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之時,閻天殿里,青氣從冥冥中來,一絲一縷,一縷一絲,纏有金芒,越積越多,漸漸的,凝若垂垂青云,覆蓋四下。又一會,只聽一聲輕響,轟然雷來,青云愈盛,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雨不大,可落到地面之上,就有一朵無聲無息的水花盛開,繼而向四面八方去,化為真正的甘霖,滋養大殿中的殘缺。
這一刻,好像是干枯的土地,得到了滋潤,久旱逢甘霜。
閻天殿不斷吞噬著落入里面的甘霖,像一個干渴到極點的牛,在大口飲水,甚至還可以聽到甘霖落入到大殿殘缺的部分,咕咚咕咚,宛如牛馬飲水的聲音。
這樣的景象,前所未有!
陳玄神意一轉,落在閻天殿里,看著殿中第一次出現的功德甘霖,聽著殿中第一次出現的極大修復后宛如牛飲的汩汩汩的聲音,面容上有著驚喜之色。
這尸囂教從立派根本大義上就是有違陰德之律,門下的弟子每一個修煉尸囂教法門的,身上都沾染著煞氣。對于閻天殿這樣和陰德大有關系的神秘至寶來講,尸囂教以及其弟子們就是一個“污染源”,多存在一天,就能夠源源不斷“污穢”左右,讓陰德受到折損。
正是這樣,當陳玄仗劍尋到尸囂教的山門所在,并且沖入到鯨棄島大殺特殺,把尸囂教的弟子斬殺殆盡,連僅次于兩位化丹長老的玄光三重的呂嵐彤都也成為他劍下亡魂,并且還把尸囂大殿破壞一空,這等于拔掉了尸囂教在東海的根基。消滅了這樣一個“污染源”,不但是斬去了現在違背陰德之律的煞氣,而且還消除了后患,這下子才讓陰德之氣大盛,前所未有地凝結成甘霖。
“閻天殿。”
陳玄心念轉動,目光在閻天殿中巡視,得到這樣的甘霖的滋養,閻天殿中放出光來,穹頂上、地面上、建筑上,等等等等,都有陰德之紋在延伸,匯聚出神秘的圖像,隱隱的,甚至看上去有輪回的輪廓在浮現,似有似無。
陳玄對此沒有太大的意外,這陰德之律不管如何,都繞不過輪回這一關。有了輪回,才能讓陰德整個循環變得完善,有因然后有果。
“以后的事兒,以后再說。”
陳玄知道,輪回之事,涉及很深,閻天殿現在演化不出來,自己更無法插手,他只是感應到,隨閻天殿的恢復,冥冥中,陰德加身,自己體內的筋骨之上,有陰紋浮現,閃爍暗金之光。
這就是先天陰德之體,不懼鬼神,百毒不侵。
“先關注眼前。”
陳玄神意一轉,背后的閻天咒靈高舉,披上一件法衣,上繡秩序鐵鎖,下描陰德之鏡,在其關注下,有違陰德之律者無所遁形,有違陰德之律者戰戰兢兢。
隨陰德之氣大盛,這通過陰德無量咒這一法門所凝練出的存在又有了新的變化,對有違背陰德之律身上布滿煞氣的人有了更多的洞徹和克制。
“還有,”
這次斬斷尸囂教在東海的根基,對陰德之道的廣布影響不小,所以功德反饋,令閻天殿恢復上了一個臺階。閻天殿這一神秘至寶的恢復,可不只是表現在閻天咒靈上。
“啊……”
正在此時,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聲突兀響起,打斷了陳玄對閻天殿以及自身的探索,這聲音很是尖銳,蘊含著黃河之水都沖不掉的恨意和殺機,讓人的心底都有一種毛骨悚然,只聽在耳中,就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喉嚨,讓人喘不上氣來來。這聲音還形成音波,徑直而來,所到之處,不但連枝葉上都染上一層寒色,甚至有一兩只飛的慢的鳥兒,被這音波一碰,都尸氣浸染,只能干撲棱翅膀,飛不起來。
能有這樣威勢的,只能是化丹修士,而且很可能已經是破開“竅關”,踏入到化丹二重境界的人。
只有這樣的人物,聲音才形成這樣驚人的音波,有這樣的威勢!
陳玄聞聲看去,就見正有一女子立在云端,正飛速遁來,她狹眉長如月,身后披著兩丈的猩紅色披風,下面綴著稀稀疏疏的流蘇,繡著滔滔的血色,冰冷如水,深沉如獄,帶來拘役、沉淪、痛苦,不得來世,只有今生不斷的行尸走肉。
隨著飛行,女子的披風下擺血色照在地上,被地上的樹木巖石一映,扭曲成不同的黑影在搖擺,好像千百的手臂伸了出來,抓人沉淪。
“尸囂教的化丹修士。”
陳玄看著來人,背后的閻天咒靈無聲無息浮現,大放光芒,盯著來人,隱隱的,對方的氣機在暗金色的眸子里轉動,有萬千符號垂落。
“你是什么人?這是怎么回事?”
尸囂教的長老南珍看著尸囂教大殿化為廢墟,門中弟子尸首兩分,她盯著陳玄,眼睛血紅,聲音又尖又高,自己只是閉關一段時間而已,怎么這鯨棄島還遭到了滅頂之災?
“動手。”
陳玄通過再進一一步的閻天咒靈,判斷出這個大違陰德之律身上煞氣濃重如云的化丹修士身上氣機不穩,不是全盛時候,難怪鯨棄島這么大的動靜現在才出來,他也沒有什么好說的,就招呼荊妙君一聲。
“殺!”
銀甲紅紗的荊妙君早就在一側虎視眈眈,她聽到陳玄的話后,鳳目大睜,一聲嬌叱,手中的紅纓槍一抖,一道紅芒閃過,已經越過十幾丈的距離,把長槍刺向尸囂教的長老南珍。
“東海中的妖王?”
南珍感應到自己眉心處炸開的殺機,森然如輪,滿空亂轉,玉顏上一片冰冷。
要是在以前,她還真對東海上的妖王沒有太大的忌憚,畢竟東海上的妖王之間也有差距,眼前這個明顯是剛剛晉升,屬于墊底的存在。只是現在,她前段時間修煉出了岔子,不得不閉關,如今強行出關,身體離全盛時候差一大截。
這個時候遇到一位銳氣十足的妖王,還真是麻煩。
“咄。”
不過如今的局勢容不得南珍多想,她發現紅纓槍槍劍的冷意已經刺到眉心,不得不稍后退一步,屈指一點,丹煞之力發出,馭使一件銅鐘,擋在身前。
下一刻,就是一聲震天的碰撞聲響起,緊接著,銅鐘的鐘身上浮現出無數的篆文,自上而下,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尸黃恐怖,沉淪痛苦,難以言表。
鐘身上文字一出現,憑空有一種力量產生,居然纏住紅纓槍,隨這一柄神兵來回上下。
荊妙君看到這里,面色一沉,這銅鐘纏上自己的紅纓槍,讓自己的紅纓槍無法發揮出速度來,殺傷力大減。
她走的是力道之路,固然身堅如鐵,力大驚人,可習慣于直來直去,對于這種氣道的各種層出不窮的法寶最是厭惡。
因為這樣的法寶千奇百怪,讓她一身力量像打在棉花上一樣,發揮不出來。
“去。”
不過此時在場的可不只是只有荊妙君一人,陳玄已通過背后的閻天咒靈看出這南珍的外強中干,冷笑一聲,直接祭出玄器藏鋒螭吻兜,一道金光閃過后,不計其數的龍形呼嘯下來,繞著南珍,一股禁錮之力發出,要將之束縛在原地,不能動彈。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他不管其他,直奔南珍去,攻敵之必救。
“玄器!”
南珍是從西南尸囂教的本部來東海的,見多識廣,只目中余光一瞥藏鋒螭吻兜的法寶之光,就辨別出此寶的品階,頓時心中就是一驚。
法寶是分品階的,大致分為,法器、靈器、玄器、真器。玄器的厲害在于,法寶的靈性已經蛻變為智慧,有著靈智,只這一點,就讓玄器變得罕見又厲害。
反正就這東海尸囂教里,她以及另一位宋長老,即使是化丹境界,也沒有玄器這一級別層次的法寶。她手中的銅鐘雖詭異,可也只是靈器之屬。
真沒想到,這次找到尸囂教在東海的山門,并進來大肆破壞的兇徒手中居然還有玄器!
“大派弟子?”
不由得,尸囂教的這位長老南珍念頭中浮現出這四個字,玄器這種級別的法寶也就是掌握在大派弟子和世家大族的手中了。
“走。”
一看這藏鋒螭吻兜的玄器之屬,再猜到陳玄可能的大派子弟的身份,這尸囂教的南珍長老也是果斷,竟然不顧這鯨棄島上的同門的滿地尸體,就有了離開的心思。
她知道自己的狀態,以自己現在的樣子,對上一位鋒芒畢露的妖王,再加上一個手有玄器的大派弟子,那根本就是自找苦吃。
這樣的話,就不如后退一步,海闊天空,反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只是南珍也是久經戰陣之人,心里雖然有了退縮之意,但面上不但沒有露出半分,反而看上去驚怒之下,青絲都染上一層丹煞之力,嫣紅如血,看上去就要拼命。
可當南珍陡然發力,逼退荊妙君后,她就開始縱身而起,向這荊妙君和陳玄攔不住的方向遁走,要逃之夭夭。
“待我查出你們是誰來。”
南珍一邊遁走,一邊咬牙切齒,這兩個人的相貌氣質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只要出了鯨棄島后,仔細去查,都能查得到。
只要查出兩個人的身份,以后肯定要報復,不管這兩個人什么背景!
但南珍剛行兩步,突然間,她玉顏上浮現出駭然之色,因為本來看上去空空如也的地方,一聲清亮的劍音響起,如在晴初霜旦季節,林寒澗肅,寒枝掛霜,風一吹,颯颯之音,蘊含著殺伐。緊接著,劍音響后,在那個地方,浮現出星辰劍丸,滴溜溜一轉,就有劍光迸射,將她擋住。
森然劍光,鋒銳驚人!
“怎么會?”
南珍這次真是震驚了,震驚中還有一種少見的驚慌和手足無措。她可是知道,自己的遁光之快,無與倫比。出現在這樣的局面,只能是在自己打斷遁走的時候,對方已經悄無聲息地把劍丸置于自己要走的方位。
可是怎么可能?
自己的表演如此之假,讓對方一眼看穿,還是對方有讀心之術?都不可能啊!
“想走?”
陳玄嘴角微微勾了勾,背后的閻天咒靈端坐,眼瞳之中,浮現出不斷變化的符號,在這蛻變的咒靈面前,這違背陰德之律沾染上如此深的煞氣的南珍別的不好說,其舉動都映照入內,無所遁形。
就這樣,憑閻天咒靈對違背陰德之律“罪孽”深重的南珍的判斷,南珍接下來幾次想要出其不意遁走,都被他提前一步攔下。
這一下,南珍真的坐蠟了,她玉顏上掛著寒霜,內心深處隱隱有一種死亡的味道。
“哈哈,”
陳玄見此,大笑聲里,有一種盡數都在掌握。
要是自己一個人對上南珍,或者南珍處于全盛時候,自己盡管有閻天咒靈能夠大致上察覺對方的心思,也沒有太大的作用。畢竟對方是化丹二重修為,對上自己的話,根本不需要太多花招,直接堂堂正正碾壓即可。碾壓的姿態下,你知道再多,也擋不住。
可現在的場面不一樣,南珍對上自己和荊妙君是處于完全下風,真硬碰硬的話,死路一條,唯一的生路就是當機立斷地離開。這樣的情況下,自己能夠判斷出南珍的逃走意圖,就等于給她關上了死亡的大門,讓她直接面對死亡。
“啊,”
南珍多次要逃離,卻發現逃離不了后,終于發現自己今天的必死之局,她仰頭發出一聲凄厲的長嘯,也不再壓制自己身上的傷勢,丹煞之力全開,連自己祭煉的一具怪尸也拽了出來,要跟荊妙君和陳玄拼個同歸于盡。
不過荊妙君和陳玄可不會讓這尸囂教的長老得償所愿,荊妙君手持紅纓槍,穩扎穩打,擋住南珍的絕大多數攻勢,陳玄則在一側輔助,星辰劍丸所化的劍光神出鬼沒,查缺補漏。
隨時間推移,南珍越來越落入下風,荊妙君和陳玄反守為攻。
不知何時,只見一道劍光斬下,南珍發出最后一道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