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茶道社的運動祭(7)
053.茶道社的運動祭(7)
“喂喂,攔住他!”
幾個身穿運動服的黝黑男性,膀大腰圓地往這邊跑過來,嘴里還說著特別失禮的話。
就算是剛猛系男子,逮兔子一樣對付千臨涯,也未免太越軌了。
這可見,千臨涯這個苗子對于他們的吸引力有多大。
其實,在跑完100米時,這些人們就快要按捺不住了,現在更是一擁而上,從蹲在地上的川島大智旁魚貫而過。
所以,看到菊池杏奈后,千臨涯仿佛遇到了救星。
“菊池阿姨!”
他朝著菊池杏奈一路小跑,本來東張西望的杏奈看到他跑過來后,臉上綻開了笑容。
“哈嘍少年!”菊池杏奈抬起墨鏡,一臉興奮地沖他揮招呼。
身后,那些匆匆趕來的教練團呆在原地。
千臨涯跑到菊池杏奈跟前,小口喘著氣,說:“阿姨,你來啦?”
“叫姐姐。”菊池杏奈笑著彈了他一腦瓜崩,接著用指尖揩了一下他肩頭,眼睛瞪大了,“你剛才干什么了?汗液跟山泉從石頭涌出來一樣。”
千臨涯說:“我剛才在跑步,杏奈姐你沒有看到嗎?”
“沒有,我才剛來。你剛才跑步了?得了第幾?”
“自然是第一。”
他朝菊池杏奈露出牙齒地綻放一個笑容,看到對方臉上顏色變了之后,才意識到自己笑得不妥,馬上收住了笑容。
“好渴。”他眼睛看向別的方向,試圖淡化剛才造成的沖擊。
“啊。”
菊池杏奈快速翻找著自己的手提包,從里面掏出一個運動水瓶遞過來。
千臨涯接過來后,自然而然地就喝了起來。
“那個是……”
菊池杏奈欲言又止。
她想說,那個瓶子是她剛剛才用過的。
那個瓶子確實是他剛剛用過的,也許在被他套進嘴里之前,上面還沾著晶瑩的唾液呢。
不過既然他已經喝了,那她也就知趣地不說了。
千臨涯喉頭滾動。因為剛才劇烈運動,他的體液全部如同山泉從石頭縫里冒出來一樣,從肌肉之間流了出來。
現在,他身上的荷爾蒙,旺盛到了能用鼻子嗅到的程度。
菊池杏奈抱著雙臂,眼睛亮閃閃地上下打量千臨涯,臉上泛著潮紅。
“哈。”
不小心喝下了小半瓶,千臨涯放下瓶子,用手背擦干下巴上淌下的水珠,把瓶子遞了回去。
“謝謝。”
菊池杏奈小心把瓶蓋蓋好,收到手提包里去。
從剛剛開始,她就有些呆呆的,好像一只有心事的貓。
千臨涯有點后悔。
第一件不該的事,是盯著人的眼睛;第二件不該的事,是隨便對著人笑。
最不應該的事,是盯著眼睛隨便對別人露出微笑。
他恰好就做了最不應該的事情。明明琉璃子都敲打過他好多次了。
菊池杏奈好像突然意識到他站在面前,如夢初醒般抬眼說:
“啊,臉上都是汗,我給你擦擦吧。”
她把袖子拽起來,遙遙指向他的臉。
“不用。”千臨涯趕忙掀起衣服,把臉胡亂擦了一把,露出結實的腹肌。
抬起頭時,他明顯看到菊池杏奈的喉頭滾動了一下。
“杏奈姐你……”千臨涯欲言又止。
“啊?”菊池杏奈逐漸迷離的眼神這才清醒一點。
“你來找麻理的嗎?”千臨涯問。
“欸。”菊池杏奈發出肯定的聲音。
“那我帶你去找?”
“好。”
千臨涯和菊池杏奈一前一后,從那些教練身旁經過,周圍籠罩著禁止搭話的氣氛。
菊池杏奈手提包斜挎在胳膊上,雙手按住裙子,小女生一樣,亦步亦趨地跟在千臨涯身后。
如果這時候播放起有些年頭的老歌,千臨涯就要懷疑這是在校園偶像劇了,就是女主角的年齡完全搞錯了。
盡管從她的神態和面容來看,完全就是一個高顏值的羞赧女子高中生。
把菊池杏奈帶到了自己班級的陣營,兩人才總算從這股尷尬的氛圍中擺脫出來。
“麻理應該就在那邊,我還有比賽,就不過去了。”
“好的。”菊池杏奈點了點頭。
“那,謝謝了……”
“謝謝什么?”菊池杏奈抬臉問。
千臨涯是感謝她幫忙自己打掩護,躲過了那些教練的糾纏,但是這種話總不好意思明說,所以只能尷尬地沖她笑了笑。
菊池杏奈卻慌亂地躲開了眼神。
“那我走了。”
她急匆匆地背轉身,千臨涯忍不住脫口而出:“怎么了……”
話問出口,他就想扇自己一耳光。讓她走就好了,還問什么?
菊池杏奈轉過頭,紅著臉說:“太丟臉了……”
“啊?”
“對著年齡比自己小這么多的男生動心什么的……”
菊池杏奈嘀嘀咕咕地遠去了。雖然她的聲音非常小,但還是被千臨涯敏銳的聽力給捕捉到了。
希望麻理的母親沒事。希望自己沒事。
向未來送上美好祝愿后,他特地饒開了琉璃子和剎那的坐席,從另一邊跑到了田徑場,觀看男子五千米。
“……加油啊!”
他們隊伍的那個足球社部長跑過的時候,他喊著加油。
雖然他突然忘了對方的名字。
那個人笑著對他點頭示意,看上去還游刃有余。
不過,到了最后兩圈,他就完全不行了,氣息亂掉了,速度也掉得厲害,最后得了第四名。
從很早開始,場外就聚集了一大幫女生,每一個手上都抱著礦泉水瓶,千臨涯看到后羨慕不已,看來這家伙挺有女生緣的。
結果跑完過后,這些女生一個都沒有把自己的水瓶給出去,那家伙脫力地朝他走過來,邁動著僵尸一樣的步伐,嘴里散發出不詳的氣息。
“千君,對不起,我給你丟臉了……”
“為什么是給我丟臉?……那個啥,我建議你歇著去吧。”
這個一時忘記了名字的家伙歇了一會兒,目光露出淡淡的絕望,看向千臨涯說:“千君,你等會兒,要跑1萬米吧?”
千臨涯點了點頭,目光昂然看著前方,說:“沒錯,1萬米。”
“那是人類可以做到的嗎?”那個誰臉上露出恐怖的表情,“剛才那么劇烈地跑了,還要跑1萬米?千君,你還能跑嗎?”
“還能跑,但是不想跑。”
“不想跑,申請一下,算了吧,”他心有余悸地說,“剛才跑過5000米的我,深刻意識到跑步的恐怖之處了。我太低估了田徑賽跑和在足球場上跑來跑去的差距了。”
要說想不想跑,確實是不想跑。
可是1萬米跑,是他和班主任談下來的條件。之前他項目雜七雜八的特別多,所以他推掉了好幾個,取而代之地是用1萬米這個消耗體能巨大的項目替代上去。
換言之,只要跑完了1萬米,屬于他的運動祭,就可以勝利閉幕了。
在那個誰驚惶的眼神中,千臨涯上前一步。
“因為不想跑,所以才要跑,這才是長距離跑者的思維。”
“卡……卡……”
那個誰瞪著眼睛,喉嚨里卡了半天,終于說出來:
“好帥啊。”(卡闊以かっこいい)
千臨涯朝起跑線走去。到他的項目了。
走到一半,他才想起來,那個誰的名字是吉田翔太。
而且,他好像沒有告訴他,剛才他說的是村上春樹的名句。
“啪!”
隨著槍響,千臨涯擺動雙臂,起跑了。
1萬米,也就是10公里,對于千臨涯來說,反倒比較輕松。
得益于夜跑,他更加習慣于長距離跑步。最近一段時間,他每天都跑到這個距離。
以前他并不是一個喜歡跑步的人。在獲得琉璃子的強欲以前。
他是為了壓抑自己的沖動,才開始跑步的。
因為跑步對于肌肉短期上說,是一種痛苦。用肌肉的痛苦去對抗精神上的痛苦,會產生負負得正的神奇療效。
不過,在那夜鹿鳴館的閣樓上,強欲已經被他連同自己一起交還給了琉璃子。
可是跑步這個習慣就如同1995年被落下的背包,成了一個舊舊的好習慣。
他開始喜歡上跑步,是因為他突然發現,跑步和拉屎一樣,在做的時候,并不需要思考。
正因為不需要思考就可以跑步(或者拉屎),所以在跑步(或者拉屎)時,格外有益于思考。
每當千臨涯跑步時,那些奇思妙想,就如同盂蘭盆節上空爆裂開來的煙花,紛至沓來此起彼伏,擠滿了整個大腦。
對于個人來說,跑步絕對是一個有助于澄清思考的好時機,特別是對于那些思維特別活躍的人來說。
千臨涯的偶像——村上春樹,喜歡長跑,就是跑步有助于思考的一個力證。
作家是用腦最頻繁的群體之一,只有在長跑時,才能利用肌肉的痛苦,把思維打磨得通透。
跑步是一種催生思想家的行為。
同樣,拉屎肯定也是。
這個世界上,也許也有很多奇思妙想,在廁所的上空綻放著。
也一定有許多驚世駭俗的創建,因為一卷難以抻開的衛生紙,湮滅在了襁褓當中。
就在千臨涯胡思亂想之際,他已經跑到第一名了。
他還在游刃有余地擺動著臂膀,而跟在他身后的人,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
從走神中清醒過來,千臨涯才認真打量起跑道之外的世界,突然發現,看臺上此時此刻,已經坐滿了人。
廣播站里,那個混血的金發會長在激情地說著什么,觀眾們發出排山倒海的聲音,一瞬間讓他覺得自己成為了焦點。
相對于這股熱量,他的眼睛倒顯得惺忪起來,畢竟剛才還在思考關于跑步和拉屎的哲學問題。
“最后一圈!”
路邊算圈的人舉起了一桿帶顏色的小旗子,在千臨涯經過時大聲說。
不管現場狀態怎么樣,現在都該加速了吧?
千臨涯慢慢提高了速度,從兩個氣喘如牛的人身邊超過去——這兩個人已經被他甩開一圈了。
最后一圈,他跑得非常輕松,因為沒有任何人跟他競爭了,看臺上的山呼海嘯聲也越來越澎湃。
“……我們看到跑道上,一馬當先的仍然是千臨涯同學!沒有錯,從頭到尾一直是他,讓人忍不住想問問,喂喂,能不能退票啊?這樣的比賽還有什么懸念可言啊?至少你在路上摔一跤也好吧?”
“那個,會長,我們沒有票。”
“我知道!這是幽默!”
“可是,剛才的說法不是很陰暗嗎?”
“你懂什么?千臨涯同學這樣強大的存在,是不會被這種程度的幽默影響的,倒不如說,這種幽默恰到好處地側面襯托了他的強大之處。”
“那個,會長,我的意思是,應該會有很多人對您剛才的話不滿……”
在看臺的大屏幕上,畫面切換,攝像機照到一群懷里捧著礦泉水的女孩,此時,她們都沖著廣播的方位怒目而視。
會長的聲音頓時變得虛弱起來:“我的意思是,看來,千同學的勝利已成定局,那么我們就在掌聲中,祝賀他完成賽跑全滿貫吧!”
掌聲響了起來,掩蓋了后面書記跟會長爭論“沒有參加5000米究竟算不算全滿貫”的聲音。
大屏幕上的鏡頭照了過來,千臨涯揮動著雙手,沖著屏幕露出笑容,揮著招呼,然后用不至于把后面人甩開太多的速度,沖過終點線。
這回擠上來的,倒不是膀大腰圓的那群教練,而是懷里捧著礦泉水的一群女孩。
之前的兩輪跑,因為結束得太快,這些人當中大多數都來不及給他送水。
但這不妨礙她們觀察,所以現在都搶著把瓶子遞過來,希望千臨涯能喝掉。
千臨涯掃了一圈,沒有在這些女孩里發現琉璃子或者剎那的身影。
他苦笑一聲,現在那兩個人,肯定抱著雙臂,巋然不動地坐在看臺上,等著看自己的表現呢。
她們的心理,想也想得到了。
“借過一下。”
排開這些女生,千臨涯徑直朝琉璃子和剎那的看臺方位走去。
很快,他就在看臺的第一排發現了兩位女生的身影。
“我渴了。”他說。
“啪。”
半瓶水從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被丟了過來。
千臨涯接到手里,“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瓶子里的水,都被捂熱了,暖暖的成了溫水。也不知道琉璃子是怎么做到的。
千臨涯又向清水剎那伸過手。
“你剛才,已經把我的手帕給用掉了。”清水剎那輕聲說,“已經洗了。現在還沒干呢。”
他也不多話,把清水拉過來,用她的外套下擺在臉上擦了擦,把干凈的校服外套擦出了水漬。
清水剎那微微皺眉,可是卻一點都沒有躲閃,任由他胡作非為。
琉璃子難得沒有出言譏諷,只是在一旁淡淡地提醒道:“快些回去休息一下,很快就要做茶道表演了,希望你的手在拿茶碗時不會抖。”
“要抖,也是正坐時小腿抖。”千臨涯說。
說完他就皺起眉頭,因為還真有這種可能,于是趕快伸手拽住自己的腳脖子,開始做拉伸。
“這次,來參加的友好學校,還有一個我們的熟人呢”琉璃子嘴角含笑地說。
“誰?”
“我啊。”
千臨涯猛然抬頭,看到了從兩人身后突然出現的藤井美菜,臉上掛著驚嚇惡作劇成功的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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