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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集 三人行,要死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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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越來越悶,永正七年的秋老虎比往年來的晚一些。

  大明宮里悶得群臣昏昏欲嘔,戴權帶著內侍們,打開了一扇門,呼呼的狂風吹進來,席卷走了悶熱。

  永正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看著李修的兩份折子,就像在瞪著李修一樣。應了那句話,我要是能瞪死你,我絕不眨眼。

  你終于還是來了,用了我的圣旨打我的臉來了。

  三十二個字,李修的折子上跟他的圣旨一樣,就有三十二個字。

  “臣奉旨清君側,先除勛貴余孽史、柳;再除亂政內閣;為生民而立命,為萬世開太平。”

  通篇一個字沒提朕,李修啊,你要做弒君之人嗎?

  陸鳴站在內閣后面第三排,低著頭在算賬。關了雁門關,令山西總兵備戰,調陜西總兵入甘,逼著李修進恒山山脈,似乎是朝廷現在最好的應對局面。

  不過嗎,朝廷一定不會想到,李修會先去長安。嘿嘿,李江流終于知道什么是戰略要地了,老夫早就告訴過他,陜甘乃是打開中原的鑰匙,必須要拿在自己手里。

  他正想著痛快,永正終于發了話:“他是矯詔,形同叛逆!朝廷發檄文,天下共討之!”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外面的大雨傾盆而下,黃豆般大的雨點,砸在地上噼啪亂響。

  “裘世安!”

  “老奴在。”

  “去太極宮問問,那一份圣旨是怎么回事?”

  群臣皆驚,皇上是不想放過太極宮里的那位了?父子之間總要有一個低頭的,就不知是太上先低頭,還是皇上盡孝道。

  片刻過后,夏守忠跟著裘世安進來復旨:“太上不知道什么旨意,任由皇上專斷。”

  陸鳴和各位大人碰碰眼神,父子兩個果然都選擇了不認賬,把球又踢回了皇上的腳下。

  “既然如此,那就明告天下,李修反了!”

  朝堂激昂起來,紛紛破口大罵李修狼子野心,辜負圣恩的話。

  陸鳴不動聲色的奏了一本:“臣以為,當先關閉雁門關,把李修擋在長城之下,我有天險在手,可不懼他的兵鋒。”

  永正說了聲準,還加上了調陜西總兵進駐天水關,防止李修入陜。

  陸鳴心道,這下好了,陜甘定矣!雁門關擋住的不是李修,而是朝廷自己。看來晚上的報紙,老夫得寫寫圣旨的事,嗯,就這么辦,讓李修把原文給我發過來,京城這水是越渾越好。

  渾水摸魚,不攪混了水,有的人是不出來。

  “忠順。”皇上點將了。

  “臣弟在。”忠順王爺出班等著皇上。

  “京城防務統歸你管,五軍都督府、九門提督府還有四大營的兵力,統歸你調派。朕不想被李修在圍個半年。”

  “臣弟遵旨。可還要調豫魯兩省的兵么?”

  永正搖搖頭:“不動!西域的主力遠在黑海邊上滅國呢,李修能帶來的兵不過一萬。算上安西都護府的五萬府兵,也不過六萬出頭。而安西府軍剛剛歸附,必定不會死戰。京師四大營的兵就有十二萬,還打不過六萬的李修嗎?把火槍都發下去,火炮也備好了,他敢來,就給他來個萬炮其發。”

  忠順王自己心算了一下,誠懇的對皇上說道:“李修不同于韃子,他對京師了如指掌,又一貫的陰險狡詐。臣弟也不愿他圍城,勢必要出城和他野戰。要是萬一他留了暗手在京中作亂,皇城內僅有金吾衛一支人馬,怕是不夠用的。請皇兄再欽點一支兵馬進皇城,也能讓金吾衛有個機動的兵力。”

  陸鳴趕緊攔了一句:“忠順王何不以逸待勞,京城又城高墻厚,居高臨下與他交戰不好嗎?”

  忠順王不同意:“陸大人是文官,不通這武事,本王不怪您有此一問。正好,我也想和諸位大人說說這個理。為什么打李修要出城打的道理。”

  忠順轉個身側對著群臣侃侃而談:“李修說是回京交旨,想的是用突襲。既然是突襲,就不好說他哪一天會沖進來。可京師又不能為了這個天天的關閉城門,那我們成了什么?怕他不成?!沒來由墜了軍心士氣!

  再者,李修擅用火器,據說他的火炮威力很大,一味的在城墻上死守,城墻再高擋不住他火炮打進城里來。

  別的不說,萬一有顆炮彈落在哪位大人家里,你們不得埋怨本王防護不力嗎。

  故此,本王把兵帶出去,沿著京師外圍布防,西、北兩個方向是重中之重。畢竟,人數上我方是他的四倍有余,優勢在我。擋叛軍與京畿外圍,才是正道。”

  陸鳴聽完就看皇上,他是不懂軍事,可老陸能聽懂別人話里意思。忠順王帶兵一走,偌大的京城空了!

  順天府在外城,金吾衛在內城,看似還有人值守。實則,嘿嘿,那點人撒在京城里就跟鹵煮里面撒胡椒面,再多也不見個影。

  忠順王呢,就和他的封號一樣,既忠且順,提前告訴皇上,怕是京城里的兵不夠,您自己留一支在手里,萬一有個什么事,也能守住。

  永正臉上有了笑意,打虎親兄弟,自己這個弟弟果然是個忠王。

  想了一想,點了原鎮國公的豐臺大營進城。因為這個大營,從里到外都被自己洗涮干凈過,現在留下來的,都是自己的心腹。

  忠順一點意見沒有,還特意問了問柳芳該怎么辦?他是被李修一起扣了,還是跟著李修一起反了。

  陸鳴趕緊給自己的老朋友作保,一家子都在京城呢,他反什么反,一定是被亂臣賊子李修給扣下了!

  忠順王不依不饒:“那也不可不防。不如先將他的家人都扣下再說。”

  陸鳴點頭同意了:“忠順王爺此言倒是老成持重。既然如此,扣他一家也還不夠。”

  群臣都面露驚奇,老陸要出大招了,看忠順王能不能接的住。

  “老臣這里有份名單,都是家里有人去了西域的。尤其是最近一批去的人,也不多,共計七萬出頭。勞煩王爺全都抓了,以防萬一。”

  忠順愣住了,皇上也愣住了,群臣更是傻眼,什么時候有的這么多人?

  陸鳴嘆口氣:“本官也是做過一任內閣首相的,早就暗中統計這些人家,也是為了以防萬一。不成想,這幾年被趕去西域的人是越來愈多,其中有這么幾家,更是重中之重。”

  抬起頭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忠順王,緩緩而言:“頭一家,已故義忠親王幼女穆清。她的家人嘿嘿,論血緣的話...”

  永正和忠順尷尬了一下,群臣興奮了,還有這事?義忠家有后人,還是個女孩,還在西域,那李修是什么?義忠的女婿?

  誒喲!

  怪不得反了呢。

  陸鳴接著說:“二一家,龜山理學十五家,心學八家。家眷親朋俱在京城,還在朝中站著,要是不可不防,現在先扣下內閣首相才是對的。都是他的門生。”

  李壬申冷哼一聲:“一個李江流而已,竟要牽連如此多的人。究竟是怕還是不怕?”

  忠順不說話了,永正攔住了陸鳴:“陸愛卿,忠順王也只是個擔心,別無他意。”

  陸鳴這才站回去,等著皇上裁決。

  “忠順,你且去帶兵吧。京城內的事,朕自有主張。”

  忠順應了一聲是,散了朝,原本大朝會要商議的彈劾之事,也因為李修的折子給攪了局。

  眾官往外走著,李壬申找到了陸鳴:“陸大人,兵權盡歸一人之手,是不是有些不妥?”

  陸鳴很無奈:“首相,您可有能帶兵的?”

  李壬申搖搖頭:“您在朝中多年了,就沒個推薦?”

  “有啊,柳芳。可惜,也被李修給抓了。我早就說不該派他去,偏你們那時候不同意。”

  陸鳴說完甩袖而去,留下李壬申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內政是自己人說了算,可軍備是真心不懂,這可怎么辦?

  就聽還沒走遠的陸鳴說了一句話:“也不知道還有多少錄事參軍能用。唉國難思良將,板蕩現忠臣吶!”

  李壬申眼睛一亮,在陸鳴身后一拜:“多謝老首相的指點。”

  陸鳴恍若不聞,穩穩的出宮回家。

  兒子陸宇送來一份電文:“家里的消息。”

  陸鳴笑呵呵的看完,走到條案前拿起筆來刷刷寫了兩篇字,給了陸宇:“印刷了去吧。好好的油墨印刷不印書可惜了啊。”

  陸宇也笑:“快了快了。他著急的過來,就是要您趕緊幫他理內政,西邊打的那么熱鬧,不撿便宜可不是江流的做派。”

  父子倆個笑出了聲,李修慣會撿漏出牌。不過,按著現今忠順王的做派來看,李修還真是沒猜錯他。

  先慢慢奪了柳芳五軍都督府的兵權,再把手里的人安插進去,等著時機到了后,領兵出城,留下一個空殼子京城給皇上。

  金吾衛能有多少人,五千出頭,豐臺大營是他的六倍還多,還被皇上給領進了皇宮。到時候關上皇城門一頓廝殺,外面有救兵也進不去。

  陸鳴一思量這種局面,就和兒子說道:“為了防止亂兵,你還是帶著你娘先去玄真觀。”

  陸宇可不干:“那一千兵是留著救您的,我去算怎么回事?爹您去吧,我看家。”

  “為父一時走不掉,他們三家要是找不到了我,必定起疑心。不過宇兒不必擔心,李修在醫院還有一支奇兵呢。必要時,為父就躲到那里去。”

  他們父子開始商議如何撤退的事,皇宮里一對父子相對無言默默而坐。

  永正派人圍了太極宮,就是要問問圣旨的事。怎么就要勤王救駕?救誰的駕?

  良久過后,一個小黃門進來稟報,豐臺大營已經開進了皇宮,忠順王爺在八達嶺豎起了帥旗。

  永正這才開口:“父皇,忠順領軍在外,甄應嘉遠在金陵,能坐這個位子的還有誰?您讓史鼐救誰的駕?”

  太上坐的久了,站起來伸伸腰,笑著問兒子:“這么說,李修根本不會來?”

  永正點點頭:“我知道您想暗度陳倉,明著是把李修騙來對付他,暗里史鼐早有脫身之計,到了京城之下他就會發動,反制李修。如此一來,朕肯定會現身在史鼐和李修面前,趁那個時機,史鼐再把朕給制住。這樣的一石二鳥之計,兒子豈能不防。”

  “哦,想的挺明白的嗎。你怎么就能肯定李修不來,我的計策失效呢。”

  永正低著頭說出了一個秘密:“因為,裘世安已經送去了兒子的圣旨,李修封安西王,以后聽調不聽宣。”

  “哦?巧了,為父也封了他一個王,平西王。他還是會來的。兒啊,不如先這樣。你我父子先做局殺了李修,再一決成敗如何?”

  永正搖搖頭:“不用了父皇。我會用您的死訊,邀他進京的。”

  太上苦笑著看著緊緊關上的宮門,背著手回了內宮。

  死訊?好吧,那就等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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