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煒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桌面,眾商知道永王在思考如何干掉趙星州,倒也不敢出聲打攪。
現在朱厚煒覺得自己話說的貌似有那么一點點大,干掉文選司的趙瀚海和大同參將趙星河對于他而言不存在什么難度,實際上干掉這兩人,趙星州就等于是被拔掉了利齒還打斷了四肢的老虎,除了等死就再無他路可走,這兩人完蛋,甚至都不需要朱厚煒親自出手,來自官場的力量和生意場上的對手都必定會落井下石,最后將趙家吞的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半點。
朱厚煒需要考慮的是干掉趙星州,如果從倒臺的趙家當中分得最豐厚的一杯羹,而是給別人做嫁衣。
但是李東陽和張永……
李東陽無需多說,此乃正臣、名臣,扳倒劉謹還大明朗朗乾坤的幕后黑手,朱厚煒根本沒有絲毫對其出手的道理,至于說趙瀚海是其門生,那算個屁,到李東陽這樣的位置,他門生多了去了,估計他自己都未必能記得清楚。
而且朱厚煒如果沒記錯的話,如今李東陽已經是多病纏身,應該就是今年便會致仕,回家頤養天年幾年后死了。
問題是張永,張永如今是司禮監掌印太監,還掌管東廠,名副其實的內相,深得朱厚照的信任,也是劉謹死了以后最受其中的大宦官。
沒辦法,人家和劉謹一樣伺候朱厚照從小到大,對于朱厚照來說就是最重要的玩伴,動他就等于是打朱厚照的臉。
這和當初滿朝請誅劉謹,叛逆少年被逼的向文官集團低頭時候一樣,是在觸及正德大帝的底線!
從古至今,太監群體當中不能說沒有好人,但絕對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九成九的太監貪婪、小心眼而且報復心理極強。
這群被閹之后沒了根的家伙無法分泌雄性激素,嚴格說起來已經不算是男人,美色自然無法誘惑到他們,可是在壁壘森嚴的皇宮如果沒有精神寄托,那別說這群心理多少扭曲的人,就算是正常人都沒準會發瘋。
于是權勢和財富就成了太監們追逐的對象。
撇開其它朝代不談,可是在大明,一個太監哪怕權傾朝野,哪怕牛叉到了要日天日地日空氣的地步,比如劉謹比如魏忠賢,只要皇帝要他死,他就一定會死的比狗都難看。
立皇帝被凌遲,九千歲被逼上吊,馮寶被一腳踢出京城權利中樞就是最佳的佐證。
也就是說在大明當太監,哪怕混到了司禮監掌印、秉筆還提督東廠都不足以給這些大太監足夠的心理慰藉和安全感,皇帝卸磨殺驢不稀奇,自己伺候的皇帝一旦殯天,必然是一代新人換舊人。
什么能給他們安全感呢?
黃金、白銀、珍寶、古玩和一切價值不菲的東西。
只有看到這些東西,他們才能真切的感受到權勢帶給他們的快感!
至于小心眼更是無需多言,這群人在文官的眼里其實和臭水溝里的爬蟲沒太大區別,哪怕表面上畏懼,可骨子里面還是極度鄙夷,太監也知道這點,所以扭曲的心態一直會讓他們覺得外臣看不起他們,鄙視他們,一旦讓他們坐實了誰敢背后說他們的壞話,那么接踵而至的便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報復。
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張永身為內廷大檔,往日里自然不會缺了孝敬,趙星州想要走通張永的門路,多半是靠趙瀚海在其中穿針引線,然后用銀子來開道,這樣的套路不要說是大明,就算是后世都一樣屢試不爽。
朱厚煒要出手滅了趙星州,那么就等于是斷了張永的財路,當然憑朱厚煒的身份地位,他不可能會顧忌一個太監,但是他要考慮得失。
他離開京城已經六年了,距離可以產生美,也會帶來疏離感,時間越久,離得太遠,自然而然這感情就淡了,但畢竟是血濃于水的親兄弟,張永未必有那個膽子挑撥離間他們之間的兄弟情,可他要是真狗膽包天呢?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陪在朱厚照身邊的可是張永,這就好像一位正直的官員也經受不住常年累月的枕頭風,最終走入歧途是一個道理。
朱厚照叛逆,性子放蕩無羈,而且喜歡鉆牛角尖,老是被挑撥沒準就會對他生出猜忌之心,這對朱厚煒而言絕對是得不償失。
差不多過了盞茶功夫,朱厚煒收回思緒,看著一眾正襟危坐卻又滿懷期待的眼神笑道:“諸位與本王都是老相識了,大可不必如此緊張,趙星州有取死之道,本王絕對不會姑息,但是本王喜歡師出有名,就算讓他上斷頭臺,也要讓其死的心服口服。”
“王爺說的是。”眾商連忙同聲應和。
“這樣吧,趙星州的后臺自有本王來料理,至于他本人這些年做過哪些惡事,諸如巧取豪奪、強搶民女、逼人致死還有販賣私鹽這些事你們去查清楚,找到確鑿的證據之后來交給本王,本王要的是一擊致命!這件事辦好了,本王允諾,今后定會還你們一個滿門富貴。”
“謝王爺。”眾商大喜過望,趙星州是豪商,生意遍布數府之地,能有這等成就,這屁股上還不知道有多少屎,想要尋他的錯處簡直不要太簡單,退一步說,就算趙星州屁股擦的夠干凈,他們難道還不能去糊上幾把?
泡制證據,栽贓陷害,辦法多到不知道該用哪一種。
永王的信用毋庸置疑,這許諾簡直就是白給的好處啊。
朱厚煒端了端茶盞,眾商見狀紛紛起身告辭。
“常東家稍留一步。”
常正陽腳下一頓,連忙上前,其余商賈不明所以,卻只能滿眼羨慕的告退而去。
“王爺有何吩咐,常某赴湯蹈火萬死不辭!”此刻常正陽已是緊張到了極點,永王誰都不留,偏偏留下了他,對他而言或許是機遇,也有很大的可能是敲打。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儼然成了現在常正陽內心最為真實的寫照。
“常東家數月前在本王的錢莊拆借了三十五萬兩白銀,可是資金短缺,生意上遇到了難處?”
常正陽差點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