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長老。”
陳玄站直身子,星辰劍丸垂于眉間,如懸寶珠,把四下都氤氳上一層橫浸人衣的霜色,他看向對面的嚴正法,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景象。
當日對上云鯉大王,自己尚未開脈明氣,對方已能馭氣行空,道術精深,可如今再見,自己玄光三重,境界修為要蓋過對方一頭。
不到十年,變化地覆翻天!
陳玄念頭如電,面容上不見半點波瀾,他目光從從容容地從嚴正法以及他身后的嚴本初、嚴婉兒和顧飛等人身上掃過,聲音清朗,千般情緒化為一句,道,“又見面了。”
“陳島主啊。”
嚴正法早知道以前曾寄宿于大梁城嚴府的少年回到陳家后一飛沖天,前途不可限量,可真正面對面見到,感應到對方身上不可匹敵的鋒銳,才確定,對方和自己真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里面請吧。”
陳玄點點頭,剛要舉步,目中余光一瞥,看到不遠處的一行人,他略一沉吟,看向嚴正法,道,“那是南華派的道友吧,要不要讓他們和我一起入內?”
“我去問一問。”
嚴正法笑了笑,大袖擺動,來到南華派眾人跟前,沖眾星拱月般的原沙云道,“原公子,溟滄派月天島的陳島主也是剛到,我們一起到里面去吧。”
月天島,陳島主!
聽到島主這兩個字,南華派的來人大都沉默不語,能夠自稱島主的,都是在溟滄派中能自據一處洞府的,即是真傳門生。
更何況,溟滄派能做到真傳門生,大都是來歷不凡,即便不是世家大族,也很可能是師徒一脈中真人門下,他們是南華派內門弟子,對上碧羽軒和北辰派的人還可以頤指氣使,拿捏十大玄門弟子的優越,對上這等人物,那就不行了。
原沙云收起自己的漫不經心,他目光一起,看向不遠處的陳玄,在他眉心間森然的劍氣冷光上稍一停留,攏在袖中的手緊了緊,開口道,“那就一起。”
嚴正法喚來侍候的童子,命令童子下去奏迎客樂。緊接著,陳玄和原沙云等人,踩著傳來的嗩吶鐘鼓之音,來到里面,開始入席。
到了里面,陳玄被迎到上座,單人一席,身側有兩個相貌秀美的宮裙少女侍候。不遠就是南華派的眾人,原沙云見和自己同來的少年大馬金刀坐在上首,并且嚴正法恭敬有佳,一雙狹長的雙眸挑起,盯著看了一會,心里不太痛快。
在他看來,南華派與溟滄派相比,雖勢力弱少許,可同是東華洲的十大玄門,是一層次的。門派都是十大玄門,差不多,那就要比一比在門中的地位了。自己在南華派內不但是真傳弟子,而且背景深,絕不是一般真傳弟子能夠比的。
對方是溟滄派真傳弟子不假,可真在自己地位之上?
“北辰派的人搞的鬼?”
原沙云想到嚴正法對上溟滄派來人的熟絡笑容,心里冷哼一聲,不由得重重放下手中的酒盞,和玉幾一碰,隱有脆響。
“咳咳,”
丘云見此,馬上發作,喚來身前敬酒的嚴本初,厲聲道,“你們是怎么安排的席位?我們原師弟好不容易抽出空來,參加這等層次的喜宴,就讓我們原師弟坐在這個位置?”
見邱云雷霆震怒,嚴本初面上誠惶誠恐,實則心里一片平靜。他早就被面授機宜,知道南華派的一行人來者不善,是要幫碧羽軒壓自己北辰派一頭,而宗門中已安排好應對之法。
他心中有了決斷,神情卻是猶豫掙扎,看上去是怕了南華派的一行人,驚嚇之下沒有了主見和判斷,跳起來道,“溟滄派來的陳島主乃貴客,應占上首單席,如原公子也要去上首的話,我得和陳島主說一聲。”
“去說吧。”
邱云看上去坐的穩穩當當,眼皮不抬,原沙云向來強勢,在宗門中都要壓人一頭,何況在北辰派這樣的二流玄門。
嚴本初告罪一聲,來到陳玄的近前,用不大不小,正好讓南華派眾人聽到的聲音,道,“陳島主,我看島主你獨飲,不太熱鬧,要不要讓南華派的幾位師兄過來一起坐?”
“嗯?”
陳玄猛然抬頭,眼瞳之中,泛起一片寒色,好像被嚴本初的這段話激怒,他眉心的星辰劍丸也是錚然而鳴,冷光大盛。
嚴本初原本想按照劇本來演,可被這突如其來的森然殺機一刺,狀若實質般的冰霜颯颯而落,讓他根本不用演,整個人就瑟瑟發抖,面上滿是驚恐。
他真切感受到,真要是對方怒而動手的話,自己恐怕真要一命嗚呼。
就這么恐怖!
“陳島主,”
這個時候,嚴正法上前半步,半擋在嚴本初身前,看上去是替嚴本初致歉,道,“本初他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場合,一時之間,昏了頭,還希望陳島主大人大量,不要計較。”
陳玄又定定地看了嚴正法和嚴本初一會,才一收身上的殺機,雙目里微有波瀾,只是道,“要坐我這個桌,不是不可以,就看他夠不夠資格了。”
嚴本初回去傳話,說完之后,他都有一種按不下的心驚膽戰。
不得不講,自己和陳玄真的差距太大了,自己明知道他不可能真動手,可還是被其殺機壓得驚懼。
原沙云沒有說話,只抬手扶正寶冠,然后邁步上前,來到上首,面容映著天光,不見深淺,道,“南華派真傳弟子原沙云見過道友。”
“溟滄派真傳弟子陳玄。”
陳玄坐在那里,如崖上月,身姿挺拔,很有居高臨下的壓迫感,他笑了笑,道,“道友,這個席可不是好坐的。”
“是嗎?”
原沙云聽到陳這個姓微微一怔,但陳玄后面話中隱含的意思讓他面皮一翻,雙眼冒火,道,“我倒要看一看。”
他本是驕橫強勢之輩,于是手中一轉,扣緊玉佩,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腳下,絲絲縷縷的水氣冒出來,在上面,一只腹下生爪的小蛟盤著身子。
這小蛟出現后,昂著頭,盯著對面的陳玄,蓄勢待發!
同是玄門子弟,也不會都和和氣氣,畢竟很多都年輕氣盛,真碰到后,切磋斗法也是尋常事兒!
有備無患!
只是原沙云剛把自己所圈養的靈獸放出來,只聽錚然一聲劍鳴,緊接著,他就發現,他腳下的小蛟周匝浮現出一十六道劍氣,上下左右,應有盡有,覆蓋四方,形成牢籠一般。只要小蛟一動,就會碰到劍氣,被割個遍體鱗傷,血肉模糊。
“這,”
原沙云看著這十六道劍氣,目光一縮,有點冷。
這不但是分光離合之法,而且還是一氣十六劍,施展起來,真是迅雷不及掩耳,防不勝防。只這一手,自己就很難解決。
特別要是在這小范圍內斗法的話,對方發動攻勢會更為迅猛,更為不可招架。
“而且,”
原沙云抬頭看了眼,發現陳玄頂門玄光之上,浮現出一抹金色,里面隱有法寶,只看折射的色彩,就是玄器品階。
對方有這樣的劍法和玄器,自己要是動手的話,恐怕會自取其辱。
原沙云他性子強勢不假,可不是蠢貨。
有此判斷,接下來,他規矩許多。
半天話,宴席結束。
陳玄施施然離開這里,跟著嚴正法,向丹陽山深處去,他演了戲,幫了忙,就看北辰派的誠意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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