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警官,抽煙么?”
當人群散去,尷尬的刑警隊長張文斌遞了一根煙過去,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天曉得這局面有多尷尬,幾十個人,幾十條槍,八輛車,還帶上了兩桿狙,最終打的是自己人。
好歹沒出事,這要是出點事,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交代。
“不抽,我可以走了么?張警官?”沈林問。
警隊自然不比飛機乘務員,當他們看到沈林的警官證之后,就在第一時間確認了沈林的身份。
國家特殊機構的證件材質跟印章都極其特殊,基本不可能偽造,或者說,有偽造這玩意的技術,基本都是國家級別的勢力或者財閥。
不管哪一樣,終歸是惹不起就對了。
張文斌在看到證件后,就當機立斷的遣散了刑警隊伍,疏散了人群。
浩浩蕩蕩的刑警隊大規模出動最終成了烏龍事件,這讓當了十幾年老警察的張文斌忍不住老臉一紅。
“可以可以,沒問題沒問題,這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么。”張文斌尷尬的笑了幾聲,把手里的煙塞回盒子里,忍不住咳嗽了幾下。
“要不這樣,沈警官,剛好您這也剛下飛機,應該是公差剛結束,剛好我也鬧了個烏龍,我請您吃飯,一方面給你接風,一方面也是陪個罪,希望你不要介意。”
這倒不是諂媚,當刑警的基本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打爆劫匪腦袋,還不至于在這種事情上諂媚。
主要是看到沈林的特殊機關,張文斌猜到什么,預料到以后低頭不見抬頭見,這關系還是別太尷尬的好。
“不用,我還有點事,沒什么事我先走了。”沈林言道。
從幾個月前開始,他就腳不沾地,在大京市呆的時間都比大夏市長很多,況且如今也不是閑散的時候,沈林一直沒忘記自己回歸大夏市的目的,安河小區無論如何都得先去一趟,有沒有線索先兩論。
從宋晚到鬼樓梯再到那詭異的電話,安河小區一定還藏著什么。
張文斌尷尬的笑了笑,旋即揮手。
“沒問題,要不這樣,你這邊要沒人接,你說個地,我送你過去。”
沈林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剛好他來的匆忙,這種事也犯不著叫陳作大張旗鼓,礙于厲鬼復蘇,鬼域化虹又用不了,原本打算下了飛機打個出租,如今有人送上門來車接車送,他自然樂意。
“行嘞,我去開車,沈警官你稍等。”見沈林答應,張文斌嚷嚷著去開車。
飛機跑道有嚴格的行車規定跟行車路線,類似這種車輛進入幾乎不可能,也得虧是刑警隊,也得虧是警車,否則也不會在機場內停車。
隨手吆喝了幾個警員讓出一輛車,關了警燈,張文斌開到沈林面前接上人,一個嫻熟的起步兩人揚長而去。
“沈警官,你去哪兒?”
“安河小區。”沈林回應。
“嗯?”張文斌眼睛瞪了瞪,記憶中如果沒錯的話,安河小區在三個月前發生了一起大事件,近萬戶的規模被上面下了死命令清空,如今還在封鎖當中。
聯想到沈林證件上的特殊部門,張文斌理智的選擇了不詢問。
接下來的路程兩人陷入了沉默。
安河小區作為大夏市最大的小區之一,坐落在市中心的黃金地段,從大夏市較為郊區的機場開車到達目的地,刨去堵車紅綠燈等諸多因素,也需要半個多小時。
四十分鐘后,當沈林再度站在昔日熟悉的家園面前,竟然有種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覺。
三個月前,他的一切從這里開始,三個月后,他又重新回到了這個地方。
命運當真奇妙。
作為大夏市較為繁華的商業街,安河小區的位置較之周圍的街道顯得冷清很多,這里密密麻麻的豎立著各種封鎖線,官方動用了一定手段焊死了進出的大門,并勒令禁止任何人出入。
鬼母事件后,殘存的小區居民已經被重新安置地方并有了一定的補償,在這一方面,官方打點的極為到位。
不少幸存者選擇了遠離這個城市,恐怖讓他們從靈魂深處戰栗,他們懼怕并永遠都不想回憶起那夢魘一般的事件。
想到這里,沈林罕見的苦笑搖頭。
普通人的悲哀就在這里,厲鬼復蘇從來不看地段,現今世界走到哪里都一樣。
有時候遇上了就是遇上了,你得認命。
“我進去看看,你留在外面。”沈林說到。
張文斌聽話的點了點頭,老刑警對于危險的直覺讓他在這里嗅到了什么,他沒有選擇逞威風。
就像是靈魂沒入墻體一般沒入那緊密封鎖的鐵門,沈林在一次窺見了安河小區的模樣。
荒涼、死寂,部分地段甚至有了雜草,花叢缺乏打理已經野蠻生長的不成樣子,這里的一切都呈現出破敗的景象。
陳作在收尾方面顯然做的極為到位,原本恐怖的小區如今已經不見任何尸體或大規模血跡的模樣,這里的一切就像是被清洗一般,看不出當初恐怖的痕跡。
從那焊接的封鎖大門進入,沈林熟悉的朝著東北方前進。
那里有有一條小道,直通居委會,這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離開大京市已經是下午,經歷了兩個多小時的飛機又經歷了持槍的烏龍事件,時間接近傍晚。
夕陽下的安河小區,跟往常似乎沒什么區別,這里到處都帶給沈林熟悉的感覺。
那邊的亭臺,如果沒有鬼母事件,如今應該是幾個老大爺罵罵咧咧的下著棋。
那邊的小區廣場,如果沒有事件,如今大媽們早已經安置上了音響,開始廣場舞。
就連沈林本人,如果沒有這一切,他如今應該在跟李孟網絡中游蕩,在什么游戲里征戰四方。
“回不去了。”
似乎是在對自己說,又似乎是在對這個世界說。
安河小區很大,從大門處走到居委會有一段路程,中路沈林找了輛自行車,擱置了三個月,鏈條已經生銹,不過好在勉強能騎。
十分鐘后,當沈林站在鬼母事件的事發地點,他的眼神逐漸深邃。
伴隨著夕陽的下沉,他邁步走進那漆黑的大樓。
初次見到那漆黑的電話是在居委會的會議室內。
事發時他們一群人聽張銘講課的禮堂在三樓,會議室在五樓的西南角。
這里的照明系統已經損壞,沈林嘗試了幾下沒有開啟燈光,索性抹黑前進。
黑暗總能帶給人壓抑,死寂的環境,黑暗中的一切,沈林時不時還會踩到什么古怪的東西發出響動,讓這一切十分毛骨悚然。
徑直來到五樓,來到目的地的會議室門前,沈林駐足。
漆黑的環境中不見人氣,只有這么一個人在黑暗中試圖窺視些什么,氣氛壓抑,沈林緩緩伸手,推開了眼前的房門。
會議室內依舊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時隔三個月的大門開啟在這孤寂的環境中造成了不小的響動,余音繞梁,久久不絕,就像是海妖的歌聲,讓人的心臟忍不住加快跳動。
屋內,塵土飛揚,沈林稍緩幾步,在黑暗中看著里面的一切。
一切如常的擺設,跟他記憶中的沒什么太大的偏差,除了......
那臺漆黑的電話!
沈林將目光放到桌子上,卻沒有看到任何東西,那古怪的電話消失不見。
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一個人,一雙眼,就這么打量著四周的一切。
“吱吖”
不知道哪里來的怪風,把打開的房門吹得小晃動幾下。
沈林皺眉,這里的一切似乎沒什么特別的,除了那臺電話的消失,一切如常。
想象中宋晚在失控前會留下部分線索,失算了么?
“吱吖”
“砰!”
又是一陣怪風,那門砰的一聲關閉,孤寂的環境中這一聲響動即為刺耳,沈林在第一時間望了過去。
這是什么?
那門的背后,似乎有什么東西。
拂過一陣灰塵,沈林打算看的清楚些。
那似乎是密密麻麻的字跡,凹凸不平,大小不一,能看得出字跡的主人在寫這些東西的時候已經幾近瘋狂。
血字!干涸的血字,搭配這片孤寂的黑暗,極為相稱。
“救命!救命!救命!”
開頭就是幾個碩大的字跡,寫著救命,字跡中央有部分凹陷。
能在防盜門上鑿出這種凹陷,沈林能夠切身體會字跡主人在恐怖處境下的那種絕望與歇斯底里。
“沈林!沈林!沈林!”
救命之后,就是沈林的名字,名字的書寫方式越到后面,越見凌亂,沈林甚至能夠在字跡中感覺到一股痛恨與狠厲。
“沈林!”
最后一個名字的上面,覆蓋了一個大大的,那血色交叉的痕跡就像是真的要把沈林抹殺一般。
這算什么?恐怖絕望下心理畸形,亦或者,厲鬼的操控?
沈林瞇眼,一切都有可能,普通人在這種恐怖下待得越久,崩潰的越徹底,轉而去痛恨給她開過空頭支票的沈林也理所應當。
目光往下,看到字跡后,沈林的瞳孔微縮。
“長安!長安!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