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請訪問 中規中矩的任命,誰也挑不出毛病,唐寅雖然沒有會試成為進士,可人家是解元,按常例,解元成為進士,而且在進士當中名次不低是慣例,終大明一朝,解元落第極其罕見。
有解元頭銜的舉人,又是天子近臣,唐寅成為一縣正印官實在太正常了。
但是現在天子竟然要吏部任命唐寅為揚州這樣的大府知府……
別說唐寅只是個舉人官,就算他是二甲前十的進士,升官速度也不帶這么快的,裴思覺得這是天子讓他背書,他要是任命唐寅為揚州知府,估計在仕林當中,一個天子幸臣的名頭是跑不掉了。
但是不任命可能嗎?
在大明,身為朝臣,官員從來不怕得罪皇帝,甚至因為頂撞皇帝被廷仗還能成為自己炫耀的資本。
但是裴思不一樣,他不但是大臣中的一員,他還是淑妃的父親!
而淑妃則關系到裴家滿門的榮耀!
可以說當女兒進宮之后,裴家和皇室就是一體,他就算想撇清,滿朝官員也會自動把他撇離成皇帝近臣這一類別當中。
這也是天子讓他來江南的根源,因為他沒得選擇。
既然沒得選擇便只能照做,心中沉嘆的裴思最終還是在任命揚州知府的文書上寫下了唐寅的名字,至于唐寅最終能不能過吏部那一關,能不能在揚州知府的位子上坐穩,那就不是他裴思該去考慮的問題了。
“唐寅,自即日起,你暫代揚州知府一職,希望你恪盡職守,莫要辜負了圣恩。”
唐寅恭恭敬敬雙手接過任命文書肅聲道:“臣自當竭盡全力,為君上分憂。”
裴思眉頭皺了皺,因為唐寅的回答并不得體,永王待唐寅恩重如山是不假,可永王如今是天子,天子提拔你讓你牧民揚州,你最需要做的事是治理地方,讓一府百姓安居樂業,治境安寧,至于為君王分憂,那是朝臣的事。
不過裴思也沒心思糾結這方面的事,天子交代過了揚州府暫時不設同知,但通判還是要有的,所以他還得物色人選。
裴思本打算離開揚州府衙,去勾欄聽聽小曲放松放松,可到了府衙門口,卻看見大門口竟然聚集無數人,而且一個個穿的雖不是綾羅綢緞卻非常考究,一看就是富貴人家。
“府衙門前為何會聚集如此多人?”裴思蹙眉問門口的衙役。
“回大人的話,這些都是揚州、蘇州還有周邊州府的商賈,應府尊之邀今日前來府衙議鹽。”
裴思眉頭直跳,府尊?唐寅這個知府還是他剛剛任命的,先前哪來的府尊,不過這事沒有計較的必要,因為這個肯定是天子和唐寅知會過了,他的任命也就是走個過場罷了,他關注的重點是議鹽。
這次風暴對于經營鹽業的商賈的打擊空前巨大,如趙星州這樣的大鹽商有三家直接被鎖拿下獄問罪,十有八九會死于刀下,另外這三家也是被抄家抄的最徹底的,除了家族沒被連坐以外,三家可以說已經徹底完蛋了。
另外還有二十幾家大鹽商家主被緝拿,不過沒有被抄家,而是被課以三十萬兩到五十萬兩不等的重罰,這一刀下去,這些大鹽商自然是元氣大傷,想要再恢復到風暴之前,不知還要努力幾輩子。
最后就是五六十戶中等鹽商,這些鹽商基本上都是罰銀,少的十萬兩,多的差不多也就十幾二十萬兩,商賈本身和族人基本上屁事沒有。
通過這件事裴思看出來了兩點,一是天子刮起這次鹽業風暴是想要改革鹽政,至于怎么改,改到什么程度他不清楚。
第二點是天子要撈銀子,這一點早就得到了朝堂諸公的一致肯定。
想想看,天子還是永王的時候就開酒樓開錢莊,后來又弄了個大劇院,他這么做的目的不就是賺錢?
但是永王是親王,親王應該是什么樣?當然是兼并土地,勒索商賈,打劫豪紳,這才是大明藩王弄銀子的正確打開手段嘛。
可永王非要玩盜亦有道,日進斗金的同時還在湖州乃至浙江地界上落下個賢明之王的名聲,當真是高手。
可高手也有殘暴的時候,這年頭怎么弄銀子最快,當然是打劫,打劫富戶,天下什么富戶最富,當然是藩王還有巨商,于是滿天下的親王倒了血霉,被誆騙到京城以后愣是給扒下了三層皮。
最不要臉的還是天子擼翻了藩王,給出的還是大義乃至讓全天下人都信服的理由,懲治藩王不法,不讓藩王禍害地方!
這就好像他逮著藩王的嘴巴死抽,扒掉藩王的錦衣華服以后,所有人還拍手叫好。
天子獲取萬萬兩白銀的同時,還落了個改革弊政,還地方朗朗乾坤的好名聲……
藩王們的價值被榨了個七七八八,于是輪到了商賈,天下按照地域劃分,無疑是晉商、徽商還有浙商最富,可要是按照產業來算,什么商能和鹽商比?
于是在裴思看來,想銀子想魔怔了的天子對鹽商出手也就不奇怪了。
關鍵還師出有名,能成為大鹽商,誰都干凈不了,違法亂紀的事直接是一抓一個準,一連串的抓人,抄家、重罰下來,天子起碼收獲兩千萬兩以上!
當真是潑天般的財富,天子弄這么多銀子干什么才是身為朝臣的大臣們該去考慮的問題。
首當其沖的必然是軍事,裴思已然能夠想象得到,在不久之后,大明肯定會掀起一股席卷天下的軍事改革風暴。
軍政如何改制,實際上朝臣并不是太關注,大明文貴武輕,再如何改武將也不可能爬到文官頭上去,朝臣擔心的是天子會不會對文官動手?
不過有這種擔憂的文臣不是太多,因為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是自秦漢以來的傳統,皇帝再如何強腕,他也要靠讀書人去治理天下,要是把讀書人給得罪光了,天子難道當光桿皇帝?
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天子真要改革文官制度,他會怎么改?會不會傷到文官的核心利益?
這才是朝臣該去關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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