮的很,人影子被拉的老長,雖然看不清是誰,反正不是鬧鬼。

  “何人來訪?可是攪了主家清夢。”

  賈琮嚇一跳,回頭一看,趕緊彎腰:“二老爺。”

  啪的一聲,屁股上挨了樹枝一下打。

  李修訓他:“背書切忌三心二意,要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定力。繼續背誦!”

  賈琮猶豫了一下,轉過身繼續自己的功課。

  李修扔下樹枝過來和賈政見禮,來者是主,自己為客,該有的禮數不可缺。

  賈政與他回禮,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這間馬房,有個幾十年,他沒有來過這了。

  李修請他進了屋,倒了一杯溫水給他,二人落座,彼此陷入沉默。

  賈政是不知道該怎么說,李修也不想先開口。

  只是默默聽著賈琮背完了一整篇的孝經后,賈政才找到話題:“為何要先學孝經?不該是中庸么?”

  “孝經先考,所以學之。”

  賈政琢磨了一下,很是不解:“為何是要教他?你不是與我家有仇的么?”

  李修哂笑了一下:“存周公,有仇的是秦家。我只是幫朋友出個殯而已,當時你們若能讓一步,也不會有今天的相見。”

  “我家不能讓啊”賈政悠悠的回了一句。

  “所以我教他孝經。”

  李修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我要是不教他,就是圣上教貴府孝經了。”

  賈政怔怔的看著李修,半響才開口說話:“你不怨恨我家嗎?”

  “學生如今還有的選嗎?存周公,我若不是關隴世家子弟,早就死在了承天門外。貴府若不是勛貴國公之后,也就和王子勝一個下場。”

  賈政默認了這句話,他是不通事務,不是不通時務。賈家如今虛弱成什么樣,他還是心里有數的。

  所以才一心想改換門庭,由武轉文,由勛貴轉成世家。

  勛貴難有傳承,尤其是在京的勛貴家,能過三代的就要喊皇恩浩蕩。

  榮國府自賈源開府,經賈代善到賈赦,正好是三代,也由榮國公銳減到了一等將軍,這其中差了多少。

  公侯伯子男為爵,逐代遞減也該是個伯,況且賈代善可是原等承襲,再怎么降,也不應該跌出爵位,一等將軍算個什么,離著三等男,還差一個一等騎車都尉。

  再看看別人家,鎮國公第三代是一等伯,理國公和修國公第三代都是一等子。這才是勛貴家該有的傳承,五世而斬么,人家還能有兩代人的時間布局。

  賈家可好,榮國府剩個世襲一等將軍,寧國府全稱已經是寧府了。

  可世家什么樣,他沒見過。能接觸到的世家孩子就兩個半,一個是大兒媳婦李紈李宮裁,女兒家都能有名有字,可見一斑;另一個是眼前的李修,忠義無雙殺伐果斷,據說焦大就是死在他的手上,是個狠人。

  剩下的半個是外甥女林黛玉,其父林海祖上是三代列侯,其家業經五世,至林海之父,皇恩浩蕩又襲了一世,林海本人則順利的科舉出身。

  可惜人丁不旺,自己傳不去了,到了黛玉這是第六代,還是個女孩兒,林海自己都能嘔死。

  當初把賈敏嫁給林海時,賈政父親代善公就說道,吾家若想富貴長安,還要看敏兒。

  那時節的林家可是四代列侯,林海又是探花出身,憑著這身份背景,活得時候長點,妥妥的要進中書。

  要不怎么說,人算不如天算,可惜可惜呢。

  就算黛玉是半個世家之女,那才情舉止,容顏禮儀,哪個不是冠絕寧榮二府的。表外甥女薛家寶釵靠著天分勉強打個平手,但內里的見識,還是差了一籌。

  黛玉能在賈璉無時不刻的覬覦下,緊緊地守住其父留下來的鹽稅,又在終于等到朝廷派人來取的時候,毫不猶豫的交出并散盡余財給了賈璉。

  光是這份心性,賈政自問自己都做不到,更何況一個十二三的女孩。

  因此,賈政看到了世家才有的底蘊之一,如何的教育子女。

  尤其是現在,李修剛剛軟禁在了賈府,就能抓住一個長房的庶子背書,不管是因緣巧合也好,刻意經營也罷,這一手以德報怨真是讓他嘆服。

  賈政沉吟良久,才試探著說出了自己要說的話:“李公子,事已至此,你我兩家都是被圣上架在爐上烹烤的獵物。若要再是彼此為難的話,賈家固然是難逃,李公子的前途也要一旦拋。這是兩敗之局,不可取也。”

  李修拱手稱是,這局就是曹丞相送禰衡給黃祖的翻版,黃祖不殺禰衡,還能周旋下去。殺了禰衡,盡失人心,引來曹操孫權兩家來攻,最終命喪沙場,丟了江夏。

  賈政見李修明白這關竅,很是高興,繼續說道:“政身為榮國府掌家之人,愿與公子盡棄前嫌,你我兩家就當做個鬧口角的鄰居如何?”

  “雞犬相聞?”

  賈政笑了起來,后一句是老死不相往來。那可不是他親自過來的意思。

  “非也非也!政欲聘公子為西席。對外還是個上意,看著也是軟禁在政的府上。對內則要給公子正名,也省的小人們作祟。”

  李修盤算了一下形勢,也就是說賈政是來求和的,或可能讓自己的形勢變得好些,以免兩敗俱傷。

  西席不西席的,就是那么一說,人家家里是有私塾,能來自己這里上課的,也就賈琮一個孩子,還不是他的兒子。要說寶玉能不能來,李修根本不做他想,要來昨天就來看自己了,沒來就說明了一切。

  想到這里,李修斟酌著開了口:“政公的意思,在下明白了。和為貴,修也愿意如此。至于一個虛名,不要也罷。修愿意教賈琮,不是為了府上,是替圣人傳道。慢說賈琮還是府上的少爺,就是府上的下人小廝甚至丫鬟婆子,只要想學的,修是一概不拒。”

  “哦?那公子以何為生?”

  管飯如同要飯,吃人家的嘴短,賈政不覺得李修不會想不到這里。

  李修驕傲的一挺胸:“修不才,是案首。”

  賈政暗暗羞愧,也明白了李修的底氣。

  一縣考試,案首為第一者。前二十名,才有廩生資格。雖不為官,但朝廷每月供給米面六斗,月銀六兩。

  換句話說,李修是朝廷養著的人,來賈家不過限制了出行,完全不用吃賈家的一粒米。

  要是再考個府試前十,待遇再有提升,米面八斗,月銀八兩。才高八斗就是這么來的。

  按如今市面的糧食來算,一斗十三斤,六斗就是七十八斤米面,養活四口之家都不成問題,何況李修孤身一人。

  不為五斗米折腰,何況六斗乎。

  賈政無奈的一笑,人家就差說不飲盜泉水了,自己也就收了別的心思:“如此也好。那就當個親家走動吧,你與吾兒媳可是未出五服的姐弟,這點總不能不認吧。”

  李修搖搖頭:“修來京城兩年矣,未曾登門一次,為的就是不擾姐姐的生活。寡居不易,尤其是在貴府,我與寶玉等人相識日久,沒少聽說貴府的做派。要是給她添麻煩,修還是不見的好。”

  賈政一拍桌子:“不行!必須要認!哪有姐弟居一府之地,還不能相見的道理!傳出去的話,我賈家成了什么?”

  李修沒想到賈政在這件事上如此的堅決,也想不通他為什么一定要讓自己去見李紈。只好說道:“修不便出入內宅。”

  賈政竟然說道:“那就讓她來這里,怎么也是我家,你又不是外男,姐弟相認,大善。”

  李修無奈,只好答應了下來。他哪知道,賈政是在為賈環考量啊。跟著寶玉一起讀書,賈環讀到死也讀不出來。可要跟著李修就不同了,考個秀才自食其力,賈環出府也能養活自己,也算自己這個爹不白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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