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又一次看向那灰綠色的天空,只感覺到了陰沉的氣氛,四周那令人作嘔的空氣還在不間斷的涌入他的口鼻。
  “時間不多了,分頭行動吧,你去醫院、救助點或難民聚集地打探消息,看看有沒有關于奇人異事的傳聞。我去想辦法摸索清楚疫鬼事件的源頭,找到那只鬼。”
  沈林可沒有在這個時候權衡利弊,把更為輕松的醫院探查任務交給自己,把王察靈丟到疫鬼那邊。
  時間本身已經足夠緊急,在這個世界段更沒有人比沈林更加了解疫鬼,作為曾經直面并解決過疫鬼事件的馭鬼者,現在幾乎沒有人比沈林更適合去找這只鬼。
  這個舉動同樣讓王察靈詫異,他沒想到這位顧先生會把更難的任務丟給他自己。
  兩個聰明人的交談在這個時間節點沒有太多客套,王察靈當然沒有啰哩啰唆的說些什么,只是簡單的點了點頭。
  “可以。”
  雙方就這么不帶一點拖泥帶水地分開,王察靈朝著市中心人群明顯的聚集地走過去,沈林則按照大夏市疫鬼事件所遭遇的一切,半摸索著尋找厲鬼的蹤跡。
  街道愈發破敗,兩側的房屋門窗緊閉,死氣沉沉,有些門口甚至灑落了白色的石灰,那是這個時代簡陋的防疫手段,卻更添了幾分不祥。
  憑借著當年大夏市爆發疫鬼事件時經歷的一切,沈林很明白這只鬼的所有規律和成長特性都和那詭異的熒光有關。
  那詭異的熒光很不可思議,可以感染人甚至鬼,沈林之前數次遇到都想遏制這熒光的傳播,可最終都以失敗告終,這鬼東西無論是傳播力度還是速度都很不可思議,且遏制手段很少,一切被感染的人和鬼都會成為這熒光孕育的溫床和資糧。
  在數次嘗試過后沈林很明確一點,想要全方位遏制這種熒光根本不可能,因為但凡遺漏一點之后都會經過傳播大規模擴散,而你想要全方位封鎖這熒光的傳播根本就是癡人說夢,天曉得哪個潛伏的感染者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把這詭異的熒光帶到了天涯海角。
  在疫鬼事件中單靠封鎖傳播路徑根本是吃力不討好,如果放任更是會因為這熒光以幾何速度遞增擴散導致疫鬼一步步成長,直到局面徹底無解。
  想要解決疫鬼必須在疫鬼還沒徹底成長起來的時間節點,沈林對這一點有清晰的認知。
  在疫鬼事件中,因為熒光出自疫鬼之手,所以城市顏色相對濃重的角落基本上就是疫鬼的藏身之所。
  可找到藏身之所不代表能找到疫鬼,這只鬼因為能夠在鬼奴或厲鬼身上重啟的特性讓人根本不足以鎖定,沈林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找到大概區域再想辦法。
  就在他穿過一條尤其狹窄、堆滿廢棄物的巷子時,一種極其突兀的感覺猛地攝住了他。
  沈林豁然抬頭。
  只見頭頂那原本只是昏沉壓抑的灰綠色天空,竟然開始毫無規律的忽明忽暗。就仿佛是一只無形巨手在隨意的撥動著這個世界的亮度開關,光線在正常的陰沉與一種令人心悸、仿佛電路接觸不良般的閃爍間急速切換。
  與此同時,一陣陣模糊卻凄厲的哀號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這聲音并非源于某一處,而是來自這個城市的方方面面,那仿佛能夠穿透墻壁一樣的聲音滿載著痛苦、絕望與瘋狂,聽得讓人頭皮發麻。
  更詭異的變化接踵而至。
  只見空氣中突然開始浮現點點幽綠色的熒光。最初只有零星極點,如同夜晚的螢火蟲一般,但轉瞬間就彌漫開來,形成一片片不斷閃爍、搖曳的綠色光幕,向著地面直接壓了過來,就像是試圖浸染整個世界一樣。
  在這詭異的綠光映照下,破敗的街道、歪斜的房屋都蒙上了一層如同噩夢一般的破敗感。
  “砰!”
  伴隨著詭異的變化,街道兩旁那些原本死寂的房屋內突然爆發出混亂的聲響,緊接著一扇扇門被粗暴地撞開,一個個身影踉蹌著、嘶吼著沖上街道。
  他們身上縈繞著或濃或淡的熒光,皮膚呈現出不健康的青灰色,雙眼大多空洞無神,口中發出無意義的嚎叫或痛苦的呻吟。
  疫鬼的鬼奴!
  面對著突如其來的一幕,沈林的驚訝無以復加。
  這不應該!哪怕是大夏時期的疫鬼事件疫鬼的鬼奴也沒出現過如此暴動,這情況簡直像是厲鬼受到了什么刺激,進階導致了連鎖反應,由此引發的事件大規模爆發。
  還沒等沈林思索完,只見幾個身體已經出現明顯潰爛的鬼奴朝著他撲了過來,對方流出的膿液都在熒光的閃爍下映照出詭異的光澤。
  沈林的心中警鈴大作,他在第一時間縱略四周,想發現一些什么異常。
  天空的閃爍,詭異的綠光,瘋狂的鬼奴……這一切都指向一個事實——疫鬼事件正在失控性地升級。
  沈林經歷過不少極端事件,他很明白哪怕是成長性的厲鬼事件進程也該是一步一步發展的,這樣跳躍式的變化肯定有什么外因誘導。
  是什么?現實世界的疫鬼已經到達了熒幕,開始和這個世界的事件進行拼圖銜接了嗎?
  不,不對,如果是這樣,情況應該更嚴重,甚至沈林所在的這個虛幻世界現在都應該有消失的征兆,恐怖放映機所締造的虛幻世界是經受不起外界恐怖靈異的波及的,這一點在東川市鬼患事件中也是一樣。
  沈林當時深陷恐怖電影事件當中,打更鬼的路過直接戳破了那層虛幻的泡沫,把他們拯救了出來。
  以疫鬼的可怕,如果此時此刻接觸到了熒幕,兩種靈異開始拼圖向的銜接,動靜一定比現在大。
  如果不是外界因素,那就只能是內在原因。
  這個時期的疫鬼受到了什么刺激,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厲鬼的本能在暴動。
  該死!沈林的瞳孔驟縮,他意識到之前的判斷過于保守。因為恐怖放映機所締造的事件和疫鬼相互吸引的原因,他們現在所經歷的事件進程相比路中一七日還魂事件是極其不正常的。
  側身躲過又一個鬼奴的襲擊,沈林的步伐再次加快。
  事件的詭異進程讓他意識到他必須盡快找到疫鬼,哪怕無法達到最完美的情況,他也必須在普度大師趕到之前壓制厲鬼,為普度大師爭取時間。
  在他們的計劃當中,必須是普度大師同時駕馭疫鬼和鬼門關才有可能完成一切。
  如果在這個時間點,普度大師沒有駕馭疫鬼,那計劃根本不具備執行條件。
  四周的鬼奴越發暴動,他們就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操控、影響著,在街道上猶如野獸一般狂奔、撞擊,甚至相互撕扯。
  在沈林動身的幾分鐘內,他至少遇到了七八次鬼奴的襲擊,雖然對他造不成什么影響,可總歸是拖慢進度。
  鬼域無法展開,否則會影響一切。
  記憶的力量開始流轉,沈林的面孔在奔走中開始飛速變化。
  周斌,醉鬼!
  當醉鬼的能力爆發的那一刻,沈林就像是沒入大海的游魚,四周的鬼奴與恐怖盡皆無視了他的蹤影,任由他狂奔在這死寂的城市中。
  越靠近城鎮邊緣,鬼奴的密度就越大,它們身上散發的幽綠熒光幾乎連成了一片粘稠的光霧,遮蔽了視線。
  此時此刻,空氣中彌漫著的腐臭和街邊游蕩的恐怖都足夠讓人窒息,沈林在這樣的恐怖和泥濘中冷臉奔波。
  大夏市疫鬼事件證明了一點,城市中鬼奴匯聚最多的地點就是疫鬼的棲息地,這只鬼本能的隱藏在諸多鬼奴當中,為遭難的城市帶來恐怖。
  如果大夏市是這樣的,那1928年的涼州市一定也是這樣。
  沈林不自覺的咬緊牙關,他到最后就像是撥開擁堵的鬼奴一樣朝著整個災難旋渦最核心的地方沖去。
  當沈林又跨過一條街道,那棟最高大的房屋消失后,眼前的阻礙驟然消失,視野豁然開朗。
  仿佛撥開了濃郁的化不開的迷霧,終于見到了被隱藏的光明。
  可這‘光明’卻讓沈林渾身的血液幾乎瞬間凍結。
  那是一片被徹底清空的寬闊場地,邊緣還殘留著建筑被蠻力推平的殘壁斷垣。
  而在這空地的中央.....
  是鬼奴!是尸體!
  成百上千,不!或許上萬!
  密密麻麻,數之不盡的鬼奴匯聚于此。它們不再是漫無目的的奔跑嘶吼,而是陷入一種詭異的平靜。
  那一個個僵硬且灰白的面孔夾雜著如同濃霧一樣的綠色熒光,如同朝圣一般詭異的齊刷刷的面向同一個方向。
  被無數“惡鬼”注視的地點就像是地獄的入口一樣。
  而在那片鬼奴與熒光匯聚的正中心,沈林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議的一幕。
  那是一個身形高大身材卻枯瘦的和尚。他面容憨厚,甚至帶著幾分不諳世事的天真,此刻雙眼緊閉,眉頭微鎖,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更讓沈林心神俱震,是發生在那“肉佛”和尚身上的變化。
  一絲絲、一縷縷碧綠色的熒光,正如同活物一樣自那和尚皮膚之下鉆出來。他那原本枯瘦的身體開始不自然的膨脹,收縮。在他脖頸、手臂等裸露的皮膚上,開始浮現出與周圍鬼奴一般無二的、不健康的青灰色斑塊。
  那是屬于厲鬼的痕跡,正在眼前這個和尚的身上一點一點浮現。
  他正在被厲鬼一點一點吞噬。
  他正在淪為鬼奴!淪為厲鬼重啟的資糧。
  怎么會這樣,沈林腦海中仿佛有驚雷炸響。
  他意識到了這和尚可能是誰,可完全沒料到眼前的情況會是這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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