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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39章 列陣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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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佑十四年,七月二十八日。

  卯時正刻,天色不過才剛剛大亮。

  神武軍大營轅門大開,兩萬將士,化作一條長龍,逶迤而出。

  秋風獵獵,旌旗飛舞,遮蔽長空。

  南熏門。

  作為東京城南城的正門,不同于其余諸門皆屈曲開門,南熏門雖同樣設有甕城,卻為直門兩重,內接御路。

  作為東京城四大正門之一,南熏門的防守,自然也是各門之中最為嚴密的其中一個。

  光是城門處的守軍便有一個指揮營。

  而且還是榮喜麾下悍勇精銳之士,出自禁軍上四軍之一的天武軍。

  當然了,于城門處值守的自然是城防營的兵馬,只一個小隊,五十人左右,更多的只是起到威懾的作用。

  一大清早,城門還沒打開,南熏門外,就已經開始圍了不少百姓在等待。

  有挑擔的貨郎,有擔柴的樵夫,有推著板車,車上裝滿貨物的力夫,有扛著鐵叉,鐵叉上掛著各式獵物的獵戶。

  還有不少提著挑著簸箕,簸箕里頭裝滿了早上剛剛采摘下來的新鮮菜蔬瓜果的農人。

  卯時正刻,城門大開,數十個巡守城門的軍卒井然有序的列于城門附近,圍成了兩條通道,一進一出。

  無數百姓魚貫著接受檢查,涌入城中,時辰太早,出城的的人倒是沒幾個,大多都是入城的,等道巳時左右,出城的人才會陸續增多。

  入城的檢查其實并不如何嚴密,只要身上不是攜帶弓弩甲胄這些違禁品,其他的東西,守城的軍卒們大多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城門之上,換防的指揮營也已經交接完畢。

  東京外城水陸加起來十多個門,光是每日的駐守更替都要耗去將近一廂的兵力,如今兗王手中的軍隊,捧日軍乃是騎兵,自然不可能全軍常駐城中,只有部分榮喜的親信精銳被借著更戍的名義調入城中。

  除此之外,剩下的就只有一支天武軍還有平日里負責巡視城門和街道的城防營了。

  “哎!”城門冗長的隊伍里頭,一個二十來歲,挑著擔子的青年忍不住嘆了口氣:“日日戒嚴,究竟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呀!”

  這話一出,隊伍里頭立馬便有人響應:“是呀!先是封城封了十多日,現如今又這般戒嚴,背個包袱也要來來回回的翻查,我在東京城住了十多年了,從未聽過這樣的事情。”

  “誰說不是呢!便是年初那陣子,城里出了那么大一檔子事兒,進出城的時候,還不是出具戶籍憑證就好,哪里像現在這么麻煩。”

  連續多日的封鎖戒嚴,早已對百姓們的日常生活造成了極大的影響,如今雖然不控制出入了,可嚴格的盤查還是極不方便。

  “你們沒聽說嗎?”一個身材有些短小,但眉宇之間卻透著幾分精明的半大少年忽然一臉神秘的問。

  “聽說什么?”立馬便有人好奇追問。

  周遭眾人,也紛紛扭頭投去好奇的目光。

  “還能是什么,不就是”少年話還沒說完,一只蒲扇般大小的巴掌就已經狠狠的呼在了少年的后腦勺上。

  兇猛的力道,直接把少年打的一個踉蹌,身子不自禁便往前連連踱了好幾步,險些栽倒,旋即便是一聲痛呼,少年雙手揉著腦袋,一臉痛處,瞪大了眼睛,就朝著出他的那人瞪了過去。

  可迎上的卻是一雙瞪的比他更大,宛若銅鈴般的眼睛,以及一雙青筋滿布,粗糙不已的大手,大手的主人是個略帶著皺紋,中等身量的老漢,須發皆以銀白。

  只聽那老漢罵罵咧咧的道:“臭小子信口胡說慣了,什么話也敢往外亂說,這些東西是咱們這些人能說的嗎?”

  “祖父!”少年扁了扁嘴,揉著腦袋無奈的喚了一聲。

  “再這么胡言亂語,就別叫我祖父了,我可沒本事有你這種孫兒。”老漢吹胡子瞪眼,一臉恨鐵不成鋼的道。

  周遭原本躍躍欲試,打算相幫的眾人,聽到祖孫二人的對話,立馬便偃旗息鼓了。

  人家老漢教訓自家孫兒,他們這些外人自然不好插手,而且人群之中,不少人已經猜出少年方才打算說的是什么了。

  “干什么干什么!”

  一個拎著長槍的軍士罵罵咧咧的走了過來,瞪著一雙惡狠狠的眼睛,掃過方才喧鬧的眾人,最后停留在老漢和那半大小子身上。

  “是你們鬧事兒?”

  看著語氣不善的軍士,老漢趕忙拱手賠笑道:“不敢鬧事,不敢鬧事!只是小孩子頑劣,教訓一頓也就好了!不敢耽擱軍爺的事兒。”

  “哼!”軍漢瞪了老頭一眼,又瞥了那半大少年一眼,丟下一句:“管好你家孫兒!”便提著長槍走開了。

  老漢松了口氣,狠狠的瞪了自家孫兒一眼。恨恨的道:“看你還胡言亂語!”

  此刻那半大小子已經變成了鵪鶉狀,那里還敢出聲。

  相較于暗流洶涌的東京城而言,這發生在城門附近的一幕,不過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插曲而已。

  卯時末刻。

  南熏門外,城門處值守的軍卒,正排隊入城的百姓,都在同一時間察覺到了周遭地面的輕微震動。

  城頭之上,駐守的一個軍卒忽然伸手指著西南方,不住驚呼道:“快看,那是什么?”

  聞聲之人,紛紛極目眺望而去,只見一道黑線,突兀的出現在大地之上,橫亙于天地之間,并且還在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南熏門靠近。

  待過了片刻,城頭之上,忽然爆發出數聲震驚無比的大喊。

  “是騎兵!”

  “是騎兵!”

  “快!擊鼓,點狼煙,關城門!”

  城頭之上,守將當即便發布命令。

  層層命令下達,無數將士隨之而動,代表著有敵來犯的鼓聲頓時被敲得震天作響,還有軍士點起狼煙,黃煙滾滾,沖天而起。

  城門處,一隊兵甲森嚴的禁軍自城樓之上飛速走下,傳達著守將的命令,不顧百姓們的反抗,兩重直門陸續關閉。

  無數被關在城外的百姓,有的指著城頭怒罵不已,有些則趕忙挑著擔子,拿著自己的東西,牽著自家媳婦孩子,慌不擇路的逃竄。

  “怎么回事?城門怎么關了?”有些還沒弄清楚狀況的百姓,一臉疑惑的問身邊的人。

  “你沒聽那些軍漢們說嘛?有騎兵來了!”

  “騎兵?哪里來的騎兵?難道是契丹人打過來了?”

  “近來也沒聽說咱們和契丹開戰了呀?”

  “不是還有黃河天險呢嗎?契丹人是怎么度過黃河的?黃河兩岸,不是還有三十萬禁軍呢嗎?”

  “都這個時候,還計較這么多作甚,趕緊逃命要緊呀!”

  這話可才真真是說道眾人心坎上了,管他來的是什么人,瞧著架勢,就不像是好相與的,到時候打起仗來,苦的還不是他們這些老百姓。

  原本熙熙攘攘的南熏門外,頓時便見無數百姓爭相往外四散逃竄。

  人人都恨不得爹媽給自己多生兩條腿。

  可人的速度再快,又如何能比得上騎兵。

  須臾之間,一隊宛若長龍一般的黑甲騎兵,便已經到了南熏門外,于距離城門一箭之地處勒馬而停,展開陣型。

  當先一將,黑甲白袍,身形高大魁梧,手持一把偃月刀,便是胯下的馬兒,也要比其余騎兵的更加神俊,白色披風隨風而動,橫刀立馬,于萬軍之前,當真是威風凜凜,氣派不凡。

  “諸位莫慌,吾等乃是神武軍麾下飛羽營的將士,諸位不必驚慌,此番吾等來此,只為救官家和皇后娘娘于水火,解乾坤之倒懸,撥亂反正,清繳叛逆,爾等只要是良民百姓,徐徐避開即可!無需害怕!”

  十數名騎士打馬至百姓們慌亂的隊伍之旁,大聲喊話。

  “神武軍?”

  “那不是前些年官家剛剛命人成立的新軍嗎?”

  “當初不是還來咱們村子里招過人嗎!二牛,大河,還有小九不是都被征去當了兵嗎?”

  “咦!他們說要解救官家和皇后娘娘于水火,難不成前幾日天降異象,那塊石碑上面說的都是真的?那兗王當著造了反?”

  見這伙陌生的騎兵趕到之后,竟然沒有朝他們沖殺,而是整齊的列起了陣型,百姓們心底的擔憂逐漸放松了一些,又有那十數名騎士快馬奔走大喊,倒是讓百姓們心底的恐懼都消散了許多。

  百姓們好奇的朝著南熏門外列陣而立的騎兵望去,只見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一眼竟看不到盡頭,不知來了多少人。

  當先那名威風凜凜的將軍身后,立著一面大纛,通體血紅,唯有飛羽兩個燙金大字,清晰可見,于陽光下閃爍著燁燁金光。

  除了那面大纛之外,還有豎桿大旗林立于軍陣之間,只比那大纛稍稍小上一些,其中一面,上書一個‘盛’字。

  騎兵軍陣之前,手持偃月刀的那名威風凜凜的大將不是別人,正是如今神武軍的都虞侯,也是飛羽營的統帥盛長梧。

  不過兩盞茶的功夫,南熏門外的百姓就在低聲議論之間走得干干凈凈。

  只剩下莊嚴巍峨高聳的城墻,以及城墻之上的守軍還有城墻之外的飛羽營騎兵,橫在這片廣袤無垠的平坦大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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