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這種事,有其科學的一面,裝備、戰法、訓練難度都是可以量化的;也有玄學的一面,炒面管夠就行,管你來的是誰,一樣往死里揍。
安西軍已經有了自己的節奏,管你是誰,管你來多少,打就完了,想攻破老子的陣地,問問我的兄弟答不答應。
中江的兵,真沒想到如今的戰爭是這么打的,炮彈和子彈就沒停過,根本不給他們任何機會,上去多少死多少,就那么矮的一道土包,竟然成了天塹一般,難以逾越。
中江總兵聽著親衛給報來的信,心疼的紅了眼。
先不說在河里被炸死多少,自己的人一口氣攻了三次都沒攻下來,還死傷過千。
這才多一會啊,過千的人馬就非死即傷,要是照這個速度拼下去的話,最多一個時辰后,自己五千嫡系就徹底的栽在了這里。
不行,不能這么打,我是來立功的,不是來送掉自己人的!
打好了主意,讓親兵揮動旗號,撤兵休戰,自己去找那位沒兵的都督談談。
一路往回走著,心里就很不舒服,剛一開戰都督就要撤,是自己試探著搶過來兵權,那位都督竟然帶著他的兵后撤了能有十里,這還怎么打仗。
自己去見見他,把他手里那五千兵拿過來去填平了那座土包。
很快到了中軍大營,史鼐立營帳的速度可是不慢,一道道壕溝挖的跟對面土山上的一樣,讓中江這位總兵看了就是一愣,難道說對面的真是安西軍?
先不管那么多,搶兵權要緊。兵部尚書在臨行前交代我的話就是,揚州拿不拿的不要緊,先把這兩萬人拿到手里再說。必要時,嘿嘿,換個人當都督,也不是不行。
剛一進營寨,被中軍攔下他的親衛,只讓他一個人進大帳。
使個眼色給親衛,中江總兵依規矩報號入營。
史鼐居中而坐,兩邊是各家的把總,見他進來后,都起身相迎。史鼐更是起身離座,拉著中江總兵的手,哈哈笑著說道:“我就知道,總兵親自出手,對面必敗無疑。來來來,先坐下喝杯水。給老夫還有同僚們講講,你是如何取勝的,下一步軍機又該如何呢?”
中江總兵有點暈,耳里聽得全是夸贊奉承之詞,眼里看到全是對自己拱手道喜之意。熱情是足夠了,可我沒打贏啊。
不對,他是要驕我軍心,想讓我繼續沖在前頭,好消耗我的實力。哼哼!偏不讓你如意!
都沒落座,掙脫開史鼐的手,一抱拳:“回稟都督!對面果然強橫無匹,末將有些人手不夠,特來調兵的。班兵出五千,都督府出五千,跟著我走!這次一定要拿下對面的陣地。”
“且慢!”
史鼐喊住了他:“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我來調兵啊。”
“不是,前面那句。”
中江總兵一笑:“哦,我是說對面果然強橫。不過,也不過是占了地利罷了。我集中一萬余人,一面佯攻,兩面圍堵到他們后面......”
史鼐使勁摔碎了一個杯子,嚇得中江總兵一激靈:“都督,您這是何意?”
史鼐面沉似水,一雙眼睛直直的瞪著他,大聲喝問:“我且問你,我在運河邊下令撤軍時,你是怎么說的?”
“末將說...”
“你說你一個沖鋒就能拿下那里,是也不是?!你也是個老行伍了,軍中無戲言這句話,想必你也知道。違抗軍令在先,戰敗違命在后。你該當何罪!”
中江總兵腦地嗡的一下開了竅,怒目圓睜的瞪著史鼐,舉著手哆哆嗦嗦的指著史鼐說道:“你敢陰我?!”
史鼐一拍案幾:“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老匹夫,汝安敢如此!”
到了這個時候,中江總兵總算明白了,為什么史鼐在運河邊的時候,那么輕易的就把兵權給了自己。
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會敗。
不是說不可以敗,關鍵是自己搶兵權的時候,確實沒遵他的軍令。然后史鼐帶著兵,退了十里,其意不是他怕死,而是隔斷自己與中江府軍的聯系。
現在好了,他說翻臉就翻臉,帳中一個自己人都沒有,親衛還被攔在了外面,我這是自投羅網啊!
史鼐冷笑著看著被綁起來的中江總兵,從案幾上拿起一個令牌,往地上輕輕的一扔。兵卒們推著罵不絕口的總兵就出了營帳,壓在大營門口,那里已經是一地的死尸,一刀砍下去,中江總兵就和他的親衛們會合去了。
史鼐緩緩的坐下,喝了口水,沉聲說道:“老夫統領安西都護府的時候,漠南漠北的部落和公國,讓我和條支都督府兩家掃蕩一空。只是那幾年和永正朝有些不對付,這些戰績也就沒有讓你們這些各府的雜兵們知道過。
如今,你們知道了?五千人攻一個山包,死傷千人連個山腳都站不住。這就是安西軍,這也不是安西軍,這是被李修那個世上最大反叛重新打造的安西鐵軍!”
史鼐眼神一變,厲聲喝曰:“李修是誰?永正三年的探花郎,帶三千人馬萬里赴戎機的探花郎!先收碎葉,重開條支都督府;再戰西域,兵鋒打到了伏爾加河畔的持節鉞大都督!從前明到我朝,三百年間就出了這么一個的文官大都督!”
“老夫在他面前,連個輾轉騰挪都做不到,你們怎么何來的勇氣輕視與他?”
史鼐騰的一下站起身,用手指著運河方向:“他就在對面!你們這些糊涂蛋!真以為是跟你們一樣,就會吵著爭權嗎?他早帶著兵進了揚州城啦!”
營帳里鴉雀無聲,都被史鼐的殺伐果斷給嚇住了。
一個地方的小總兵,還想和這位三朝的侯爵大都督玩什么奪權。史鼐用他自己的話就玩死了這個總兵。
看著帳中的把總們被自己壓制住,史鼐這才傳下軍令:“班兵去把運河的船都扣在東岸,一條也不許過河接應,違令者斬!然后在河邊三里處,按著我這里的布營之法扎下營寨!”
班兵的總兵就沒敢動,示意他手下的把總們去辦差。
史鼐又對都督府的總兵下令:“派人去聯系鎮江總兵,讓他準備好戰船,等我軍令。”
一一分派好后,嘆息一聲對留在營帳里的兩位總兵說道:“非是老夫心狠,不要那些過了河的中江兵。實在是你們不知道李修的厲害,我要是過河撤兵的話,他就能奪船殺過來。到那時,咱們這幾萬人,就會被他沖的七零八落。還不如給他幾千俘虜先養著,早晚老夫要全都拿回來!”
兩位總兵那還敢和中江總兵一樣犯傻,齊齊起身說道:“末將等,謹從都督號令!”
史鼐換了一副笑容,與他倆閑聊喝茶,不復方才的霸氣凜然。
破山陣地,三千余中江兵擠在河灘,哭罵著看著戰船緩緩回了東岸,他們已無后路。
李修也看到了這一幕,思量一下笑了起來,果然是史鼐這個老家伙。別人就干不出這么絕的事。
想必此時他已經拿回了兵權,為了防止三千多中江府軍兵變,干脆壯士斷腕留給了自己。是殺還是放,皆在自己一念之間。
嘿嘿,老史,我先謝謝你給我送兵,有了他們,中江府也是我的了。
“柳湘蓮!去和他們喊話!繳槍不殺!然后趕緊甄別士卒,訴苦運動和土改政策連夜給他們開展下去。我要他們有大用。”
中江府軍無奈的降了,這場中午開戰下午就結束的金陵與揚州第一仗,以揚州為勝。殺傷敵軍千余,俘獲三千。
是夜,史鼐留下五千班兵看守運河東岸,自己帶著全部一萬兵馬悄然轉向鎮江。
與此同時,李修帶著一千多反正俘虜和三千揚州府軍連夜奔赴中江府。
一南一北隔河相背而行的兩支軍隊,又開始了第二場的較量。
史鼐打算從鎮江渡江,直插茱萸灣,打揚州一個措手不及。
李修則打算用降兵詐開中江府,堵住金陵的南逃之路。
史鼐算的是李修不在揚州,正好偷襲空的揚州府。
李修算的是賈雨村已經到了鎮江,安西軍已經從四面圍住了金陵。
兩個人的戰略從一開始,就有了高下之分。李修不殺史鼐的作用,將在不久體現主來。
薛寶釵是在第三天知道了金陵已經戰敗一次的消息,她此時的處境已經開始轉變。甄寶玉對她這個寶姐姐是念念不忘,礙于顏面還沒有對她宣旨,畢竟他對李修是有心里陰影的。
當年那個人,打過自己。
史湘云覺得自己被薛寶釵給騙了,說好了是幫自己入選東宮的,怎么變成了你被太子相中了呢。
薛寶釵無奈的給她解釋,自己已經是有夫之婦了,能么可能嫁給什么甄寶玉?
史湘云不信:“你們只有其名,未有其實,公國夫人也比不過太子妃!”
薛寶釵眼珠一轉,在她耳邊說道:“傻妹妹,你若真相進宮。姐姐教你一個掉包計,答應的是我,進宮的是你可好?”
“啊?這...行嗎?”
薛寶釵抿嘴一笑:“你回去和老太太說,她是一定會答應的。”
送走了史湘云,薛寶釵趕緊去找了王熙鳳:“我要盡快離開金陵,姐姐把襲人幫我約出來,我要鬧他個地覆天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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