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托斯，這尊神祗般的鋼鐵巨神驕傲而莊嚴地飛過帝國廣場的上空，在山呼海嘯的數萬人群中投下巨大的陰影。
與過份龐大的身軀與武裝部相比，贊托斯那一對“V”形機翼就顯得圓而短小了，活像是海獅的鰭形足。但即便如此，它依舊飛得又好又穩。
帝國工程團的設計師和技術人員都是天才和瘋子，斯旺的手下們曾宣稱只要推力夠大，他們能把皇帝的皇宮送上天，讓這個全奧古斯特格勒最大的建筑物在空中實現眼鏡蛇機動。
奧古斯都差點就批準了這個野心勃勃的大膽計劃，他管這叫流浪皇宮。但很不幸，這個方案因為“花費巨大、不切實際、看不出有什么意義”被阿克圖爾斯親王無情地制裁了。
當然，裝備再好駕駛員不行也是沒轍的，而泰凱斯·芬利完全能夠勝任這項工作，這家伙對超巨型戰爭機械和暴力的熱愛幾乎能夠與女人和酒精相提并論，下能開嬰兒車，上能駕駛宇宙戰艦。
對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和事，泰凱斯都缺乏興趣，但萬事都取決于回報如何，他是那種為了搶劫火車從零開始學習天鵝舞的人。
泰凱斯駕駛著贊托斯在帝國廣場上繞了幾個來回，大量的戰術機機群從機庫中起飛，就像是一陣黑色的暴風般聚集在周圍，它們數量龐大，陣型嚴整，彼此之間的距離精準得仿佛是用尺子量過的一樣。
最后，贊托斯收回機翼，舉重若輕地降落在地面上，成群的戰機則立即列隊返回機庫，速度之快有如這尊鋼鐵巨人收回的鋒刃。
“公民們，這就是帝國力量。”奧古斯都此刻正面對著數十個帝國大型媒體的鏡頭，他手扶王朝之劍的劍柄，眼神銳利，簡直與樹立在奧古斯特格勒各處的雕像如出一轍。
“贊托斯帝國工程界的又一偉大成就，是泰倫工業王冠之上最大的一顆明珠。所有的帝國人都應當理所當然地相信，我們如今所取得的一切成就都源于這個種族的天性使然，我們銳意進取，我們堅如鋼鐵。”
“自刀耕火種的時代開始，人類就從未停止過征戰。當我們掌握了火焰和槍炮，就驅逐了地球上的大部分猛獸，一擁有星艦巨炮，就逐鹿銀河。”
“埃蒙，不管他真是個墮落的造物主還是個虛張聲勢的小丑，一旦人類獲得命運之槍，就會嗜殺神靈。”
此時，民眾的熱情已經空前高漲，奧古斯都只不過是加了一把火。
這就是奧古斯都的日常，除非御駕親征，否則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皇宮，與其最優秀的將軍和最信任的大臣為伍。奧古斯都在王座上統治著他龐大的軍隊和官僚機構，以此統治帝國幅員遼闊的龐大星域。
剩下的時間里，奧古斯都的日程安排也相當緊促，通常他會出席各個重要的公共活動，或是與凱瑞甘皇后一同出行，巡查各地。
每當面對鏡頭的時候，奧古斯都也總得說上兩句。
奧古斯都并非天生的演說家，但他勤于練習。
大帝喜歡挑戰自己的短處，例如他不擅格斗，如今經過很好的鍛煉，已經能夠跟皇家腦蟲阿爾法有來有回。
這個時候，等奧古斯都講話完畢，畫面一轉，贊托斯已經開始展示它的運輸能力。
一層層登陸板從贊托斯腿部要塞般的機械結構中打開，每一塊都有五層樓高，精鋼裝甲的戰狼、歌利亞以及成排的劫掠者列隊走出，每一臺機甲每一具裝甲上都繪有鮮艷的帝國旗幟，陸戰隊員的每一面紅色盾牌上都是白色的握鞭之環徽記。
可以想見，贊托斯會是一個擁有強大火力的可移動武器平臺和軍事要塞，當需要時，它也能承擔攻城拔寨的職責。同時工程師們在設計這種可怕的戰爭機械時已經留足了冗余空間，以便日后添加或換裝其他武器。
據奧古斯都了解，另一種未公開的贊托斯型號甚至擁有全套的自動化武器生產和修理車間，具備大型裝甲板的建造和組裝能力。在贊托斯的體內，多個巨大的熔爐能夠如同饕餮的巨胃一般吞吃數百噸的晶體礦，將之熔煉鍛壓，鑄造成幾十英寸厚的鋼錠，以生產護甲、輪轂、軸承、鐵軌以及其他在戰場上難以及時獲得的配件。
嚴格來說，這種贊托斯更像是由陸基底座、炮塔、高質量裝甲板和防空武器構成的超級重工廠，其數量不會太多，但就與那些通過折躍引擎移動的太空武器平臺一樣，在一場遠離帝國疆域的大型戰役中，它們都不可或缺。
按照預定計劃，今天帝國本來還要向民眾展示贊托斯威力強大的武器系統，帝國陸戰隊總部甚至弄來了一臺已經報廢的奧丁Ⅱ型機甲。如果一切順利，贊托斯將首先使用導彈、激光、火焰噴射器和軌道炮輪番轟炸，最后使用火神爆能槍一錘定音。
然而，這幫火力優勢學說的忠誠信徒從一開始就弄錯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們有可能連帶把觀眾一起送上天。
從設計上來說，贊托斯的火力足夠摧毀戈爾貢級戰列巡航艦的護甲，把足夠覆蓋整座帝國廣場的裝甲部隊燒成一堆融化的工業垃圾。但除非走投無路，任何精明的指揮官都不應讓他們的戈爾貢降落到大氣層之內，在未開啟護盾的狀態下與贊托斯比拼火力。
另一方面，將這樣的大殺器部署在人群如此密集的區域，不亞于將紅按鈕交給公牛。
此事早有先例，在一場公開的演習中，帝國英雄級維京戰機駕駛員喬恩·迪勒（JonDyre）上尉曾僅用三十秒就摧毀了他的軍事基地，并在殖民地中大開殺戒，完美地向人們展示了為何維京被稱稱為神之怒火。
事后調查顯示，過去的經歷是喬恩·迪勒陷入瘋狂的主要原因，他曾不得不親手了結他被蟲群病毒感染的所有部下，為此痛苦終生。
但是，在如此重要的場合，贊托斯仍然被放心大膽地交給了泰凱斯，大概是因為這玩意兒一般心理素質出奇的強大，幾乎沒什么羞恥之心。
不過，接下來，對于奧古斯都來說，今天的典禮已經結束了，剩下的時間里贊托斯可能會被開放給奧古斯特格勒的市民們，讓他們都看一看瞧一瞧，宣揚愛國觀念。
按照奧古斯都的作風，最先進的武器永遠是下一個，如此說來任何武器一經列裝就已經落后，而落后就可以展示。
泰倫帝國甚至完全可以授權凱莫瑞安聯合體和尤摩揚生產他們自己的贊托斯，反正帝國真正強大的從來就不是某一項技術，而是體量、動員力和戰爭潛力。
奧古斯都沒再問星靈是如何看待贊托斯的，之前他不過是替帝國中那些尤為在乎這些看法的人問的。
此外，帝國用不著向任何星靈勢力兜售裝備，以他們的審美來看，贊托斯無疑顯得臃腫富態，毫無美感可言。
星靈會華麗地屠殺他們的敵人，靈能網絡和折躍矩陣每一次部署都像是穿過戰場的音符，他們用烈焰蕩平一切，像是用刀子在面包上優雅地抹上黃油。
如果今天有凈化者議會的星靈在這里，他們可能會認為有人駕駛的機械顯然已經落后，此后將是軍工智能機械的時代。不過好在這些機械星靈骨子里仍然是高傲的圣堂武士，也沒有什么擴張的欲望，否則就得快進到碳基生物已經被淘汰的境地。
但奧古斯都得說，帝國的武器雖然不如星靈的好，但在制造死亡與毀滅的方面卻不會遜色多少，而且量大管飽。
相比于大型機械，帝國人其實更熱衷于分發“快遞”，他們喜歡把各式各樣的東西都砸到戰場上，有時候是攜帶核彈頭的導彈、被空投到戰場上的奧丁機甲甚至折躍到敵人臉上的廢棄空間站。
“像這樣的機械，帝國還有很多。”在一眾外賓的面前，阿克圖爾斯也是硬氣了一回。
從他的嘴里能蹦出這樣的話還是很難能可貴的：“武器不是關鍵，最重要的是操縱他的人。”
任何先進的武器對埃蒙而言都不會是什么秘密，他可以造一百個贊托斯，或是直接用虛空能量憑空捏造相似的東西，就好像是奧古斯都在爐子上做一百份煎蛋。
但埃蒙不在乎這些蠅頭小利，就連塔達林星靈的死亡艦隊都不值得他過多的費心。
“是的。”吉娜拉倒以為阿克圖爾斯是在夸獎泰凱斯，于是諷刺說：“我寧可將天罰行者交給我的對手，也不會贈予蠢貨。”
這場人聲鼎沸的典禮在吉娜拉看來實在是一場折磨，誠然，一場龐大的拉克希爾儀式可能囊括數萬塔達林，雙方彼此咒罵、挑釁甚至大打出手所掀起的聲浪，都遠不及這些人類。
對于有著敏銳心靈感應能力的星靈來說，人類的確是過分吵鬧的生物，他們在說話時對自己淺薄的思緒從不加以掩飾，同一時間嘴巴又還在劈里啪啦個不停。
奧古斯都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噤聲，同時，他目光如矩，視線穿過洶涌的人群，看向不可見的遠方。
其實他沒什么深意，就是故作高深。
跟澤拉圖學的。
這樣別人就會覺得他接下來將要說的話會很有份量。
人們比自己以為的更加不了解戰爭的真正走向，甚至大部分的人都數不出帝國到底擁有多少個世界，更遑論叫出核心世界以外其他帝國領地的名字。
在這番熱鬧的景象之外，泰倫帝國疆域各地的軍營卻一片繁忙，部隊的調動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頻繁。調令甚至還是剛到不久的，在許多地方仍然是黑夜，士兵們早在得知自己的早餐要吃什么以前就得到了動身出發的命令。
許多軍人都知道自己正在趕往前線，充足的物資儲備意味著一場毫無疑問的的大戰，卻不知道帝國其他3/4的艦隊都已經離開駐地。現在，帝國有一半的艦隊都已經進入超時空躍遷狀態，無法再被聯系到。
所有艦隊的目的地都是偽造的，實際上，他們旅途的終點都是奧塔里斯裂隙，那里有一道通往虛空的大門。
在宇宙中可不存在方向感，這時候，只有那些細心的人才會注意到舷窗外的星光正反常的日漸稀少，其中也只有那些真正精通航海的人才能借此測算自己身處何方。
但這說明不了什么。
奧古斯都早說過他要進軍虛空，但埃蒙不信他真有這個膽量。
這是一場豪賭。
帝國軍要么弒殺埃蒙，要么在虛空全軍覆沒，從此除了地球人類，再沒有其他人類勢力能夠獨自抗衡埃蒙。
拜舍爾的戰事只是來的湊巧，進攻虛空的命令不是一拍腦門突然下達的，而是源于艾爾之戰后長期的準備和決策者們的深思熟慮。
實際上，奧古斯都是下令集結艦隊之后才得知拜舍爾出現了兩艘滅世方舟，并意識到埃蒙近期準備在那里大做文章。
正好，如此便可順水推舟，埃蒙可能會以為泰倫帝國與達拉姆是要在拜舍爾展開另一次薩古拉斯式戰役，或者在科普盧星區各處發起大規模的反攻，重新奪回失去的領土。
只是奧古斯都的胃口比他大得多，他的目標是埃蒙本人。
為此，奧古斯都必須動用人類和星靈兩族的全部力量。
自末日之戰以來，他們針對蟲群主宰的所有斬首計劃都無果而終，除此之外也看不到任何從埃蒙手中解救蟲群的希望，而所有試圖效仿UED控制和奴役主宰的計劃最終也被證明不過是紙上談兵般的妄想。
而人類和星靈都沒辦法拖下去了。
由此，他們必須做好在虛空中同時面對虛空大軍與蟲群的準備。
現在的泰倫帝國頗有點天下共盟的感覺，奧古斯都基本統一了科普盧人類，而星靈之間雖都彼此不服，但若為抵御埃蒙，也愿意與人類結盟。
在奧古斯都的視線之外，齒輪狀的摩天大樓群直刺蒼穹。
奧古斯特格勒仿佛一個不真實的夢境，沒人能預料到新帝國正建立在克哈的廢墟之上，而當初即使是最樂觀的人也估計，哪怕僅僅是要清理斯蒂爾靈的廢墟也至少需要十到二十年。
即使是在今天，奧古斯特格勒也依舊在緩緩地向外擴張。作為泰倫帝國最龐大的工業心臟，奧古斯特格勒工業區已經吞噬了克哈的所有礦藏，如今為其輸血的是整個帝國的礦業。
今天的工業區比以往要安靜許多，但仍未停止運轉，所有來到這里的外鄉人都會震驚于它驚人的活力和創造力，進出這里的每一條通道都擠滿了卡車、火車和運輸駁船，帶來原料，運走產品。
“阿克圖爾斯說的沒錯，這樣的裝備我們還有很多”也許奧古斯都的確是存了私心的，拜舍爾戰場也足夠兇險，但也好過虛空。
甚至今天之后，奧古斯都就要登上自己的旗艦前往烏爾納。
“人類已經做好了進軍虛空的準備。”奧古斯都說：“我知道你們也是如此。”
“紛爭之火熾熱燃燒。”吉娜拉說：“我正是為此而來，死亡艦隊已經集結完畢，不日就將抵達虛空。”
“阿拉納克對埃蒙的怒火無人能及，為此，他情愿屈尊俯就，聽從帝國人類的建議。”
“希望你們說到做到。”阿克圖爾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