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砂。”
陳玄念頭所到,從乾坤袖囊中取出一枚水屬上等云砂,天光所照,其形如大珠,飽滿圓潤,剔透瑩亮,內中似有云霧滾動,讓人想起天上翻騰云海,放到凡間去,便是一件稀世珍寶。
這一刻,甚至連洞窟上懸的乳石上所凝的靈機之寶珠的光華都被掩下。只是拿在手里,就能感應到掌心處傳來一股強大吸力,身體中的精元蠢蠢欲動,似乎只要自己的意識一松,閘門一開,就會被牽引過去。
上等云砂天生便能吸引靈氣,無需動作便能養化精元,仿若與人身同出一源。
“水屬。”
陳玄眸光在掌中水屬上等云砂上打量,云砂本是五行神砂中的精華凝聚,自然也是也分五行相屬,而手中這枚云砂,恰恰便是水屬之性。
修煉不同的法門,凝練玄光之種時,就需要特定的屬性。比如大名鼎鼎的太乙金書,就需要金屬云砂和火屬云砂,練兩枚玄光之種,一取火性,二取金性,繼而再出兩氣玄光,對敵時金火交攻,盤纏攪磨,自能銷金熔鐵。
至于他修煉的玄冥陰章,則需要水屬云砂,而且只需要水屬上等云砂,而且需要多枚!
“來。”
陳玄盯著水屬上等云砂,眸光炯炯,此地偏僻安靜,靈機豐沛,正好一鼓作氣,凝練出玄光之種!
“呼。”
陳玄有了決斷,在修煉之前,為了避免陰魔侵擾,他從乾坤袖囊中取出一枚定神丹,張嘴吞服下去,緩緩將藥性吞服下去。
再然后,他將手中的水屬上等云砂往空中一擲,待要落下時,一道靈氣自頂門躍出,將云砂托住,懸在頭頂上方一尺之地,陳玄跌坐在洞窟的中央,上面的低垂的乳石,乳石下端是靈機所凝的靈氣寶珠,瑩瑩光華傾灑,映照出他堅韌的面容,他放開心神束縛,任由氣海中的元精往這枚云砂上沖去。
外界充沛的靈氣源源不絕進入體內,不停催發靈機,使得八十一口靈氣在胸中徐徐轉動,不斷滋生出元精,再往云砂上送去,一環推動一環,使得煉化云砂的過程不至斷絕。
若是在外界,真的做不到這樣的程度,即使是在月天島這樣的福地,恐怕只兩三個時辰元精便枯竭了,想要繼續,還需再花數日時間重新孕化。但在小魔穴,特別是守名宮中標記的所在,靈機豐沛,近乎源源不斷。
一天下來,頭頂上的那枚云砂漸漸泛出一點若隱若現水色,只是淡淡一抹,微不可查,隱隱的,聽到若有若無的水音,自冥冥中來,蘊含著一種不可思議的玄冥之力。
陳玄知道這是最為關鍵的時刻,不敢有絲毫懈怠,神意變得極為專注,只見這一抹水色越來越盛,云砂在空中越轉越急,吸攝元精的速度也愈來愈快。
到了最后,這枚云砂“啵”的一聲炸裂開來,成了一堆無用的粉末,向四周紛紛灑落,它其中水性完全被精元融合進去,可玄光之種還是沒有出現。
“繼續。”
陳玄神情平靜,再次從乾坤袖囊中取出一枚水屬上等云砂,將之祭出,重復以上過程,好一會,這一枚云砂再次離開,里面的水性被精元融合進去,水色漸漸浮現。
“繼續。”
陳玄見玄光之種還沒出現,不慌不忙,還是從乾坤袖囊中取出水屬上等云砂,繼續將里面的水性抽出,融入到元精中。
就這樣,陳玄一口氣動用了五枚水屬上等云砂,可那一抹水色已經浮現出來,越來越盛,可玄光之種還是沒有凝結出來。
“幸好,幸好。”
看到這一幕,陳玄只余下慶幸。
在當日,他借助蘇鵬在丹鼎院之事,從秦陽蘇家得到一枚水屬上等云砂,然后從自己背后這一支得到一枚水屬上等云砂,家族賜下三枚水屬上等云砂,一共五枚水屬上等云砂。按照預估,即使玄冥陰章所需的水屬上等云砂多多益善,但已差不多了。可他是個謹慎的性子,寧愿多準備一點。
正是這樣,他才不惜冒著危險,去了一趟昭幽天池,還碰到了大妖,可不管怎么講,又從天池中尋到了幾枚水屬上等云砂。
幸好這么做了,不然的話,只五枚水屬上等云砂,凝練不出玄冥陰章所記載的玄光之種,豈不是壞了大事?
“為何需要這么多的水屬上等云砂?”
陳玄念頭如電,是因為自己的先天陰德之體打下的根基過于扎實,還是前所未有的以天陰寶池為修煉玄冥陰章的引子,從而讓這一門陳家老祖從天外帶到九州的法門生出了新的變化?
“繼續!”
陳玄所有的念頭的念頭一閃而過,旋即恢復平靜,現在最重要的是凝練玄光之種,于是他繼續取出水屬上等云砂,繼續煉化。
轟隆,
在陳玄把從昭幽天池中得到的三枚水屬上等云砂里面的水性也吞噬融合完畢呼,只聽一聲水響,從冥冥之中來,他頂門之上,絲絲黑氣,肅直凜然,黑云匯聚,匯成幽幽深深的水波,其不見首尾,森淼浩瀚,蘊含著難以用言語描述的玄冥寒意。
轟隆隆,
這玄光之種只是一出,周匝都覆蓋上一層玄色的冰霜,凜然冷意擴散,不可阻擋。
“這是玄冥陰章里的玄光之種啊。”
陳玄睜開眼,緩緩吐出一口長氣,再將八十一口靈氣重新收回胸中,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面前,那一道黑水從空中緩緩飄落,停在了他的指尖上。頓時,玄冥之意爆發,便是神魂中也隱隱有一股冰封。
“好個玄光之種。”
陳玄即使沒有好好熟悉,也能察覺到自己這個一口氣動用了八枚水屬上等云砂才凝練出的玄光之種的不凡,以后只需不停用法訣凝練,滋養壯大,待這種子的光芒在氣海中也能透頂而出時,那時便能踏入玄光第一重“靈明初照”的境界。
石窟外,武剛大步而行,他先是手一揮,一道虹芒奔騰如閃電,直奔石窟的通道去,然后斷喝一聲,七七四十九口清濁合一的靈氣盡數從口鼻中噴出,在空中盤旋若舞,青氣隱隱,竟是要結出一個法術,赫然是一截松枝,其皮龜裂,恍若龍鱗。
師徒一脈由于掌握的資源比不上世家,所以很多時候收徒格外嚴格,非精英不收。正是如此,凡是能夠被打上師徒一脈很明確烙印的,資質都不算差。就像這個武剛,雖然不是門內真傳,但體內有七七四十九口清濁合一的靈氣,比起一般只有十六口或者二十四口,或者三十六口的,要強上許多許多。
“賊子敢爾!”
陳征等人見此,先是一驚,因為武剛這樣的爆發,等于上來全力以赴。以他明氣層次的修為,也就是能馭使一件法寶,更何況,他還吐出體內的靈氣,施展道術法訣了。緊接著,他們就是大怒,師徒一脈的人真是太猖狂了,果然對世家有極深的恨意,一看在小魔穴中,就如此痛下殺手?
“起。”
陳征等人占據地勢之利,已經結出大陣,待武剛的法寶和道術剛到,虛空中,有大片大片的火焰垂落,匯聚在一起,形成一道火海。無盡的火焰在熊熊燃燒,凡是臨近的,都被焚燒。
“卑鄙。”
見自己攻勢沒有成功,武剛咒罵一句。他能夠感覺出來,里面的人不少,每一個的境界修為都比不上自己,但聯合在一起,形成大陣,就是以多欺少了。
“去。”
魏明看到這一幕,咬了咬牙,也動手了。一方面,他和武剛雖然不可能親密無間的好朋友,但兩個人有利益聯合,這可在一定程度上比友情都牢固。另一方面,他也不甘心讓出這個好不容易找到的守名宮標識的據點。
正是這樣,魏明用手一點,指尖之上,居然冒出一枚種子,此種子不知道是何等物種,甫一出現,立刻在天光照耀下,抽芽、生根、生長、開花,眨眼間,一簇簇,一叢叢,不計其數的枝葉搖擺,瘋狂吞噬周圍的地氣靈機。
“看你如何。”
魏明看著滿空的抽枝發芽,面上有冷笑。
很少有人知道,魏明對陣法有很深的研究。
在此世界中,陣法之道,不外乎是借助天地人三勢,修士通常稱其為天德之陣,地德之陣以及人德之陣。
天德之陣,乃是虛無縹緲,傳說中有自天地開辟以來從鴻蒙中誕生的先天陣圖,甚至有顛倒乾坤,混一陰陽之效。這種的只在傳聞中,難得一見。
其次是地德之陣,這一類陣法修士接觸最多,乃是借助山水地勢,靈脈精氣,再輔以法器借氣排布機巧,安下禁制。外間之人若要攻破陣勢,就等若撼動這方天地,不是厲害的修士,休想做到。諸如溟滄派中各家各島洞府禁陣,就是如此施為。
而在此地通道里,限于布陣人的境界修為和陣法造詣,以及此地的地勢,所布置的陣法禁制只能是地德之陣中非常一般的,是各家各島洞府禁陣的縮水版。這樣的禁制陣法也是很厲害的,但在能夠洞徹陣法之妙的眼里,就有缺陷。
“外面還有個懂陣法的。”
陳征看著對方釋放出的種子在吞噬氣機,皺了皺眉。地德之陣,重在一個地字,需要借助地勢靈脈精氣。要是在洞府島嶼上,山脈那種的不可移動的,很難被破壞,可在這個洞窟中,是以靈機為引,這個不但流動,而且不穩固。如今對方祭出這一枚種子,破壞靈機,讓大陣的根本動搖。
“沒事。”
有人也覺得晦氣,懂得陣法的人不多,師徒一脈的人精于此道的更少,畢竟這方面的道書本來就少,修煉起來也很吃資源,沒想到他們運氣不好,居然碰到了一個。只是他們到底人多勢眾,還有底氣,道,“對方的這種子詭異,但一時半會也破壞不了我們的大陣。”
“陳家的人不少。”
武剛和魏明攻打了一陣,打不進去,神情變得很不好看。
久攻不下,是個壞消息。
要知道,這斗法可不是簡簡單單的事兒,是要消耗精神,消耗靈氣,消耗法器,等等等等,越打狀態越差。不要忘記,此地可不是尋常之地,而是在小魔穴里,會有陰魔、幻魔,等等魔頭,狀態差了,很容易被魔頭趁虛而入。一個不好,會喪命的。
“啊,”
想到這,武剛突然發出一聲長嘯,他的聲音傳出去很遠,在四下回蕩,道,“世家子弟猖獗,無法無天,可有道友前來助我等一臂之力?”
這聲音很大,如空山猿叫,夜里杜鵑啼,蘊含著一種屈辱不甘悲痛,讓人一聽,就生出同仇敵愾。
“這個,”
魏明沒有想到,武剛會來這么一出,他念頭一動,就有了判斷,這武剛是死馬當活馬醫,碰一碰運氣了。
他是知道,下小魔穴的,不少都是師徒一脈的人,他們絕大多數對世家都沒有好感。萬一旁邊有人路過,聽到了,或許會趕來。
當然了,這個要看運氣。這一片區域或許沒有師徒一脈的人逗留,聽不到這呼喊。再退一步,就是聽到了,或許聽到的人對此事沒有興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就走了,也是沒有辦法。
“前面的是哪一位道友呼喊?”
只是讓魏明和武剛兩個人驚喜的,時間不大,居然有清嘯傳來,三個人影從遠處來。最前面的兩個,一個秀美比得上女子,一個也是陰柔白皙,至于第三個,離得很遠,可身上有一種俊逸之氣,看上去很是飄逸。
“陸繹,高立。”
武剛一下子認出前面的兩個人,不由得大喜。這兩個人都是師徒一脈的人不說,而且資歷比自己和魏明都要老,戰斗力也強橫,真沒有想到,會這么巧,他們兩個在周圍。
“陸師兄,高師兄,”
武剛大聲打著招呼,道,“有世家陳家搶奪我和魏兄的修煉之地,端的無恥。”
他講述著世家的霸道無恥,挑動來人心中本來就對世家的惡意。只是他沒有察覺到,隨時間推移,他手中陶罐里面的血色越來越深,罐底兩個兇戾的大字完全顯了出來,赫然是“茹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