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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集 叫我公子了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紅樓之磨石為玉

  深更半夜的,李修一身短衫凍得悉悉索索蹲在貢院大門口,一臉幽怨的看著天,什么時候能亮啊,我要進去。

  守門的兵卒遞給他一根火把:“大人,暖和暖和吧。”

  “誒,謝謝了。有本書沒有?”

  “大人您真是刻苦,花名冊行嗎?”

  李修憤恨的高舉起火把,另一手托著那卷花名冊。

  “您這是?”

  “停電也得上課。”

  沒人喊吁,一群不懂梗的人。

  閑著也是閑著,翻翻花名冊就當刷斗音了,萬一有個叫曹霑的進來,自己好把他收小弟。

  幾輛馬車遠遠的經過,車里面都是剛從醫院回來的頭牌。

  有個眼尖的看見了貢院這邊的情況:“我好像看見了一個人。”

  “那是餓的眼花了,快回去吃點東西就睡覺。”

  “不是不是,是...李修公子?!”

  姑娘們不走了,推開車窗仔細看,火把下可不有一個衣衫不整的人蹲在地上看書呢。

  “真的是他!姐妹們,他好像進不去。”

  “傻子,天亮才能進去呢。不過,他就這么凍著待到天亮嗎?”

  車門打開,一個歌妓跑到后面幾輛車跟前細說端詳。

  一個個車窗推開后,十幾個腦袋探出來看著黑夜遙遙的火光下,那位依然讀書的人,不禁淚灑衣襟。

  為了她們能進醫院看病,這個男人不惜自己的未婚妻妾拋頭露面,又不顧自己正在會試而回來救人,甚至因為此事而觸怒了皇上,連件換衣服的時間都不給他,就被攆回了貢院。

  這才是良人。

  不得不說,女人的腦洞很大。

  你給她一片葉子,她能腦補出兩個從幼兒園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一份完整而又凄美的愛情故事出來。

  半個多時辰過后,一個歌妓手里捧著一件衣服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

  兵卒喝住了她。

  李修也抬頭看過去。

  兵卒問明情況后,愣了半天,接過那件衣服回來給了李修,無不羨慕的說道:“李大人好艷福。樓里的姑娘們念您的恩義,給您趕制了一件衣裳。還說希望您別嫌棄。”

  李修把火把和花名冊給了兵卒拿著,接過衣裳來也傻了。

  這是什么啊。

  一塊塊的布連在一起,針腳大小不一歪歪扭扭,還真是趕制出來的。

  抖開往身上一披,都樂了。

  小了好幾碼。

  李修很詫異,圍觀的兵卒直起哄,這算個什么心意。

  拿過來衣服那位兵卒說話了:“這是她們身上的衣服撕開了給湊上的。”

  一句話把場子說冷了,起哄?羨慕的眼睛都紅了。

  百衲衣,也稱功德衣。

  宋陸游曾經贊過:朝冠掛了方無事,卻愛山僧百衲衣。

  李大人這是做了什么事,讓這些姐兒現做了一身百衲衣給他,真是讀書人的本色。

  李修聽完衣服的解釋,又燃起了革命的斗志。珍重的把這身青布藍衫裹好,沖著那邊那個女子拱拱手,謝謝了,這份心意我已收到。

  “大人。”

  “干嘛?”

  “做首詩吧。我們就愛看這樣才子和花魁的故事。做一首,讓我們也能有個念想。跟著大人也能史書上風流一回。”

  李修不禁噴笑,我這算是被制造熱度了嗎?會不會有緋聞啊?

  又一想,不會。讀書人的事,都是風雅之事。那就背它一首吧。

  想了想,踱步到了那歌妓的面前:“可會唱?”

  “奴家學過幾年。”

  “好,我送首詞給你,回去譜上曲唱來聽。”

  這要是文娛,就是贈歌了。

  李修把一曲紅豆曲緩緩念了出來: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

  睡不穩紗窗風雨黃昏后,忘不了新愁與舊愁。

  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滿喉;照不見菱花鏡里形容瘦。

  展不開的眉頭,捱不明的更漏。

  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隱隱,流不斷的綠水悠悠。

  歌妓牢牢的記住后,福身一禮:“謝公子贈曲之恩。”

  李修很開心,這么久的時間了,終于收獲了第一聲公子,你不叫,我都忘了這是古代。

  干嘛還要謝恩?

  靠著這個吃飯呢,有自己專用的曲子就如出了一首單曲一樣,你說要不要謝恩。

  歌妓轉身歡快的跑走了,混忘了自己衣服下擺撕了一塊,一雙玉腿若隱若現,其實李修看不見。

  大半夜的就靠著身后的火把光亮,能看見什么。

  那幾輛車竟然還不走,朦朦朧朧間,人影恍惚的過來了十幾位衣衫不整的女子。當先那位送衣服的歌妓俏聲說道:“如蒙不棄,我等姐妹愿為公子吟唱這首紅豆曲。”

  “這么快就譜子了?”

  人群中嬌笑連連:“公子都說了是紅豆曲,還要什么譜子。”

  李修給了自己一個小嘴巴,露怯了露怯了。詞要填新詞,曲譜都是現成的,略一改一下合了韻就是首新曲。古人誠會玩。

  不好理解?

  杭州美景蓋世無雙,就這一句簡單吧,能有四五個版本,唱的味道還不一樣。

  換個詞,冬走涪陵夏行船,誒,就是個新曲。

  為什么這么比方,歌妓們是去求命,誰也沒帶著笙管笛簫,就找了一根樹枝一片瓦,啪嗒啪嗒給了一個拍子,眾歌妓就用九音六調唱出了第一句:滴唔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唔完春柳春花滿畫樓。

  李修抱著懷聽得是如癡如醉,原來人家是唱的廣韻啊。

  歌聲飄飄渺渺就進了貢院,舉子們都在睡夢中驚醒,披衣服坐起來怔怔的看著黑暗中模糊的院墻,是我等的文采驚動了天女么?哪里來的這飄渺的歌聲。

  周侍郎等正在判著卷子,猛然一驚,何人唱歌?

  周侍郎一拍桌子:“跑不了是李修又回來了!找出他的卷子給他撕了,扔他一臉!”

  眾考官開懷大笑,紛紛移步出了考廳,要去貢院門外看個究竟。

  周侍郎頗有些恨鐵不成鋼:“救人就去救人,偏和一群青樓女子糾纏不清,豈是君子之道。”

  翰林勸了一句:“事出有因么,兩千歌妓跪皇后,也是美談一件。都是些苦命人,何必和她們一般見識。”

  周侍郎指著那邊唱歌的歌妓說道:“不一般見識就任由她們擾亂貢院么?你們且看,明日那些考生肯定神不思屬。”

  “要是連這點定力都沒有,咱們錄了他也是禍害。莫急莫急,咦?竟是花滿樓的柳二娘。怪不得有如此天魔般的歌喉。”

  讀書人最向往的就是花魁歌姬和自己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一個杜麗娘唱了幾百年,重生人設的祖師級人物,考官們年輕的時候哪個沒想過自己遇到一個杜麗娘呢。

  杜麗娘可遇不可求的話,杜十娘也行。

  歌妓們連唱了三遍,緩緩收聲。向李修盈盈一拜,側身而走,后面都少一塊布。

  李修嘖嘖稱贊,怨不得后世粵語歌的詞曲那么貼切,就因為發音不同,更貼切音律。

  想著鼓鼓掌,可一看身后來的那些人,也就熄了這個念頭。考官出場,恐怕自己又要挨訓。

  諸位大人也都瞧見了他的狼狽相,卻沒有笑他,指指那身百衲衣感慨自己年輕時想了多少次的事情,竟然在他身上實現了。

  周侍郎嘆口氣,風流少年又怎可沒有這樣的雅事呢。算了,罰他天亮再進去吧。

  有了一床被子的李修,蜷縮在門洞里漸漸的睡著了。

  賈政一夜好睡,天愈曉時,被傅秋芳輕聲喚醒,該上朝了。

  唉呀,真不該答應三姑娘這個事,我一年上朝的次數一只手就數的過來,湊那個熱鬧干什么。

  當著愛妾的面,不得不一副老爺很忙,朝堂離不開我的樣子,起床忙亂起來。

  李貴都好奇,老爺這是怎么了?無緣無故的上的哪門子朝?您老是無旨不能進殿的員外郎,你去了站哪?

  不敢問,就趕著車走吧。

  前面一輛掛著鴻臚寺林字燈籠的車悠悠的過去,李貴緊緊的跟上。人家才是正經上朝,我們老爺這是抽風。

  小心的回頭一看,又睡著了吧,就知道您不適合上早朝。

  到了皇宮,文武官員列好了隊,等著開宮門。趁這時候,聊幾句昨晚的事情。

  “如海公,你家女兒可是巾幗不讓須眉!聽說是要去太常寺?”

  林如海一笑:“承蒙皇后的錯愛罷了。推了,還沒成個家,怎么能登堂入室的和各位大人一起參贊公務。”

  又過來一個官:“推了好。雖說是在太常寺,可這女官的名,嘖嘖嘖,不好說是不是。”

  林如海一副虛懷若谷的樣子,你們說什么我都聽,反正我女兒已經有了人家,不愁嫁。

  內侍喊了聲陛見,宮門開啟,分成兩行的官員魚貫而進。

  賈政跟著進去可沒去金殿,一拐彎去了工部,進了屋和驚呆的同僚們拱拱手,找到自己的位置一坐,閉目養神。

  “存周,你這是有本要奏?”

  同僚關切的問問。

  “那倒沒有,只是今天朝上有大事,我來聽聽。”

  同僚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摸不到頭腦。大事?是昨晚的事兒嗎?

  皇后都現身給領進去了,再不滿,底下說說就算了,這面子得給。

  誰也沒想到,今天的大事是沖著北靜王水溶來的。

  幾件政事說完了后,都察院站出一個御史,當先開炮:“臣聽聞昨日碼頭河道有重大傷亡之事。不知陛下可有聽聞?”

  永正帝看向王子騰。

  王子騰硬著頭皮出來說:“確有一些失誤,傷亡卻不是很大。”

  順天府尹心里直嘆氣,醫院里什么情況皇上都知道,我還跟著一起看過的,王大人您睜著眼說瞎話,可別怪下官自保。

  “提督大人說的不實,傷九十六,死四十四。傷者都在普天醫院救了過來,死的都是當場就沒救的。”

  王子騰心里一咯噔,順天府你想干嘛?跟著我說不就好了嗎,要你多嘴。

  御史哼了一聲,又問王子騰一遍:“王大人,這就是您說的傷亡不大嗎?皇上,臣參九門提督王子騰見事不明,遇事推諉,試圖謊報瞞報傷亡之數以蒙蔽朝廷。”

  永正點點頭,裘世安過去收了御史的奏本。

  又一個御史站出來:“臣也有本!臣參的是河道碼頭總管,北靜王爺!”

  朝堂一陣慌亂,又開始了是嗎,這次是真的還是假的?

  那御史列了十條罪過給水溶,其中三條最狠:“任人唯親,濫用錢財,以致采買之料以次充好,不僅碼頭吊車垮塌,河堤也因為填土不實而垮塌。北靜王爺為首惡,當嚴懲不貸!”

  一語落下,滿堂皆驚。

  第一次有人對北靜王喊出了嚴懲不貸,看來是玩真的了。

  林如海看了看龍椅上的皇上,又看了看吃驚的水溶,琢磨了幾句,出班奏道:“臣林海有本。”

  “準奏。”

  永正也想看看林如海和他之間有沒有默契。

  “通譯郎李修曾跟臣說過,一旦碼頭河道有事,先抓了中標各家的管事,刑部一審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要是有中途暴斃或是獄中突發惡疾而死的,就抓主家。

  臣雖然不通這其中的關節,可通譯郎在揚州的時候,河道比京師寬了幾倍,碼頭也大上一倍,卻從未有過這等事情。所以,臣想著是否可以試著用用呢?”

  嘿!林如海,你這是要斷根嗎?!

  凡是心里有鬼的那幾位紛紛跳出來駁斥,揚州怎可與京師相提并論,小小通譯郎懂什么運籌帷幄。這就是一此意外的事故而已。

  林如海你還真是個老臣啊,這默契,朕很欣慰。

  永正昨晚就安排好了史鼎,一上朝你就去抓人,破府抓人,敢有阻攔,就地格殺。

  要是你林如海不站出來主動的說去抓人,朕只有自己說出來了。

  好,好,好!

  永正帝一聲準奏,朝堂安靜了下來。

  不多時,史鼎進殿回話:“臣史鼎,抓六府的管事已經到案。特請交旨!”

  好快!要不是提前布置的,打死我們也不信你史鼎是順風耳和飛毛腿。

  看戲,看戲,六家呢,有的熱鬧咯。

  水溶面如死灰,狠狠的盯著史鼎,你敢反水?!

  史鼎只管低著頭,不言不語。

  永正嘴角一動,笑意浮現,朕又欠了李修一個人情啊,他做出來的火槍把史鼎給看怕了,六十個數之內,朕的火器營連射千余發槍彈,史鼎的臉色就跟現在的水溶一樣。

  不怕死的,就試試朕的火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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