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未來,大鹽山中的變化極大,這里的氣候已經恢復正常。雪人村還在,規模比十九年前擴大了好幾倍,人也更多了,儼然一個熱鬧小鎮。
石堅認識的村長似乎不在了,靈識籠罩過去,沒看到一個熟人,再無進村的興致,瞅準方向,直奔山中冰宮而去。
冰河、桂樹林,熟悉的場景映入眼簾,石堅微微詫異,暗暗驚嘆冰宮的頑強和執著,短短四十年,他們就讓冰宮恢復了以往的盛況。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僅冰宮外圍恢復,主體蓮宮比四十多年前少了數倍,冰宮弟子數量也不足十分之一。
暗暗嘆了口氣,石堅不再隱藏行跡,現出身形,光明正大地穿過蓮宮,向對面的千丈冰山行去。
沒一會兒,在蓮宮中隕落的冰宮弟子發現他,出聲喝止,奔將過來,欲要擒人,石堅身上靈光閃了幾閃,倏地消失不見,讓幾個冰宮弟子撲了個空。等他們重新看到人時,石堅已然踏著冰山上開鑿出來的臺階到了半山腰。
“快去稟報宮主!”
臺階猶如一條筆直磴道,幾與地面垂直,通向千丈山巔。石堅站在山腰,俯視身下,人渺小如蟻,蓮宮亦不復恢宏氣象,顯得很袖珍。
他興致勃勃地看了一陣,迎著酷寒繼續攀登。
忽地傳來兩道破空聲,只見兩道白影捷如猿猱,足尖在臺階上輕點,縱起三四丈高下,連續上百次,漸漸追上石堅。
“是石大哥嗎?”一個清冷柔脆的聲音飄入耳朵,石堅從中聽出了幾分熟悉感。
停步,轉身,凝望來人。那是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絕色女子,冰縠霧繞,青絲如瀑,奔騰間發絲飄拂,出塵若仙。
石堅心中一動,喊道:“雯兒?瀅兒?”
二女肌膚瑩徹,冰雕雪搓一般,美絕天人,只是太冷了,身上沒有半點活人之氣。她們走到石堅身下,只聽其中一女說道:“石大哥,我們姐妹都五六十歲了,你還叫雯兒、瀅兒,讓人聽到笑話。”
“在我眼里,你們還是當年那兩個小女孩。”石堅抬手摸了摸說話女子的頭,笑道:“對嗎,瀅兒?”
瀅兒冷冰冰地應道:“對。”
石堅覷定二女,暗暗嘆息,他至今還能想起四十多年前第一次來冰宮的時候,這倆小丫頭貪嘴,竟然跳進寒冷異常的冰池里采蓮藕,凍得小臉煞白。可惜辛辛苦苦采來的蓮藕被白雪煙沒收了,進了石堅三人的肚子。第二天倆小丫頭拿冰塊砸他的房門……
曾經玉雪可愛的雙胞胎姐妹已經褪去青澀,冰封笑容,變得讓人陌生了。
“剛才來冰宮沒去拜訪戴宮主、白道友他們,他們還好嗎?”
雯兒回道:“前任宮主已經不在了,雪煙姐、雪菲姐也于十年前登上冰山,再沒下來。”
“都不在了?”石堅神情黯然,愧疚道:“抱歉,這十九年來,我被困在一個地方,無法出來……”
雯兒搖頭道:“石大哥,你用不著道歉,沒人會怪你,這條路是我們自己選的,萬死無悔。現在冰宮弟子分為內門和外門,外門弟子修玄冰秘典,內門弟子修寒霙秘典,內門弟子的數量始終保持在百人,他們也是自愿加入冰宮的。”
“雯兒,瀅兒,帶我去看看戴宮主、白道友吧。”
“他們在山頂,順著臺階往前走就能到了。”
石堅點點頭,抓住二女的肩膀,化作一道電光沖天而起,沒入冷云之中。不消片刻,三人來到冰山頂上。
瀅兒惋惜道:“看不到了,冰山每年都會變高,前任宮主、雪煙姐和雪菲姐的遺體都被冰封在里面了。”
“不要緊,人在就行!”
石堅手一揚,一道數丈長的五彩光霞飛出,如匹練橫空,驟然天紳開來,化作半畝大小的彩云,籠罩冰山山頂。
彩云飛墮,一觸碰到冰山,冰山立時融化成寒霙之氣,虛空中傳來一股絕強吸力,猶如龍吸水般將寒霙之氣吸走。
雯兒、瀅兒只覺腳下冰山飛快變矮,又驚又喜,彼此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到驚異之色。瀅兒忍不住問道:“石大哥,十九年不了,你修為怎么這么高了?”
石堅笑道:“被困期間得到點小機緣。”
“你想把冰山化掉?”雯兒問道。
“四十多年了,彩衣、陳冰毓前輩、寇宮主他們也是時候重見天日了。我來接他們出來。”
隨著冰山消融,石堅、雯兒、瀅兒見到一個又一個化身冰雕的冰宮弟子,每一個雯兒、瀅兒都能叫出名字,簡短地說出他們的年齡、加入冰宮的時間以及登上冰山的日子,石堅則完全不認識。直到白雪煙出現以后,他認識的人才漸漸多起來。
他們的遺體和寒霙之氣一起收進靈屋,事后會找地方安葬。
冰山上的異變驚動了冰宮弟子,他們走出來,滿臉震撼地望著一點一點變矮的冰山,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激動,就像一座壓在肩膀上幾十年的大山被推倒了。
一頭丈許高的雪猿不知從哪里跑出來,手里提著根似木非木、似冰非冰封的深藍色棍子,踏著臺階登上山頂。
“猿兄,好久不見!”石堅高興地打招呼。
雪猿卻不是太熱情,用毛茸茸的手指指腳下,滿臉急切地催促石堅加快速度。
“有了主人忘了老友,猿兄,你很不厚道啊。”石堅沒好氣道。
雪猿撓撓頭,低聲催促。
“不要催,我已經盡力了,魔界四十年來溢出的寒霙之氣全凝聚成了冰山,其中蘊含的寒霙之氣堪稱龐大,一時半會消融不了,越往下越吃力,耐心等等吧。”
雪猿急得抓耳撓腮,想了想,張嘴吐出一顆白色圓珠,其上寒霧縈繞,靈氣逼人,正是雪猿苦修出來的元丹。元丹砸進冰山,大片大片冰塊迅速消融,寒霙之氣四散。
注意到雯兒、瀅兒體內寒霙之氣異動,石堅暗罵一聲死猴子,屈指彈出數十團五色彩光,打進二女三十六竅內,助她們壓制寒霙秘典。
“雯兒,瀅兒,你們下去吧。這里交給我和猿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