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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明氣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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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剛同樣不知道陶罐的變化,他見陶罐再次立功,面上帶笑,手一伸,將之拿起,端在手里。

  這古陶罐吞噬了又一只魔頭后,看上去和往常一樣,其腹大如鼓,上有方蓋,罐身于蓋兩側有對稱環耳,蓋頂四角均有鬼面紐,罐身、蓋面及圈足滿飾紋理,或深或淺,隱隱一縷血線貫穿,似張開的嘴巴,在咧嘴大笑。

  整個陶罐的紋飾不見恐怖,反而給人一種滑稽可笑。

  “唔。”

  武剛用手摩挲著陶罐的一耳,面上微有得色。有這能吞噬魔頭的陶罐在手,自己在小魔穴中真如魚得水,誰都比不上。

  “武兄。”

  魏明同樣看向陶罐,他那一張能夠讓守名宮女弟子魂牽夢繞的俊美面孔上此時滿是凝重,他聲音沉沉的,道,“此罐能吞噬魔頭,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恐怕是魔門之物,說不定會有其他我們想象不到的詭異和兇險。”

  “不如將此物暫時交給我保管。”

  魏明接下來話表明他根本沒有看出陶罐的威脅,只是別有目的,道,“你也知道,我修煉的玄功很能克制魔氣。”

  “哈哈,”

  武剛大笑一聲,他怎么能不知道自己這個同門的狐貍尾巴,所以只是一擺手,道,“魏兄多慮了,此罐除了能吞噬魔頭外,基本沒有別的用,也不見任何強大氣象,能有什么危險?我們還是盡快趕路,到那守名宮女弟子所指的洞窟,抓緊修行,凝練玄光之種才是緊要。”

  “武兄啊,”

  魏明搖頭嘆氣,看上去在可惜自己的同門對自己的提醒不上心,實則他知道,都是千年狐貍,自己這手段只能是試一試。

  “走吧。”

  魏明又一次展開絹帛圖,終點位置上,兩道狀若石門的只余下一道縫隙。

  “走。”

  武剛跟在后面,手托陶罐。

  兩個人雖然勾心斗角,可都是聰明人,不會鬧翻。因為他們兩個,一個需要對方從守名宮女弟子手中得來的絹帛圖,一個需要對方手中的陶罐抵御魔頭。

  在路上,武剛又馭使陶罐,吞噬了兩三個魔頭。

  這個時候,沒有人看到,陶罐內部,絲絲縷縷的血氣從莫名中垂落,化為血水彌漫,一眼望去,其深不測,廣岸無涯。在不見其底的血水中,無數的人臉鬼面正掙扎,或崩潰,或恐懼,或痛苦,或絕望,或憎恨,隱隱的,簇擁一個人影。

  人影看上去虛幻無比,他一只手按在罐底的第二字荒上,第一個字也開始從模糊到清晰,這個字是上下結構,上面的“艸”雖只寥寥三筆,可字架兇野,隱發血芒,有一股兇蠻殘厲之氣撲面而來。

  俊美如女子一樣的陸繹此時頂門上升起一件法寶,形似蓮鶴方壺,其整體似一方形花冠,蓋頂為長方形素面的銅板,正中央站立一只仙鶴。仙鶴亭亭玉立,雙翅高展,引頸欲鳴,不時有難以用言語描述的音符跳躍而出,把黑暗驅散,投下清清亮亮的光明。

  高立與之并肩而行,望向彌漫在自己左右的明輝,不停地有符號碰撞,閃耀弧光,蘊含微不可查的雷色,讓魔頭難以接近,他神態放松,用手持一玉冊,翻開后,連聲作響,道,“陸兄,這小魔穴里果然有魔宗弟子。”

  “當然。”

  陸繹馭使方壺,體內之氣與之應和,不斷精純自己已經清濁合一的真氣,他一邊觀察左右,一邊回答自己好友的話,道,“宗門之中,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派化丹修士下小魔穴,一待就是待一十六年,就有鎮壓小魔穴中的魔宗余孽的想法。”

  “是。”

  高立點點頭,表示贊同。

  兩個人此行來小魔穴,修煉之事還是次要的,最重要的事兒還是下來探一探路,看一看小魔穴中魔宗的蹤跡,為他們那一脈即將下來鎮壓小魔穴的那一位探路。

  畢竟那一位要來小魔穴,是不可能只顧自己修煉,他一定要在小魔穴中有一定作為,打擊魔宗余孽,積累門中功德。

  至于為何是他們兩個來,原因也簡單,兩個人修為不算弱,善于隱遁之術,手里也有別具一格的法寶,在同時,修為也不太強,探路最是適合。在這個小魔穴中,要是來人修為太過強橫,很容易引起很大的動靜,被人察覺。

  不遠處,又一石窟。

  此石窟里地十丈,下面被水蝕成大大小小的裂縫和孔洞,細微的水波進出,激蕩之下,發出銅鐘般的清音。這聲音遠遠散開,非常悠遠。

  同樣來到魔穴中的鐘穆清一身月白法衣,頭上戴寶冠,正在吞吐靈機,他體內的清濁二氣各有八十一道,隱有金火,蘊含大威能。

  太乙金書能成為開脈后鼎鼎有名的功法,自然威能很不一般,這才是明氣二重。一旦到了玄光境界,凝練出金火玄種,才真正能發揮出其不可阻擋的威勢。

  不過同樣的,太乙金書修煉可不容易。

  正是如此,鐘穆清才冒險下小魔穴,想借助小魔穴中堪比洞天的靈氣來幫自己連續破關,一舉突破到明氣三重圓滿,甚至凝練金火玄種的程度。

  “嗯?”

  在此時,鐘穆清突然感應到莫名的心悸,他馬上停止修煉,神情變得凝重,想了一會后,從脖頸上取出一玉器,其用絲帶懸于橫玉的兩頭,兩個絲帶末端都有半個璧。

  天光照下,能看到,這個玉器體扁平,彎弧成半璧狀,弧背外緣中部鏤雕兩只左右對稱的出廓鳳鳥,鳳鳥尖喙,冠微上揚,作回首伏臥狀,碩大長尾向兩側翻卷,璜體邊緣飾規則扉棱,器表兩面以蒲紋為地紋,間飾碩大的卷曲羽狀紋,周圍勾勒凹弦紋邊闌。

  玉器名為玄象玉璜,是一件異寶,有諸般妙用,但最大的功能還是對于自身危險的預示。這一功能,能讓擁有者躲避危險。

  只是此寶有限制,不但要消耗不少的靈貝,而且一天只能動用一次,所以每次使用,都要慎之又慎,不能輕易浪費。

  鐘穆清想了想,還是決定動用今天的這次機會,于是他從乾坤袖囊中取出準備好的靈貝,口中念念有詞,下一刻,玄象玉璜上的鳳鳥似乎活過來一樣,尖尖的鳥喙輕輕一啄,堅硬的靈貝就化為一縷清氣,投入到里面。

  待所有準備的靈寶消失,融入到鳳鳥口中,不到半個呼吸后,玉璜明凈如羊脂的表面就染上一層觸目驚心的血色,隱隱的,似有莫名的吟唱,驚心動魄。

  整個異象一閃而逝,玄象玉璜又一次恢復平靜。只是看上去,玉璜上的玉色似被暫時抽離了,變得空空蕩蕩,不見其他。

  鐘穆清俊秀飄逸的面容上卻是一片凝重,這地方實際上并沒有深入小魔穴內部,怎么會這么兇險?

  “怎么做?”

  鐘穆清感應自己體內的清濁二氣,略有躊躇。

  不知何時,魏明和武剛停下來,兩個人看向前方恍若石門的兩座山,以及兩山之間僅余的縫隙,眸光中有莫名涌動。

  魏明先取出絹帛圖,找到標識上注明的地點,在和當下的景象對照,用力點點頭,道,“就是這里。”

  “這里啊。”

  武剛向前一步,面上有喜悅。

  魏明自守名宮女弟子手中得到的絹帛圖記錄了好幾個地點,可其他地點,不是位置太過顯眼,就是魔頭厲害,不敢輕易進入,只有這個恰到好處不說,還非常隱蔽。

  尋到這樣安全隱蔽又靈機充沛的好地方,安安心心下來修煉,肯定收獲會非常大。

  “我們進去。”

  魏明施展出從傾心于自己的守名宮女弟子那里得到的守名宮法印,一道接著一道的流光溢彩從指尖冒出,蓮花般綻放,和里面守名宮留下的痕跡應和,一尺又一尺的白光從里面激射出來,鋪在地上,好像一道霜橋,飛架兩岸。

  “不對。”

  魏明和武剛兩個人剛踏上白光,還沒走幾步,就感應到一種凜然的殺機,緊接著,不計其數的寶珠墜落,到了地上后,和地面一碰,碰撞的余暈升騰,何止千百。乍一看,如千百的寶月懸空,弧光青晃,如刀刃般鋒銳。

  “來人止步!”

  通道的另一頭傳來一聲斷喝,中氣十足。

  “有人捷足先登?”

  魏明和武剛對視一眼,臉色很難看。

  要知道,他們能走到這里不容易的。

  其一,魏明從守名宮那名女弟子手里得到絹帛圖就很費精力和財力,不管在哪個年代,女孩子都不會太好追。而在這個過程中,還不可避免地得罪了一些人,留下了一些隱患。

  其二,魏明和武剛兩個人為此次入小魔穴做了很多準備,比如換取定神丹,比如換取符箓,等等等等,付出很大,稱得上破釜沉舟,在此一舉。

  付出如此之多,好不容易找到絹帛圖上標識的地點,結果里面卻有人了,兩個人豈能不怒火沖天?

  魏明和武剛兩個人盯著口子上布下的法陣,眼瞳中都有絲絲縷縷的血氣升騰。

  “咦?”

  洞窟內,陳征感應到外面兩道氣機不退,微微一怔,然后吐氣開聲,清越又蘊含力量的聲音傳出,道,“陳家子弟在此,外面的兩位道友還請退去。”

  “退去。”

  “退去!”

  洞窟內的其他人隨著陳征開口,齊聲迎合,眾人合力,聲音合在一起,經過不寬的口子傳出去,轟然回響,彰顯強勢。

  “陳家人,”

  魏明聽到這些聲音,再想到在飛鶴樓前所見的最后趕來的陳家眾人,神情陰沉的幾乎要滴出水來。原來占據這一處自己勢在必得的地盤的陳家的人,還是人多勢眾的陳家。

  怎么辦?

  要退去,自然不甘心。可要硬闖,對方不但先來,占著理兒,而且多個人聚在一起,隱有法陣,掌握地利和人和。

  “世家。”

  武剛和魏明一樣,同樣進退兩難,而且他以前吃過世家的虧,如今觸景生情,更是不舒服。正是這樣,他抓著手中的陶罐兒,越攥越緊,隱有憤恨萌發。

  按照往常,像武剛這樣對世家子弟不滿,甚至仇恨的師徒一脈的弟子也不在少數,只是他們都是理智的人,能夠權衡利弊,理智之下,將這不滿和仇恨壓下去。可在此時,他沒有注意到,在陶罐兒的內部,血水里無數的人面和鬼面同時睜開眼,看向外面,一股難以形容卻真實存在的惡意貫通下來,到了武剛的靈臺里。

  這一瞬,武剛內心對世家弟子的不滿和仇恨好像突然火上澆油,壓倒了平時的理智,他雙眼中冒出一縷又一縷的血色紋理,聲音中有一種兇戾,道,“陳家的人又如何,反正這是小魔穴,難道你們陳家還能擺一擺五大姓的威風?”

  武剛手握古陶罐兒,罐身上的光映在面孔上,如鬼火在跳躍,他斷喝一聲,道,“我身為師徒一脈的弟子,和世家勢不兩立,如今碰到,正好殺其人,奪其地,煉其魂,焚其骨,正是生平最痛快之事!”

  “武兄。”

  魏明離武剛最近,兩個人并肩而立,他將這番話聽得一清二楚,攏在袖中的手緊了緊,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做到這樣的事兒,確實是很痛快,只是能做到嗎?

  “放肆!”

  如果說魏明只是覺得武剛的話過于直接,那身為陳家的人,陳征等人,卻是怒火上涌,喝道,“你不想活了?”

  “你們不想活了!”

  武剛更是厲害,抬手就打出一道道術,在通道上炸開。

  且說陳玄,端坐在洞窟中央,上是下垂乳石,靈機凝珠,他正收攝心神,反觀內視,此時此刻,最后一口靈氣已是將合未合。

  “突破就在此時。”

  陳玄看到這里,福至心靈下,順勢一動,一路順暢,無有阻礙。這兩口氣仿佛在眼前放大了無數倍,一絲一毫都在心底映現了出來,能看清其中清濁兩氣是如何相互容納,又如何歸元為一。

  這一口氣的融合,水到渠成。

  好一會,陳玄之覺得腦海里轟然傳出一聲炸響,氣息往周身上下奔涌而去,身體深處好似有什么東西被一下貫通了,再觀胸中,見整整八十一口靈氣在那里首尾銜接,盤旋圍繞。

  還未來得及細看,所有的靈氣又陡然一震,向上蒸騰而起,并從他眼耳口鼻中一起溢了出來,再虛虛懸浮在頭頂上空,形成一片一畝大小的混沌狀云霧,蠕動翻滾起來。

  陳玄能感覺到,這片云霧正拼命吞食著天地間的一切靈氣,不斷在壯大自己。此時無論是閻天殿里天陰寶池里的水氣,還是洞窟中積累不知道多少年的靈機,都被它一并吸了進去,齊聚到了一處,成為了其中的一部分。隨著時間推移,這片云霧也漸漸發生了變化,由原先的稀薄狀態變得粘稠厚實起來,并隱隱有蛻變的趨勢。

  這時,陳玄耳邊只聞“轟隆”一聲震響,仿佛憑空響了一個霹靂,一滴滴猶如實質的雨滴從那片云霧中飄落下來,這些雨滴一接觸到他的身體便從毛孔中滲透進去,然而更多卻從頭頂直接灌入體內,再慢慢沉入了他的丹竅之中。

  陳玄明白,這一步名為開“開天門”,從此胸中之氣便與天地靈息相互貫通,不用天陰寶池為引子,也是可直接煉化為清濁靈氣。

  哪怕日后對敵時八十一口靈氣耗損大半,只要胸中還殘存一口,便不需從頭再練,只從天地中稍稍汲取靈氣,在極短時間內便能重新修煉回來。

  不過天門一開,也會有各種雜氣暗生,這些雜氣不僅僅是開天門后靈氣從外界帶來,更有原先他身體中所含的雜質污濁,若是修士沒有丹藥相助,一個調理不順,雜氣便會混入靈氣之中,致使氣機不純,造成未來修行的障礙。

  陳玄不敢猶豫,立刻將那枚得自丹鼎院中拿來的螭生丹從袖囊中取出,一口吞服了下去。丹藥一進入腹中,果然立刻將那股邪氣鎮壓下來,氣機一轉,那些污濁之物也仿佛被什么東西刷了下來,再順著毛孔被盡數排出體外,靈氣轉動八十一遍之后,便連體內所有的經脈也都被洗滌了一遍,這枚螭生丹的藥力也被徹底用盡,

  這時陳玄只覺呼吸清明,似乎無形中搬去了什么壓在胸口的大石,心神一陣安舒暢快,明白自己已正式踏入了明氣第三重,“天霖降頂”的境界。

  只是他此刻后背上卻是一片粘稠,感覺甚為不適,那是被排出的雜氣污穢,當下用手一招,一道靈泉生出,將之清洗一空。

  “明氣三重啊。”

  陳玄體內靈氣游走,前所未有的逍遙自在。

  明氣期修煉亦分三重境界,各為“氣海初化”、“喚云召霞”、“天霖降頂”,到了“天霖降頂”就到了明氣期的頂點,從此之后,如果不凝練出玄光之種,再怎么修煉也是無用,修為不會再增進半分。

  而要凝練玄光之種,便需先得一枚云砂石放入氣海中運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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