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離開浮島,到了外面,星辰劍丸從頂門上躍出,滴溜溜一轉,劍光裹住身子,縱空而起,化為一道彌天極地的驚虹,其上接青天,下臨廣水,馳奔東北,往經羅院而去。
經羅院為門中九院之一,是一座在云海之中的浮州,他劍遁神速,行不了多久,就見前方有一座碧水清清,瓊花香樹遍布的飛嶼自云中露出真容來。
天光照耀下來,可以看到,這飛嶼之上有一座山岳,上有土臺,高入云巔,乃是一處觀星樓,兩側有三座九重館閣,均是以玉石壘砌,門做拱形,并無匾額,靠在崖壁之上,周圍引流植花,臺材清雅,玉泉綜涂,不染雜塵。
到了這里,陳玄劍光一斂,自其中踱步出來,止住步子,不再前行。因為經羅院規矩森嚴,除卻門中十大弟子之外,只有為門下立下大功的弟子可入,便是如此,他們也要有師長相陪,方能來此。
時間不大,只聽一聲清亮的鶴唳傳來,然后云氣一開,金燦燦的寶色垂落下來,狀若大日,從里面,一位道人騎仙鶴,自上而下,來到陳玄跟前。
“賢侄。”
乘仙鶴來的陳家真人雙眉如大筆,端端正正,面上不見對尋常后輩的嚴厲,他面上有笑容,讓人如沐春風,道,“這次我來帶你進去。”
“麻煩六伯了。”
陳玄抬手行禮,看上去溫潤如玉,氣質沉凝,很符合世家子弟的風范。
“哈哈。”
這位陳真人態度出奇的好,他手中玉如意柄端綻放七彩蓮花之相,大笑道,“我這樣的機會也不多了,待你以后成了十大弟子,就能自己前來。”
“十大弟子。”
陳玄目光閃了一下,自從自己拿到玄光境門中大比頭名,并被傳出要拜入妙法真形玄臺洞天的韓妙行真人門下后,自己在陳氏的地位和待遇扶搖直上,已經被當成未來門中的十大弟子的層次了。就是眼前這樣的陳家真人,在和自己沒有利益沖突的前提下,也是非常和藹。
只是他心里清楚,任何人都可以把自己當做未來的門中十大弟子,但自己可不能這么認為,修行路上的每一步都有著荊棘,稍一大意,就可能萬劫不復。
要保持警惕,不能飄飄然!
來的陳真人又說了幾句,然后攜著陳玄,法力一起,落在那樓閣之前,自一條碎石小徑邁步拾階而上,耳畔不知從何飄來渺渺箏音,側耳細聽,只覺杳然深遠,心境靜謐,一片空明。
山道口上有一名執事道人一擺拂塵,走上前來,稽首道:“這位真人到此,有失遠迎。”
“嗯。”
陳家真人掃了這執事道人一眼,語氣中有著淡然和居高臨下,完全不見剛才和陳玄說話時候的溫和,硬邦邦地道,“我陳家兒郎奪得玄光境門中大比頭名,今日特來經羅院,要選取三經五功中的一門玄功。”
執事道人久在經羅院,當然知道這事兒,而且他早有關注,于是朝陳玄一行禮,道,“這位就是陳玄陳師兄吧,在大比之后,門中就有飛書前來,告訴我等,陳師兄盡可來這里選取功法。”
執事道人說到這里,身子一側,讓開擋住的路,笑容滿面地道,“陳師兄,請。”
“好。”
陳玄先答應一聲,然后和不遠處的陳氏真人打了個招呼,跨步入了禁門,抬頭一看,見密密麻麻,不知計數的洞金出現在眼中,其中擺滿了一捆捆的玉簡,齊整排列,環壁而上,一眼望不到盡頭,皆是放出瑩瑩光華,照徹此間。另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上各開一座拱門,想是去往他處塔窟。
正要舉步,卻見一人正站在左手抄廊中,正手捧經卷,翻閱道冊,似是覺察有人看來,他轉過頭來,是一名圓臉少年,此人頭戴斗笠,身上是粗布短衫,腳下一雙芒鞋,雙目黑白分明,十分明亮,可頂門上云氣清清,顯示出其境界要比在外面的陳氏真人還要強不少。
陳玄看到圓臉少年身后拿著的一支釣竿,立刻就認出來人,不過限于兩個人如今的境界差距,以及不同的立場,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向北窟行去。
門中的三經五功,俱是放置于北塔窟里。
這一點,該知道的都知道。
少頃,陳玄來到北塔窟入口,瞬時間,隱隱有一種不可測度的無形力量一落,旋即散去,他知道這是門中的手段,并不在意,大袖一擺,進入到里面。
北塔窟里,光明一片。
剛一進去,就看到天穹之上,八團光華沖霄,妙氣所成,八角垂芒,再往上,大片大片的青云覆蓋,不可思議之相不斷衍生。
正是溟滄派大名鼎鼎的玄功,三經五功。
陳玄先看向三經,他背后的閻羅咒靈煙氣裊裊,睜開法目,凝神看去,這三本經書并排而列,左邊的劍氣沖霄,吞噬靈機,霸道強勢,不可一世;中間的光升如星,來來回回,變化萬象;右邊的則是億萬符合,不斷排列組合。
左面的肯定就是《云霄千奪劍經》,此經劍氣縱橫,行殺伐手段,侵奪氣機,無與倫比。在原著中,前有渡真殿殿主卓御冥憑此經縱橫無敵,還能成功飛升,后有寧沖玄修煉此法,大放異彩,此門功法的強大,一看就知道。要是能夠修煉,是很好的。
只是陳玄看了幾眼,發現除了自己頂門中的星辰劍丸微有顫音外,自己并沒有太強烈的觸動,于是他就把目光投向中間的《元辰感神洞靈經》。
這又是一門強橫的功法,晏長生能夠在秦清綱這么多厲害的弟子中斗法無雙,這一門功法居功甚偉,其斗法的強悍之處,并不遜色于《云霄千奪劍經》。后來張衍的弟子元景清在見識到天外之天后,憑借此經所凝練的法相,就是張衍都覺得驚奇。此經的上限很高,修煉難度也驚人。
他還是沒有感覺,于是將注意力放到最后一本,那就是《九數太始靈寶玄明真經》。這門功法是推演功法所用,原著中主角張衍所修煉的法門之一。僅此一點,就能看出這經書的不凡。
“與我無緣。”
陳玄沒有感覺,這三經經他觀察,看來并不適合自己。
“那就是五功了。”
陳玄背后的閻天咒靈轉向五功,《玄澤真妙上洞功》、《青靈顯化元微法》、《赤霄瑞玦書》、《坤玉微塵功》、《寶金云箓》,或水波幽幽,不見其底,或叢木青青,斬之不斷,或火焰升騰,明照萬里,或厚重如大地,承載萬物,或銳氣激蕩,金鐵交鳴。
“三經”則并不注重相屬,人人皆可習得。例如其中《云霄千奪劍經》,乃是專修劍道之法,渾身法力如何駕馭,莫不是為配合劍法而修。而“五功”是分別對應五行相屬的法門,門中弟子有專一習練的,亦有兼修旁顧的。相較于三經,五功更利于修煉,穩扎穩打,門中的十大弟子之數,絕大多數都是修煉的五功。
更何況,五功還有一大優勢,那就是每一門玄功都有對應的神通。溟滄派中鼎鼎有名的十二神通中的“幻真云玉煙”,“九岳清音”,“皓夷三陽氣”,“大羅天袖”,“虛一元命氣”這些功法皆需以門中五功為根基,才可修煉。
“該選哪一門呢?”
陳玄深吸一口氣,背后的閻天咒靈大放光明,在同時,眉宇間的閻天殿同時垂下光,覆蓋全身,他心神放空,只余一點光于靈臺中,要尋出五功中最契合自身的一門!
外面,經羅院。
有驚虹從崖上來,浮水躍光,團團簇簇,恍若在水面之上,盛開了一片又一片的金色蓮花,極為耀眼奪目。
護送陳玄的陳氏真人尋一石凳坐下,悠悠然看著有錦鯉從水波里探出腦袋,再然后,似乎被腳步聲驚動了,連忙尾巴一甩,重新扎入水里,蕩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陳氏真人眉頭皺了皺,尋聲音看去,就發現,有一容貌清絕的道人在前,后面跟著一個少年,同樣姿態甚美,頂門上玄光一片,很是純正。
來的道人同樣看到陳氏真人,先一怔,然后馬上大袖一搖,上前一步,道,“傳明道兄,沒想到在這里碰到你。”
“玉章道兄。”
陳傳明看到來人,認了出來,對方名為蕭玉章,乃河樂蕭氏的元嬰真人,兩個人打過交道,沒有太多的交情,甚至以前還有多次競爭,分過高低上下,不過不管怎么說,可也算熟悉,于是他直接問道,“你來經羅院是要選經書?”
“是啊,”
蕭玉章聽了此話,面上露出少許笑意,道,“我這族中的后輩要來選三經五功中的《寶金云箓》,我來陪他走一遭。”
“選《寶金云箓》,”
陳傳明看了一眼,略一沉吟,道,“給他積攢夠了功德了?”
功德院中,十五小功積一大功,六大功為一上功,《寶金云箓》更需立下三大上功之后才能傳授。所以說,蕭家為這蕭玉章后面的少年攢下三上功,才有底氣來這里兌換。
這樣的手段,也是絕大多數五大姓的嫡系子弟所用的手段。
“是啊。”
蕭玉章微有得意,能夠為族中弟子這么快積攢夠三大上功,讓他兌換《寶金云箓》,展現出蕭家的手段和底蘊,這值得炫耀一波。特別是在面對以前這個競爭者面前,更得炫耀。
“巧了。”
聽到這里,陳傳明笑了,道,“我來經羅院,也是陪我族中的一個晚輩來觀看三經五功中的一門,只是我們沒能給他積攢夠三上功,他只能憑門中大比頭名的名頭來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