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休伯利安號后甲板至艦尾處的艦隊司令會客室,后面就是皇帝召集各海軍將領下達命令的地方。在這里,一切都裝飾的有如皇宮,被包銅的墻壁、紅棕色的地毯、狼浮雕、金線繡的巨幅旗幟裝點著。
墻面上有一處在帝國中隨處可見的標語,意為高舉旗幟。
達拉姆星靈為奧古斯都大帝三十歲生日所贈的雕像被放在最顯眼的位置,是用一塊與鑰石同樣珍貴的烏爾納神器打磨雕琢而成的,上面還鑲嵌著華美的藍寶石、綠寶石、紫水晶。
雕像的底座寫著一行流水一般輕柔,明星一般閃耀的星靈文字,奧古斯都·蒙斯克,星靈永遠的朋友,愿眾神賜與你永恒的統治。
星靈們比誰都希望奧古斯都活的更長久,他們認為這樣的人以后都不會再有機會出現了,這是一個亞頓般的圣者。
會客室上一次改造新建的,而那次改造幾乎將休伯利安號整個拆除重建,老舊的部件全部回爐重造,用生物鋼重鑄,以超級戈爾貢的標準重新打造全新的火力、裝甲和引擎,代表了帝國海軍設計和建造技術在多次革新后的一個新的高度。
從未有哪有一艘戰艦這樣緊密地與一個王朝的命運聯系在一起,不論是布塞法洛斯還是白星都沒有這樣的地位。
盡管休伯利安號只是一艘巨獸級的戰列巡航艦,但她的形象已經成為永遠的經典。
也許這將是休伯利安號的最后一次改造,最后一次航行。這艘早該退役的老爺船時至今日仍在為帝國發光發熱,它曾幾次接近徹底報廢,渾身上下都是被過度改造的痕跡。
匪夷所思的是,星靈科技對這艘傳奇戰艦的影響依舊停留在那些甚至已經被重鑄的鋼材之中,以至于那宏偉的的艦體中依舊充盈著奈辛之憶太陽核心的力量,而對此帝國的專家們卻始終是一頭霧水。
此刻,在休伯利安號的的會客室內只坐著凱瑞甘皇后一人,身邊各有兩名佩戴金色面顯,后背鋼刃的皇家衛隊幽靈。但若是遭遇敵人,恐怕完全用不著她們來保衛皇后。
“皇帝奧古斯都一世,泰倫人、凱莫瑞安人和尤摩揚人的皇帝,克哈、塔桑尼斯、安提加、泰拉多爾及帝國全境統治者,克哈的英雄,人類保衛者,宇宙之王(Kingoftheuniverse).”
在皇后的身邊,衛兵們當先喊的是奧古斯都的名字,連帶著一長串他自己都念不利索的稱號,有些是他打仗贏得的,有的則是來自于帝國的敵人,但他打得勝仗數不勝數,敵人也多的要命。
要不是奧古斯都跟阿克圖爾斯都不信教,前面指不定地還能加上個什么托上帝洪福,蒙主庇佑之類的。
同時,隨著蒙斯克王朝不斷地開疆辟土,這些稱號幾乎一直在變,并且不斷疊加。
凱莫瑞安聯合體的體量依舊驚人,仍然是科普盧星區人口僅次于泰倫帝國的人類政權,但他們群龍無首,缺乏領導。現在,隨著帝國確立了他們無可爭議的霸權,控制了聯合體的經濟命脈,莫瑞亞也只能向克哈低頭。
即使是再心有不甘的凱莫瑞安人只得接受現實,將他們口中的泰倫帝國皇帝改稱為他們的皇帝。奧古斯都獲得對聯合體的宣稱不過是遲早的,那不過是早就放進他口袋里的東西。
尤摩楊的人民發誓他們的民主制度永不加王冠,也絕不會屈服于奧古斯特格勒的宮廷。
但自從第一位被派遣至人類星靈聯軍參與對埃蒙作戰的護國軍將軍返回尤摩揚,民選議會的議員們便徹底改變了對帝國的態度。
從“盡可能地避免與帝國爆發沖突”——極力忍讓的委婉說法,到“如果現在開戰就是自尋死路”,“奧古斯都的元帥們只需三十六個小時就能拿下尤摩揚本土““而我們的艦隊會像是一群在末日到來時守衛小土丘的螞蟻”——如果他們只需要一片廢土,這個數字會縮短到一刻鐘,那時泰倫人仁慈的太陽將一視同仁地在每一個緯度升起。
因為那位“不到十年前還是個受我們資助的流浪者”的皇帝至少擁有一百五十艘戈爾貢,即使是最天真的估計,他們的主力艦數量也是護國軍的一百倍。
這點尤摩揚的情報人員們早已了如指掌,其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觀察帝國的艦隊錨地數量,但他們從沒見過帝國艦隊是怎樣和星靈、異蟲乃至侵入現世的虛空暗影作戰的。
那些最傲慢的帝國軍官根本不把尤摩揚看作自己的對手,他們有時候甚至也不會把地球放在眼里。當黑暗之神在艾爾被重新放逐回虛空的時候,太陽系保持著驚人的鎮定與沉默,以至于幾乎被銀河系這一邊的人完全忘卻。
至于科普盧星區中的人們,當他們突然反應過的時候,已經生活在奧古斯都大帝的時代。
歸根到底,確切地說就在最近,阿克圖爾斯親王建議尤摩揚議會承認奧古斯都大帝為科普盧人類共同的皇帝,如果他們覺得皇帝這個稱呼太過刺耳,也可以是元首、第一公民、終身執政。
那語氣與其說是建議,不如說最后通牒,皇帝的這位兄弟一貫是這樣的口吻,他從不溫言細語。阿克圖爾斯確信如果奧古斯都必須要動用科普盧星區所有的人類力量對付埃蒙,那么至少要有一個共同的名義,為了共同的皇帝,為了人類,也為了他們自己。
作為對仍能以獨立政權存在的交換,尤摩揚人同意了,畢竟如果不必像凱莫瑞安人那樣為皇帝交稅、服兵役以及履行封邑般的義務,他們幾乎沒有什么其他損失,這只不過是一個榮譽稱號,倒也無可厚非。
當然,這在尤摩揚的各個世界都是驚天動地的新聞。顯然,民主已死,但沒有人來主持公道。
“.英明神武,舉世絕倫。”就在這些稱號的真正主人開始感到尷尬以前,懂事的衛兵及時地停了下來,否則帝國的客人們可能還得再站上好幾分鐘。
阿克圖爾斯認為這是有必要的,更確切地說這只是加強皇權的一種手段,來賓們不得不絞盡腦汁地試圖弄清楚每一個稱號的確切含義,而有的稱號的名頭實在大得嚇人。
UNN的多尼·沃米利安是大帝最忠實的舔狗,他在節目中任何時候都對這些稱號都倒背如流,并聲稱若它們只有用在奧古斯都皇帝的身上,才能證明自己是貨真價實。
奧古斯都卻覺得是多此一舉,這么做只是為了有逼格。
等衛兵退下之后,莎拉·凱瑞甘皇后才向眾人介紹自己:
“至于我,我是他的皇后,以及他兩個孩子的母親。”
凱瑞甘說:“微不足道。”
曾經,作為士兵,凱瑞甘接受的教育只包含了寥寥無幾的幾個字:沒有同情,沒有憐憫,聯邦希望將她塑造成冷酷無情的殺手,或是充滿仇恨的復仇者。
但現在,凱瑞甘無疑是一位尊貴的皇后,哪怕她既未曾穿戴華服,頭戴皇冠。
事實上,皇后一直都在保持微笑,這是自她時常跟隨奧古斯都出訪帝國各地時學會的第一件事情。同時,考慮到凱瑞甘那悲慘的前半生和如此幸福的現在,她幾乎沒什么理由一直哭喪著臉。
莎拉·凱瑞甘,親切、溫和,沉靜如水,你會以為她只是個尋常的貴婦人,氣力小的就連開一瓶罐頭都得使喚仆人。
另一方面,凱瑞甘天生麗質,有一對碧眼,一頭火熱的紅發,身材豐滿,曲線驚人,幽靈特工的經歷賦予了她強大的體魄,結婚后的精心保養則使得她的美麗如美酒般愈加醇厚。
顯而易見的,這是個人類,并且沒有什么可以懷疑的。
凱瑞甘曾有一手的老繭,久經磨礪的皮膚,但現在那些全都消失了。某種意義上,這更像是重獲新生。
不過,在吉娜拉的眼里,莎拉·凱瑞甘卻有如一頭噬人的遠古兇獸,后者之強大就如同黑夜中的太陽那樣無法忽視,虛空本源對這個人類的寵愛勝過最強大的奈拉齊姆和伊罕利星靈。
預言的脈絡愈加清晰,最終它指向了凱瑞甘而非其他人。
塔達林們對凱瑞甘并不了解,但許多達拉姆星靈相信她是預言中的希望,一個預言之子,用人類的話說,她是虛空的親女兒。
這幾乎讓星靈們感到嫉妒,他們是長子,對他們的神忠誠無二,為對抗黑暗付出無數鮮血,而預言中卻只提到了一個人類。
如果凱瑞甘是個塔達林,那她一定已經贏得了難以計數的拉克希爾儀式,吞噬了無數升格者的強大精華,腳下骸骨遍野,積骨成山。
但且不論凱瑞甘是如何獲得這般力量的,她也不可能是塔達林。如此說來,這是值得極力拉攏的對象,只要有凱瑞甘助陣,吉娜拉便自信能夠在拉克希爾儀式中挑戰阿拉納克,甚至取而代之。
說起來,塔達林們其實挺淳樸的,一般都是在琢磨著怎么干掉自己的頂頭上司,他們的忠誠會比商人的慷慨還要引人懷疑。
“陛下,夫人,請恕我沒能第一眼就認出您,實在無禮至極。”即使是面對帝國皇帝,吉娜拉都未曾如此恭敬過:“若非是以升格第一人的身份代表高階領主拜訪,我應當跪拜。”
一瞬間,凱瑞甘簡直不知道該怎么回禮,她有點小調皮,于是便對吉娜拉說:“好吧,我的大人,我想你不必如此。”
這.整的各方代表們都有點尬尷,他們當然不必像吉娜拉這樣恭敬,只是以各自的禮儀向凱瑞甘道以真切的問候。
一個人類的皇后也許尊貴,但不值得星靈躬身行禮,但凱瑞甘顯然不一樣,她得到的尊敬一部分來自于奧古斯都和泰倫帝國,另一部分則來自于她的強大與背后的神秘色彩。
在客人們紛紛落座的時候,皇家幽靈則為他們遞茶。考慮到星靈根本不會喝,凱瑞甘給他們上的都是空杯子,省的浪費茶水。
同時,他們也沒什么可聊的。
星靈們等同于是搭便車來的,他們將乘著休伯利安號,在帝國海軍主力與達拉姆、塔達林和伊罕利星靈艦隊匯合的時候返回自己的軍隊中間,此后他們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而尤摩揚和凱莫瑞安的外交人員同時還是駐奧古斯特格勒的武官,都是軍人出身,此次還代表合眾國和聯合體的軍隊,負責協調聯絡工作,他們的隨行人員和行李早在幾天前就被送上了船。
用不了多久,莫瑞亞和尤摩揚的艦隊就會趕來匯合,參加這場最空前浩大的戰役。
為不至讓皇帝的客人們感到受到了冷落,稍后將有一位中將級別的將軍親自為他們安排住處,或是領著參觀繁忙的軍械庫和船塢,甚至是看電影。
“會不會太著急了。”
在凱瑞甘把奧古斯都拉到會客室旁的休息室時,她這樣問他。
“你指的是什么?”奧古斯都裝作沒聽懂。
“你甚至還沒有跟麗莎、路易斯和夏洛特道別。”凱瑞甘幾乎是在埋怨他:“你不能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
“對。”奧古斯都說:“我不該這么做,但我還是這么做了。”
如果奧古斯都想要蒙混過關,他就會這么說。
他比劃了一下:“我有我的計劃。”
阿克圖爾斯不一樣,奧古斯都在心里補充說,這個老畢登堅如磐石,絕不會為他又要以身犯險而傷心。同時,帝國需要一個蒙斯克坐鎮,而奧古斯都沒必要帶著多蘿西去打仗,只要想到這種可能性他就情愿自己去死。
但是女人們不一樣,路易斯也懂事了,她甚至猜的出來奧古斯都準備干什么,而小女兒夏洛特與她的姐姐一般聰明。
凱瑞甘差點對著奧古斯都翻白眼了。
皇帝的感情比他看上去的要豐富得多,他指揮戰役時比任何人都要兇狠果決,但只要想到必須離開自己的孩子,他就還是這么優柔寡斷。
奧古斯都一直在給瓦倫里安寫信,但只要離開克哈,他也給路易斯寫,等到夏洛特會讀會寫,她也會收到同樣的東西。
內容大都像童話一樣天真有趣,但在這之下,字里行間里卻盡是一個老父親在孤獨時自怨自艾的牢騷。
“作為我的孩子,她們必須習慣,也只能如此。”奧古斯都嘆了口氣。
“這就是皇族的命運?”凱瑞甘若有所思。
“那只能算她們倒霉了。”奧古斯都抱怨說:“而且路易斯一點兒也不上心,在她的眼里我都不如一只腦蟲,一只寵物!她經常問阿爾法去哪兒,一次也沒問過我在哪兒!”
“我哪里不如一個諧星!”
在沒有其他人的地方,一國之君已經變得越來越丟人現眼了。
“你又不陪她玩。”凱瑞甘笑了:“就這么簡單。”
“但好在,這會是最后一次離開她們。”奧古斯都說。
“你真這么認為嗎?”凱瑞甘顯然并不這么看。
“至少我希望是這樣。”奧古斯都說。
這時候,幾束燈光穿過艦橋,一直沉睡著的休伯利安號蘇醒了,她像個醒來的巨人準備動身。烏薩造船廠之外,無數戰艦的剪影正在移動,龐大的編隊幾百英里幾百英里的排下去,聚變引擎的尾流聚集在一起,像彗星那樣掃過克哈的軌道。
艦隊,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