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婷婷留下的是一封告別信,大意是:大尸兄、二尸兄他們借任婷婷之開了福康縣地下的巖漿世界,他們準備進去一探究竟,并且聯合了御鬼宗的鬼母。此行吉兇難料,特意留信告知石堅,讓他不要再關注福康縣之事,因為巖漿世界一經關閉,再次開啟將在一百年后。
信的末尾提到了阿威,任婷婷說阿威顛三倒四的,有時混起來是非不分,拜入茅山派學道一事,請石堅和九叔仔細斟酌。
石堅嘖了一聲,把信疊好放進信封里,笑著問道:“林師弟,阿威傷心死了吧?”
“反正不好過。”
“文才呢?”
九叔嘆了口氣,“文才更慘,婷婷變尸姐,前不久認識的念英,因為大龍打了敗仗,跟著蓮妹、大龍逃往外省了。”
“你沒找找?”
九叔探頭看了看門外,壓低聲音道:“我用道術找過,蓮妹、大龍安好,唯獨念英……”
“她怎么了?”
“逃亡途中染了重病,已經去世了。這件事我沒敢告訴文才,怕他傷心難過,等過一陣子,他淡忘了念英,事情也就過去了。”
九叔這倆徒弟,石堅著實沒話說,一個招鬼愛鬼,一個愛一個死一個,都替你奇葩。
石堅把信還給九叔,轉移話題道:“婷婷留下的這封信,師弟你怎么看?”
“信中提到的巖漿世界,筆墨太少,情況不明,不宜早下結論,倒是巖漿世界百年后開啟這個說法有些意思。”
“哦?”
九叔道:“陳冰毓前輩、彩衣他們封印魔界入口時,也說過一百年,那一百年后是不是會發生什么事情?恐怕不止冰魔入侵這么簡單。”
石堅微微頷首,他知道的比九叔多,按照僵約世界的時間線,一百年后,盤古族捕捉命運的計劃已經成功,世上再無紛爭了。
而期間這段時間,天地的主角無疑是盤古族、命運、況天佑、馬小玲等存在。
“莫非清洗就是為僵約劇情讓路?”
石堅心中忽然萌生了這樣一個想法,轉念一想,又覺得‘讓路’一詞很不妥帖,命運存在,人類皆受其擺布,或許此刻靈界中人的命運早已注定,只因修士有著遠超常人的改命能力,為了避免出現意外,便產生了清洗。
很像盤古族的做派。
但如果不是盤古族親自出手推動的,必然有一股與盤古族利益訴求相同的人在做這件事情。
“死者的歸宿是地府,二師伯、師父去地府當差,應該能弄明白一些東西。”石堅暗暗想到。
鐘小云忽然喊道:“堅哥,東西收拾好了,可以出發了。”
“馬上來。”
“師弟,我們走吧。”
二人并肩走出房間,鎖上房門,到靈官殿與大家匯合。站立四顧須臾,離開了華陽觀。
始虛、其蘊道長等人親自到眾妙之門送行,始虛很重視此事,給足了石堅面子,叫來不少陰神法師。石堅從小在茅山長大,對茅山派的感情很深,他也不希望茅山派內部出現嫌隙,與始虛兄友弟恭,至少在大家眼里,老輩的恩怨沒有延續到小一輩身上。
“各位師伯師叔師弟師妹,請回吧。”石堅行茅山禮,慢慢退到茅山腳下。
在茅山鎮上,白敏兒叮囑女兒幾句,御劍飛遁而去。四眼、嘉樂、菁菁另有事辦,跟大家不順路,也分道揚鑣了。
輪到麻麻地,他行禮道:“大師兄,林師弟,蔗姑師妹,我來的路上碰到兩個年輕人,很合我的胃口,我打算收他們當徒弟,就不跟你們一起走了。”
這個時空的麻麻地可比原時空長進多了,少時‘勤修苦練’,基礎扎實,趕尸術深得石堅真傳,小日子過得很滋潤。上一次,冰晶靈果開花結果,師兄弟妹們每人分了一枚,麻麻地竟因此突破到陰神境,成為一名陰神法師,牛皮吹上天,號稱‘嶺南十大法師’,也不知誰給他的勇氣。
九叔與麻麻地感情很深,語重心長地說道:“師兄,當師父收徒弟,一定要上心,好好地教,不要誤人子弟……”
“你教我做事啊?你是師兄還是我是師兄?”麻麻地瞥了秋生、文才一眼,“先管好你自己徒弟吧。”
秋生笑道:“二師伯,我們很聽師父話的。”
麻麻地戳穿道:“也就這幾年而已,論聽話,你們兩個加起來都不如一眉。”
小一眉抿嘴笑了笑,他確實比秋生、文才聽話懂事,而且少年老成,長相、說話、做事已經有幾分九叔的影子了。
“師兄,我是提醒你。”
麻麻地不耐煩道:“我用不著你提醒。”
“我提醒呢?”
麻麻地連忙道:“大師兄的提醒我肯定聽。”
石堅滿意地笑了笑,從乾坤袋里取出一塊子母傳聲符牌,“看你印堂發黑,煞氣透頂,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遇到麻煩了,這塊子母傳聲牌給你,有危險馬上通知我。”
麻麻地嚇了一跳,下意識抬手摸摸印堂,高興地收起子母傳聲牌,行禮道:“鐘叔,鐘嬸,大師兄,師嫂,師弟,師妹,師侄們,我走了。”
說著,他伸手去捏恬恬的小臉蛋,恬恬怪叫著躲到石堅身后,抱著老父親的大腿,嫌棄道:“二師叔,不許用擤鼻涕的手捏我的臉。”
“哈哈!”
麻麻地臉色悻悻,見一眉笑得眉毛都皺成一團了,猛地在他臉上捏了一把,倏地消失不見。
“媽媽,二師伯捏我的臉。”一眉小嘴一癟就要哭。
蔗姑安撫道:“媽媽回去幫你洗臉,洗干凈就好了。以后要學恬恬,機靈點,知道嗎?”
“知道啦。”
石堅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回家吧。”
一行人沒急著使用飛隱遁法,游山玩水也似地緩步前行,九叔和石堅走在后面,開口問道:“大師兄,你為什么嚇唬二師兄?”
“我沒嚇唬他啊。”
“你說他印堂發黑,煞氣透頂,我怎么沒看出來?”
“那是你功力不夠。”
“是嗎?”
九叔懷疑地看著石堅,比修為,十個他也不如石堅,論山醫命相卜,石堅就是個弟中弟,被弟弟說功力不夠可還行?
石堅干咳道:“你等著看吧,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倒霉了。”
“多久呢?”
“就是過一陣子嘛。”
“一陣子是多久?”
石堅不耐煩道:“林師弟,你自己學藝不精,以及纏問我,不如努力提升自己。”
“向師兄請教,難道不是一種提升方式?”
“你煩不煩啊。”
“我……”
“阿嬌……”
“咳咳,老婆,抱孩子累了吧,孩子給我,你歇歇。”
回到馬祥坪,石堅把其實道長把骨灰壇放在供奉祖師牌位的神龕里,風雨雷電四人聽聞他回來,相約登門,一起拜祭其實道長,當然也有安慰和表忠心的意思。
其德道長仙后,風雨雷電四人到鳳海安家,多受石堅幫助,像雨、電合開的棺材鋪,雷開的武館,風開的義莊,都有石堅墊資營業,所以他們只認石堅,不認其他嶺南話事人。
石堅心里高興,但不是很喜歡這種拉幫結派立山頭的做法,因為對茅山派有害無益,趁此機會,跟他們講清楚利害,告誡他們以門派為重。
九叔一家信宿離去。
一天,石堅在家里教恬恬練武,小丫頭已經五歲多了,眼睛長得像白敏兒,小臉白里透紅,肉乎乎嫩得能掐出水來,非常可愛。
按茅山派的規矩,入門弟子六歲習武筑基,恬恬年齡不到,石堅也不想女兒太小學武,可這丫頭和浩博、浩初、映秋小時候一樣纏人,石堅哪里招架得住,只能依從。
邊給她配置筑基藥浴,邊教她十二導引術,每招每式講解演練兩三遍,她就不再問了。后面傳授太極、八卦、形意等功夫,也是一學就會,這天賦簡直絕了,暗喜之下,教的越發盡心,每天修煉閑暇都會抽時間指點小丫頭。
“柔柔仙子在嗎?”這時,一個中年婦女走進鎮魔堂。
石堅聞聲出來,看到來人臉上鼻青眼腫,不由問道:“朱嫂子,你臉怎么了?”
“沒……沒什么。”朱嫂子捂著臉,甕聲甕氣地說道:“堅叔,我找柔柔仙子,你叫她出來一下好嗎?”
石堅回道:“小云、柔柔、映秋去番禺、薊京看浩初、浩博了,一時半會回不來,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說。”
朱嫂子猶豫了一下,對石堅說道:“堅叔,是這樣的,最近一段時間我老公性情大變,暴躁易怒,動不動就打我,我臉上的傷就是他打的,我懷疑他中邪了,麻煩你幫忙看看。”
“中邪?”石堅奇怪道:“你身上沒有邪氣啊。我跟你去棉花店里看看吧。”
“不要去……”朱嫂子不好意思道:“堅叔,你不要跟我去店里,這樣我老公會認為是我請你去的,我先回去,你假裝去店里買棉花……”
石堅笑道:“沒問題。”
“麻煩堅叔了。”朱嫂子道謝后匆匆走了。
“恬恬……”
不等石堅說完,小丫頭已經換上一襲合身份星光道袍,背插桃木劍,派頭十足地說道:“爸爸,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