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下午,九叔身體漸好,已能下床走路,此時正坐在屋檐下看秋生、文才練武,臉上浮現出驚喜和欣慰的神情,暗暗佩服道,還是大師兄有辦法。
秋生、文才的修為沒提升多少,基礎卻變牢固了,功夫練深了,一般道術用起來相當嫻熟,尤其是二人的氣質、心性,變化非常大。
“真不知道大師兄是如何做到的,竟能化腐朽為神奇。以秋生、文才現在的表現,持之以恒,未來何嘗沒有成就。”九叔越看越歡喜。
秋生、文才注意到九叔臉上的神情,也是大為振奮,欣喜之下練得越來越賣力,恨不得把未來二十年的功力盡數施展出來。
這倆二傻子完全沒意識到一件事,他們在幻境里練了二十年,二十年啊,哪怕兩頭豬也該長點子智慧了,而他們的修為卻沒什么進步,這合理嗎?
換成兩個月就合理了。
石堅舍不得給他們吃冰晶靈果,光靠他們自己修煉,兩個月很難有所突破,只是針對性地牢固基礎。
比如秋生、文才學會了七星步,那就逼著他們苦練。比如他們不會役符咒,石堅教給他們,直接扔進僵尸堆里,限定使用役符咒,一般道術不難,兩人也不是真的傻子,用心用命肯定能學會。
當然,學會只是開始,重要的是堅持不懈地修煉。
石堅為他們樹立了信念,改變未來。所以秋生、文才現在卯足了勁,修煉勤奮刻苦,效果一下子出來了。
“師弟,你怎么在這里?”石堅走廊一側走出來。
“大師兄!”
秋生、文才收功,過來行禮道:“大師伯!”
石堅睨了他們一眼,忽然有點不適應二人的變化,太滄桑太正經了,看自己的目光充滿崇拜,顯然入戲太深,至今沒有走出來。
也怪時機巧合,九叔真就差點載在馬賊手里了,秋生、文才不信死幻境里經歷的一切才怪。
“大師兄,閣皂山的人怎么說?”九歲問道。
石堅收斂思緒,皺眉道:“其實找閣皂山的人之前,我并不抱希望,雖然他們一直和五仙教有摩擦,可五仙教人員龐雜,不可能每個人都認識。萬沒想到,這個女馬賊還挺有名。”
秋生好奇地問道:“大師伯,她是什么人?”
石堅回道:“別人稱她王婆,真名叫王桂英,綽號烏鴉,逃掉那兩個,一個叫山豬,一個叫鷹頭,至于誰是誰就不知道了。有趣的是,王桂英是王天虎的女兒。”
見九叔、秋生、文才三人對王天虎一點反應都沒有,石堅微微搖頭,笑道:“忘了你們沒參加過剿滅七煌洞的行動。”
九叔奇道:“王桂英跟七煌洞有關?”
“她和七煌洞沒有什么,她父親王天虎當年受七煌洞洞主五毒天王的邀請,與龍虎山作對,被我們三派聯手絞殺。”
石堅摸著下巴道:“據閣皂山的人說,這個王婆曾去谷昌巫術學院學習,很得山長鄭容麗的喜愛,一向只在滇貴湘活動,忽然跑來嶺南,十有八九是來報仇的。林師弟,記得提醒端州的茅山弟子小心防備。”
“不好!”聽到石堅的話,九叔驚叫道:“我來端州后,曾聯系過此地的茅山弟子,有兩人沒有回應,我讓相近的弟子去打聽,至今還無消息。”
石堅臉色一沉,冷然道:“好得很。林師弟,把那兩個茅山弟子的生辰八字給我,我做法拘魂問問。”
“大師兄稍等。”
隨后石堅開壇做法,無法拘來二人神魂,可見二人大概率已經遇害了,連神魂都沒逃出來。
鐘小云、蔗姑每人提著一個竹籃,竹籃里放著蔬菜、豬肉,有說有笑地走進大門,瞧見臉色難看的四人,鐘小云問道:“怎么了這是,一個個的臉色這么難看?”
石堅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鐘小云、蔗姑的臉色也難看起來,蔗姑恨聲道:“那女馬賊修為很高,蛇蝎心腸,無所不用其極,連師兄都著了她的道,必須把她找出來除掉,不然端州的茅山弟子都會有危險。”
石堅緩緩說道:“自茅山派來嶺南行道,有茅山弟子除惡殉道,倒是頭一次出現被人尋仇殺死,而且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性質實在太惡劣了,饒恕不得。小云,放出你的幽靈蛛,給我掘地三尺,把她找出來。”
鐘小云應道:“好的,我先把菜籃送去廚房。”
“師父,大師伯,師叔,師伯母,我和文才有話要說。”秋生喊住大家。
石堅、鐘小云對視一眼,臉色怪異,似乎猜到他們要說什么了。九叔點頭道:“說吧。”
秋生正色道:“其實我和文才來自未來……”
“來自未來?”九叔問道,一臉懵逼的神情。
“事情是這樣的……”停頓了一下,秋生繼續說道:“我和文才請求神靈相助,神靈把我們送回二十年前,也就是現在,讓我們改變未來。”
秋生看著石堅道:“大師伯,你是雷神轉世,當你找回神性的時候,你就會恢復雷神的一切記憶和法力,阻止魔君,重新封印魔界入口。”
隨后又對九叔道:“師父,你是地府任命的陽間印鈔大班,身為陰神,可以自如溝通陰界,也是打破魔君力量封鎖的關鍵所在。神靈讓我們必須救下你。”
“等會!”九叔打斷秋生的話,凌亂了好一陣,消化掉這個驚人的消息,看看秋生,看看文才,沖石堅、鐘小云、蔗姑問道:“大師兄,師嫂,師妹,你們怎么看?”
“我相信秋生、文才,他們真的變得不一樣了,也只有多了二十年的經歷才會發生這么大的變化。他們找到我的時候,我說師兄來關石村除馬賊,他們馬上說師兄有危險,然后我們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最重要的是……”蔗姑喜滋滋地看了九叔一眼,嬌羞道:“未來師兄死了,我為他殉情自殺,完美符合我的心境性格。”
九叔翻了個白眼,果斷掠過,“大師兄,師嫂,你們信嗎?”
鐘小云干笑道:“有點不可思議……”
石堅走到秋生、文才二人身前,抬手拍了拍他們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我承認,過去兩個月對你們太嚴厲了,好好休息幾天,放松精神。來自未來也好,改變未來也好,都不是嘴上說說的,要靠實力,要靠行動。問問自己,你們行嗎?”
秋生、文才悟了,異口同聲道:“大師伯,我們知道該怎么做了。”
“把菜籃送去廚房。”
“啊,哦,好的。”
目送二人遠去,九叔驚疑不定道:“大師兄,他們……’”
石堅一本正經道:“林師弟,無論秋生說的,是真是假,都不是壞事。他們有了動力,有了成長,以后會自覺、懂事很多,一生受益。對我們而言,這也是一種警示,大家捫心自問,近些年有沒有松懈偷懶?我們斬妖除魔,匡扶正道,道消魔漲,道漲魔消,剛才問秋生、文才那個問題,同樣可以問大家,你們行嗎?”
九叔、蔗姑面露慚愧,鐘小云嘴角含笑,饒有興致地聽著石堅瞎掰。
從一場騙局里引申出這么多大道理,從調教秋生、文才擴展到九叔、蔗姑身上,石堅越說越有感覺,生怕止不住話頭,說多錯多,板起臉道:“林師弟,蔗姑師妹,秋生剛剛說的那些話,你們心里有數就行了,不要往外說。如果是真的,傳揚出去,被有心人利用,絕對會釀成一場災難。秋生、文才也要仔細叮囑。”
“是,大師兄!”
“小云,我們走。”
“嗯。”
鐘小云跟著石堅出門,一脫離九叔、蔗姑的視線便撲到石堅背上笑,笑得停不下來。石堅反手環著她的腰,怕她摔倒。
“堅哥,秋生、文才太好玩了。”
“我后悔了,似乎有點高估他們兩個的智商了,這次林師弟栽在王婆手里,肯定會讓他們堅信幻境是真的,走不出來怎么辦?”
鐘小云提議道:“要不按正常的再演一遍。”
石堅哭笑不得,“會把他倆玩死的。”
“堅哥,魔界封印沒有問題吧?”鐘小云忽然問道。
石堅愣了一下,笑道:“世上哪有這么多巧合,魔君那種層次的存在,答應了就不會出爾反爾,我相信陳冰毓前輩的判斷。連她都束手無策,我們只能等死了。”
說罷,他猛地彎腰,屁股一拱,雙手托著鐘小云的翹臀,背著她往前走。鐘小云臉頰生霞,嬌羞道:“放我下來,這么大年紀了也不怕別人看到笑話。”
“你問問別人,我們兩個年紀大嗎?你十九,我二十。”
施展飛隱遁法來到村外樹林,石堅放下嬌妻,召喚出極樂靈屋,朱門一開,黑河也似的蛛潮涌出,迅速把石堅二人圍起。
鐘小云從袖子里摸出一支短笛,放在嘴邊吹響,成百上千只幽靈蛛如同聽到命令的士兵,向四面八方爬去。
“堅哥,我放出的幽靈蛛能探查方圓二十里地界,超出這個范圍就不起作用了,你覺得他們還留在關石村附近?”
“應該沒有走。”
電影里,王婆為救兩個兄弟,明知是陷阱還來救他們,說明她重情重義。九叔殺了她那么多兄弟,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新仇舊恨,換作石堅也不會輕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