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
陳玄目光一凝,盯著地面上的篆文,其洋洋灑灑,不下千百,層疊而上,積累如蛇形,正中央一道血痕,恍然睜開的眼,陰森恐怖,擇人而噬。
再然后,可以看到,每一道篆文上,浮著一個影子,狀若龍鯉,須長鱗金,閃耀異彩,不斷吞吐之間,水氣如蓮花,朵朵盛開。
身在其中,妖鯉探首,嗜血無情,恐怖異常。
刺啦,
尤其當妖異的篆文嗅到陳玄等人身上涌動的旺盛精血后,居然發出實質般的聲音,如同渴望到了極點,終于等到這一天。
“裝神弄鬼!”
陳玄看在眼中,額頭上玉色一片,映著恍若蛇舞的如血篆文,冷哼一聲,念頭所到,背后的靈器三音縛神環滴溜溜一轉,擋在身前。
叮當,叮當,
寶環一動,滿空飛光,耀眼奪目。
叮當,叮當,叮當,
剎那間,涌入到他跟前的篆文如遇到太陽的積雪般,很快融化,一點不見。
“靈器。”
嚴康和嚴寬兩個人用目中余光見到三音縛神環之威,都心生羨慕,比起尋常法器,靈器自具靈性,和修士心意相通,馭使如意,且這寶環還是極為少見的攻守一體的,有這樣的靈器在身,恐怕對手即使開了個脈,到了明氣期,如果沒有合適的法寶,也抵擋不住的。
修士之間的比拼,法寶影響很大。
當然了,像陳玄手中的這一件寶環靈器,想要得到的話,那也不是一般修士能夠想的。
“來了。”
陳玄卻沒有關注自己寶環一擊破碎腳下的血跡儀式,他目光所到,以凝元境界配合上陰德寶殿的加持,已經看到水波激蕩,圈圈層層,層層圈圈,一簇又一簇的水花盛開,最前面,是個威嚴的中年人。
云鯉大王乘坐在一只巨龜背上的小宮殿里,白玉床上散落書本,片片金黃,他一只手舉著金樽,另一只手習慣性地撫摸身前的美麗女子珍妃如瀑的青絲,嘴角微微上勾,道,“希望今晚能讓珍妃你多一個姐妹作伴。”
珍妃嬌軀顫了顫,沒有說話。
她知道,這么多年來,眼前這位云鯉大王沒少行“河伯娶親”之舉,只是除她之外,迎娶來的美麗少女們多則兩個月,少則三五天,就會消失。到現在為止,以“河伯娶親”進入水宮的,只剩下她一個人。
至于為什么只剩下她一個,她也不知道具體原因。是因為自己容顏美麗,性格溫順,還是因為自己當日在天月島的河伯廟中待的時間最長?
“主上。”
刺魚大將這個時候察覺到云鯉大王到了,連忙過來,行禮后,稟告道,“這次雙縣獻上的美人兒國色天香,冰肌玉骨,很是少見。”
云鯉大王目光一亮,能夠讓刺魚大將如此說,看來雙縣上獻上的少女真的不錯。
“這是?”
云鯉大王剛要繼續說話,驀然有所感應,他抬起頭,看向島中央的河伯廟,在那里,天月懸殿,霜色滿地,千百的光激射下來,開屏一般,美輪美奐。只一看,就能察覺到其中蘊含的天陰之氣,取之于天,明凈透徹。
這樣的景象,云鯉大王雖然舉辦了很多次河伯娶親,可只在身前的珍妃身上見到過。
這是第二次!
“哈哈,”
云鯉大王直接笑出聲來,周圍水氣大盛,氤氤氳氳,道,“運氣不錯啊。”
“走。”
云鯉大王見此,按捺不住,舉步就走,往山上去。
“跟上。”
刺魚大將招呼一聲,身后的蝦兵蟹將們烏壓壓的,聲勢不小。
“呼,”
待來到河伯廟前,刺魚大將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目光閃爍。因為在他的眼中,河伯廟的最外圍,一層又一層的血霧彌漫,張牙舞爪,氣勢逼人。
稍一接近,甚至聽到鬼哭狼嚎之音。
兇殘恐怖,吞噬精血!
刺魚大將眼瞳縮了縮,這河伯廟在以前還不是這個樣子的,只是每一次河伯娶親之時,都會獻祭一部分來送新娘子的人,一次又一次后,日積月累下,到了今天,終于形成了現在的場面。
“真造化。”
云鯉大王先癡迷地看了一眼站在正殿中,萬千冷光匯聚妝成玉樹的嚴婉兒,然后目光落在河伯廟外圍上的血霧里,隱隱的,寒芒涌動,聲音變得冰冷,蘊含殺機,道,“只是有些螻蟻還想興風作浪?”
“來人。”
刺魚大將聽到招呼,上前聽令:“主上!”
云鯉大王看上去云淡風輕,用平平靜靜的語氣道,“去,把廟宇中除新娘子的所有人全部斬殺。”
“遵命。”
刺魚大將答應一聲,招呼跟隨自己的蝦兵蟹將,烏云般散開,然后踏著水光,殺向河伯廟。
“月色正好。”
云鯉大王看著這一幕,神情輕松。他根本不管為何陳玄等人在河伯廟中沒有被血祭,也不管陳玄等人有什么圖謀,他不去管,不去想,不去猜測,反正只要自己一聲令下,自己的手下就會撲上去,把他們撕成碎片。
自己堂堂洪河的河伯,只要專注于勝利的果實就行。
“來的真是時候。”
云鯉大王此時只是望向河伯廟,看著河伯廟上空的桂花起落,以及廟宇里的縱橫法陣,喃喃自語,自己努力了這么久,如今正需要這一點來個畫龍點睛,脫胎換骨。
廟宇里,陳玄看著涌上來的蝦兵蟹將,它們已經沖到了河伯廟外,天上明月高照,能夠看到,水妖們一個接著一個,雖然不成隊列,但每個水妖都幾乎不下丈許,頂著魚頭蝦腦,身披鱗甲,面容猙獰,很是恐怖。夜風一吹,帶著令人作嘔的腥氣,當鱗甲一動,簡直如戰戈一般,蘊含殺伐之氣。
“殺。”
嚴康和嚴寬等人見此,紛紛出手。
“啊,”
“啊啊,”
“啊啊啊,”
見到神廟的人居然敢氣勢洶洶地反抗,而不是嚇得引頸待戮,水妖們憤怒了,它們口中發出大叫,眼中冒著紅光,看上去力量更大,速度更快,殺傷力更強,勢必要把在它們眼中可恨的人全部斬殺,撕成碎片!
“妖孽受死!”
顧飛看到水妖發狂,腥氣撲鼻,勃然大怒,他一個跳步,拔刀在手,霹靂電閃一般,就把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水妖砍翻在地。
“殺。”
顧飛剽悍,其他人大都是比顧飛凝元還早,更是凌厲,或出鷹爪,或裂金石,毫不留情,出手就是殺招。
陳玄站在后面,看在眸子里,面容上有一種智珠在握。
這次跟他來的人雖然基本都是嚴府的小一輩,可都是小一輩中的天才,絕大多數都有著筑元境界。
何為筑元?
雙臂自生千斤之力,目能透重煙迷霧,耳能辨蟲行鳥語。
這樣的戰斗力,可不是凡人能夠比擬的,水妖們是能夠憑借武力和悍不畏死令凡人驚懼,但在力量上和筑元修士上是有差距的。
更何況,水妖們因為妖血上涌,神智不清,很難配合,而在同時,來自于嚴府的眾人卻認識多年,知根知底,配合默契。
正是這樣,神廟中的戰斗,水妖雖然聲勢震天,但越戰越少!
“好賊子!”
在后面督戰的刺魚大將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氣炸了,他憤怒之下,血氣上涌,自頂門之上,居然升起三五丈的妖氣,然后疾行如風,居然轉眼來到場中,生滿細鱗的雙手抓住了嚴府一個少年手中的法劍,猛地用力,將之夾住不動。
“糟糕。”
這個嚴府少年猝不及防下法劍被夾,抽不回來,再嗅到撲鼻的魚腥氣,抬頭看著眼前猙獰的刺魚大將的面孔,失神楞在當地。
說起來,這個嚴府少年缺乏歷練,這種生死相搏第一次遇到,即使他修為不低,現在懵了的情況下,也是一片空白。
“去。”
眼見這個嚴府少年遇劫,突然間,他的眼前白光大盛,一枚寶環當空而落,束縛住他跟前行兇的刺魚大將,然后寶環上的三個鈴鐺不停地搖擺,一圈又一圈的音輪漣漪灌注到刺魚大將的耳中,讓刺魚大將的口鼻中震得冒出汩汩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