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樂靈屋第二層,西方鬼蜮邊緣。
石堅沉吟片刻,打開其道給他的小布袋,霎時間,一股陰氣從中猛躥而出,成百上千的鬼魂魚貫而出,浮立虛空,或迷茫,或渾噩,或平靜,或含笑,或猙獰,神態不一而足,俱都一言不發地望著石堅。
這些鬼魂全是其道讓石堅帶進靈屋的,按信上所說,要借助靈屋生死之力,送他們投胎轉世。
最讓石堅不解的是,其道將他們送來,卻不允許石堅給予他們優待,生老病死,任其自然。
石堅放出靈識探查這群鬼魂,死神之力籠罩住他們,前生、來世經歷盡數浮現心頭,了如指掌,并未發現奇特之處。
沒有發現,就是最大的發現。
其道此舉過于反常。
其實從二十年前其道拿出原初之水開始,他在石堅心中就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他是大師伯,但又不是大師伯。
看不透鬼魂的底細,石堅也沒繼續做無用功,輕輕揮手,一團黑霧從百鬼噬魂大陣中飛出,卷著鬼魂們縮回陣內。
石堅轉身前行,一步踏出,周遭景象大變,幽暗、鬼氛瞬間消失。
碧空如洗,風和日麗。
一株二三十米高的大樹生長在藥田之中,枝繁葉茂,形如巨傘,蔭覆半畝大小。樹下藥材長勢喜人,一點也沒有被大樹遮陽后的死氣沉沉,花開正艷,翠綠欲滴。
“石堅。”
只見合抱粗的樹干上綠光閃爍,從中走出來個七八十歲的灰袍老者,鶴發童顏,仙風道骨,渾身上下流露出一種不遜色于壯年的朝氣和蓬勃生機,笑瞇瞇地看著石堅。
“來拿藥材啊?”
“木老!”石堅搖頭道:“上次拿出去的還沒用完,這次不拿了,進來辦點事情。”
說著,他抬頭打量了頭頂的樹冠幾眼,目露異色道:“木老的本體竟然要開花結果了?”
木老撫須道:“得到伊西斯女神生命神力滋潤,又消化了那么多生命神樹的殘渣,怎么可能沒點變化。只是本體開花結果,卻也出乎我的預料。”
“結出的應該不是冰晶靈果吧?”
木老無語道:“冰晶靈果是冰屬性靈植,我用木元力把種子改造成了木屬性靈植,吸收伊西斯女神的生命神力和生命神樹的生命元氣,結出的果實跟冰晶靈果八竿子打不著關系,完全是兩種東西。”
石堅感興趣地問道:“這果實有什么用?”
木老回道:“我叫它生命果實,既與生命有關,效果嘛,自然是彌補生命精氣。據我估計,一枚生命果實可以讓你岳父或者岳母的身體恢復到十三四歲的狀態。”
石堅面露詫異,追問道:“不是維持?”
世界一切事物都是有壽命的,區別在于壽命的長短。
人的身體也是如此。
女媧創造出來的人類,本就不是長壽的物種,頂多百十年生命便走到盡頭了。
鐘父鐘母陽壽將近,若是繼續生活在靈屋外面,身體會逐漸垮掉,直至死亡。靈屋里的死神之力受石堅掌控,按理說鐘父鐘母已經擺脫命運、死亡的糾纏了,但靈屋并未超脫天地而存在,依然受到天地規則的束縛。
死亡,是天地間一切事物的終點和歸宿。
鐘父鐘母沒融入靈屋成為靈屋生物,他們的壽命取決于身體狀況。
石堅領悟出木行法中的生機玄妙,以生機維持二人的身體狀態,雖說能夠維持很長時間,隨著時間修為提升,維持的時間會更長,但這畢竟只是維持。
而生命果實,則將衰老的身體逆轉,重回發育階段,石堅自問自己的木行法還做不到這種程度。
“怎么,不滿意啊?”木老笑呵呵地問道。
石堅深吸口氣道:“生命果樹是由冰晶靈果的種子改造成的,冰晶靈果不算太高階的靈植,根腳決定了它的上限,可以理解。事實上,生命果實的效果已經很讓我吃驚了,恐怕不止于此吧?”
木老含笑點頭道:“其他效果也要比你那二十一株冰晶靈果強一些,每次結果一百零八枚……”
“一百零八枚?”
石堅大喜,一株冰晶靈果才結果四十九枚,生命果樹是冰晶靈果的兩倍還多。
“種子可以種植嗎?”
木老嘆息道:“可以是可以,但需要的條件很苛刻。”
二人又聊了一會生命果樹的事情,鐘父、鐘母老兩口出來遛彎,瞧見石堅,喊了兩聲,石堅這才意猶未盡地結束話題,陪著岳父、岳母散步。
鐘父閑不住,進了靈屋以后重操舊業,把鎮魔堂變成了釀酒坊,反正靈屋內一年四季都能收獲糧食,糧食多的吃不完,拿些出來釀酒也沒什么。
風雨雷電四人平常除了修煉,就是充當試酒人,新酒出來,最先嘗到的便是他們四個。
“大師兄。”風、雷、電走進鎮魔堂,沖石堅招呼。
“雨呢?”
雷笑道:“他老婆身子不舒服,在家照顧。”
說是不舒服,其實是懷孕了。
風、雨命中注定鰥居到老,無兒無女,前幾個月石堅不是暗中收了幾個女殺手進靈屋么,交給風雨雷電四人調教,也不知雨這家伙是怎么調教的,竟然把其中一人調教到床上去了。
命運的手插不到靈屋里來,雨人老心不老,硬是搞出人命來了。
當然,如果石堅、白柔柔愿意,他們兩個也能要個孩子。二十年前,亡靈黑經、太陽金經融入靈屋,靈屋內具備生死之力,那時二人就能造人了。不過因為要進拉哈伯神域,到拉哈伯神域以后爭分奪秒地抓緊時間修煉,沒顧得上,等夫妻雙雙突破到陽神境,白柔柔要孩子的念頭也淡了。
嘗了嘗鐘父新釀的果酒,跟他們聊了聊外面的事情,才離開靈屋,回到華陽道館。
一忙多天,總算傳法完畢,清閑下來的石堅想起了夏理遜神父,派弟子梅溫成開車去教堂把他接上山來。
港城中環,羅馬堂。
夏理遜神父站在向陽的花窗前,手里拿著一封教廷總部寄來的信,低頭細看,花窗上的花紋在陽光照射下,在他臉上投下許多陰影,那些陰影的形狀十分復雜,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我親愛的朋友,非常抱歉,這個時候寫信打擾你。我遇到麻煩了,在神圣秩序團內,我就只有你一個朋友……”
“說出去笑死人,大名鼎鼎的范海辛竟然是個孤家寡人……”
“聽說神圣秩序團每隔幾十年就會出現一個叫范海辛的家伙,不知道我的前幾任是不是也像我這么悲慘……”
“好吧,不說廢話了,告訴你一個驚人的消息,那個家伙復活了,沒錯,沒錯,就是那個在幾十年前被我前任干掉的魔鬼,他復活了。”
“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雷克斯主教猜測他使用了圣杯,我對此表示懷疑,那個破杯子傳了幾百年,真要有那么神奇,估計血族那群腌臜的家伙們早打出狗腦子了。”
“雷克斯主教讓我去羅馬尼亞消滅那個家伙,我非常樂意,大名鼎鼎的范海辛一定會像前任那樣干凈利落地殺掉他,并且會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砸碎那個破杯子。”
“相信我,我能做到。”
“所以,你能來幫我一把嗎?絕不是畏懼,范海辛不會畏懼,只是有個朋友在身邊,可能會更安心一點?你懂我的意思?”
夏理遜神父看到這里,莞爾失笑,把信紙折好放回信封,整個人陷入沉思。
這時,羅馬堂的六品副祭走進來,打斷了夏理遜神父的思緒。
“夏理遜神父,紫羅蘭山的石堅道長派人來接您。”
夏理遜神父連忙起身,問道:“人在什么地方?”
“就在門外。”
“那我們快出去吧。”夏理遜神父向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吩咐道:“幫我訂張明天回教廷的船票,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