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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 火藥味的劇本研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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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9日,機場高速。

  才下福州長樂國際機場的葉秦,坐著劇組安排的面包車,前往拍攝景點。

  “秦子,你不會有搞網絡大電影吧?”

  電話里,楊曼語氣認真地詢問,葉光紀今年全面鋪開,電視劇、網劇、電影、游戲,多點操作。

  賬面資金雖然富裕,但網絡大電影,畢竟是這個未開墾的處女地,投資依然顧慮重重。

  “楊姐,暫時不會考慮!”

  葉秦坐在后駕駛座,心情復雜。

  《bed上關系2》能如此火爆,他也始料不及,完全低估自己的流量變現。

  但再火,也不關他的了,促成微電影的發展的目的已經達到。

  甚至,接到奇異果的“網絡大電影”合作項目,更是意外之喜。

  “奇異果請我們定制的網劇,價開的很高,單集30萬起步,而且可以再談。”

  楊曼問道:“可以跟戴潁談談合作,你覺得什么劇合適?”

  戴潁可是奇異果的一號人物,自制劇主管,開辟迷霧劇場,《沉默的真相》、《無罪之證》一系列犯罪懸疑,都有她的投資運作。

  葉光紀有精品的懸疑ip,倒可以長期合作。

  “你問問大宇公司,愿不愿意授權《仙劍》ip,打造一個類似《武林外傳》的情景喜劇,《仙劍客棧》。”

  葉秦掛斷電話,靠在椅背,瞇眼小憩。

  徐山爭、寧昊等人為何大膽啟用新人導演?

  扶持的前提,是貴在破舊推新。

  新人比老人有銳氣,有想法,不會被電影的模式、套路拘束,敢于突破。

  老導演背負著名與利,審美、鏡頭語言、思維都會固化,架子還端著,頤指氣使。

  像馮褲子口出狂言:“我不拍電影,觀眾看什么!”

  呵呵,沒有你,華語電影照樣轉。

  葉秦拉路陽一把,頂薛曉路一波,上半年主推郭凡、蘇侖,接下來主推文木野幾個。

  無非是乘著華語商業化的東風,在大導格局緩慢的崩盤中,狠狠踩上一腳油門。

  崩的更快,更徹底!

  方特口中的“打破”,完全是口嗨。

  像陳詩人、馮褲子、賈科長,其實是被觀眾拋棄。

  商業化是無形的手,啪啪扇這幫大導的耳光教做人,舊時代的殘黨,新時代可沒有承載的船。

  于是,顧攝影扛著他的“相機跟車鎮”,隕落。

  于是,陳詩人帶著他的“詩與遠方”,隕落。

  于是,王墨鏡帶著半個娛樂圈的“我喜歡”,隕落。

  10億票房,成為千禧年呼風喚雨的大導們一個檻。

  港圈那幫人里頭,少數堅挺的,除開被排擠的星爺,王京、徐老怪、林超先……

  陳客辛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葉秦才剛剛進組,才上劇本研讀會,就被告知,陳客辛,跟彭三原,因為劇本理念沖突鬧僵。

  一臉大寫的懵逼,啥玩意?

  什么都沒弄清楚,就被拉上了圓桌。

  但這個場合,該他這個出品兼制片拍板。

  閔建泉州,華僑新村館驛七號。

  整個老城區里,擠入劇組上下200多號人。

  三月的微風里,隱約帶著一股海的味道,冰涼,清爽,也蘊含著洶涌的暗潮。

  一間棚戶民房里,幾臺電風扇嘎吱嘎吱地轉動。

  主位葉秦讓給陳客辛坐,他坐在劉天王的旁邊。

  側目而視,劉天王老有老的帥氣,此時頭戴著一頂帽子,不是遮陽耍帥,是塑造人物形象壓頭發。

  雷澤寬長年累月戴頭盔,頭發自然而然會被壓癟。

  所以,可以說劉天王演得出戲,但絕不能說演的不用心。

  “咳咳,華哥,你是主演,磨合了幾天,你覺得彭導的劇本怎么樣?”

  “技法偏歐化,并沒有營造現實感。”劉天王操著一口半咸不淡的普通話。

  華夏八九十年代的導演,一般是第三次新浪潮、左岸派等電影思潮影響,敘事、鏡頭、構圖等,先鋒、現實、即興、抒情……

  第六代是影響最深的一代。

  葉秦也在叮達人里惡補過一陣子的電影知識,隨口而出:

  “彭導的電影里有安哲的影子。”

  安哲羅普洛斯,希臘名導,縱橫歐洲三大電影節,文藝咖里的文藝咖(1)。

  “對,沒錯,我在北電進修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永恒與一日》的安哲,他們都管我叫‘安哲羅普洛斯·原’,我拉片都是拉安哲的片子。”

  彭三原激動萬分,葉秦一張口竟然是行家啊!

  劉師師坐在對面,手捧劇本,抬眼凝視葉秦,嘴角輕輕上揚,又傲嬌地撇撇嘴。

  哼,裝杯裝到了。

  彭三原爭取道:“所以秦子,這個分鏡頭劇本不能改,改了就失去味道。”

  “陳監,你的意思呢?”

  葉秦詢問陳可辛的建議,他慢悠悠在桌上闡述:

  “《失孤》的定位,不該定在溫情公路片,失孤在電影里,不能只是成為雷澤寬上路的動機,前半部,雷澤寬唯一的敘事,就是漁船找兒子一段。”

  “接下來,從尋孤,改成尋親,中間少了過渡,孩子沒找到,是堅持,還是放棄,溫情中透著選擇的痛苦、迷茫。”

  “我反對!”

  彭三原當即反駁,“我不希望篡改原型!”

  葉秦摸摸下巴,這就是藝術加工與現實矛盾。

  青春片為什么都是墮胎、三角戀、打架,有戲劇沖突唄。

  韓劇為什么老是癌癥、車禍、失憶,套路老但很煽情。

  陳客辛,就是魔改劇情、強加沖突的高手。

  《親愛的》,趙巴菲特薇演的原型農婦,起訴過制片方。

  《奪冠》更扯淡,同樣是功勛,非把陳教練塑造成啃雞腿耍寶、胸無大志的銀幕形象。

  電影的確只有一個主角,其他人襯托可以理解。

  但歪曲丑化,絕非正常的藝術處理。

  最后成片,關于陳教練的故事線全部刪節。

  一問陳客辛想怎么改,他身體前傾,眼鏡上的光線閃爍一下。

  “中間插一段,認親失敗,遭遇暴雨,推著摩托車,腳底一滑滑到一塊石板,前面是懸崖邊,有跳崖的沖動,想死了一了百了。”

  “然后,摩托車上的旗子,被大風吃得嘩嘩作響,旗子上的兒子仿佛在對他說,爸爸,我就在那里,一直等你來尋找。”

  彭三原急眼,一拍桌子:““不行,這是郭先生的親身經歷,你這是二次傷害!”

  “我也不希望照搬原型事例,這等于是希給原型帶來二次傷害!”

  “秦子,看到了,理念無法調和。”

  陳客辛清清嗓子:“不改的話,我看我還是退出為好。”

  話語言簡意賅,語氣斬釘截鐵,聞者無不震動。

  能上升到監制辭職退組,擺明是明示,老子沒法忍。

  《醉拳2》里,龍叔跟劉加良,因為武打風格鬧得不可開交,劉加良也沒選擇退組。

  葉秦轉過頭:“華哥,你什么看法,是偏歐州文藝范,還是煽情現實向?”

  “我尊重導演。”

  劉天王雙手交叉,露出親和力十足的微笑。

  葉秦內心很是無奈,劉天王跟陳客辛有隔閡,陳客辛評價說,劉天王的演技像麥當勞,但不是美食。

  倆人合作完《投名狀》,就沒合作。

  丫的,考驗他制片人的時候到了!

  舔舔嘴唇,感受到氣氛越發的壓抑凝重,劉師師都緊張地垂下頭,當起鴕鳥。

  掃視一圈,圍坐的劇組工作人員都陷入沉默。

  “先不談這個。”

  他話鋒一轉,注意力聚焦在結局都敘事,分鏡頭。

  “為什么會設計求佛這一出?”

  “我要把這個片子升華到哲學或者宗教告訴,用西方話術叫‘上帝的悲憫’,當結尾上升到上帝、宗教。”

  彭三原自信地揚眉道:“不覺得特溫暖特智慧?”

  智慧個錘子!

  這種老套路,算哪門子的升華!

  特別是航拍的鏡頭,完全是照搬安哲的《霧中風景》的長鏡頭。

  結尾主角也是騎摩托車,鏡頭緩緩地上升到俯拍模式。

  葉秦徹底無語,新人導演需要磨練啊!

  他看向陳客辛,陳客辛看向自己,搖頭失笑。

  劇本為什么被改?

  最簡單的道理,情節設計、人物關系不新穎,文字語言與鏡頭語言沖突。

  很多編劇犯文青病,有時為了自己寫出的“金句”。犧牲掉戲劇性。

  《失戀33天》就是例子,鮑晶晶的本子,薛曉路花大筆的時間修改。

  “為什么不用雷澤寬的真實故事?”

  “他說,晚上一個人踏上歸途,車燈壞了,他發現有輛車跟著他,他快對方也快,他停對方也停。”

  “下車詢問,司機說看在找孩子,跟在后頭給他照個路。”

  “夜色朦朧,一道光照在雷澤寬的前方,這個不比上帝虛無縹緲的憐憫好?”

  葉秦翹敲了敲劇本:“咱們華夏人,不信神仙皇帝只信自己,眾志成城,克服萬難。拍這部電影,也是關懷這位偉大的父親。”

  “這也是一種光,不必普照的太陽光,更溫暖?!”

  彭三原如鯁在喉,但偏偏無話可說,好像是那么個道理。

  “沒有意見的話,劇本就照陳客辛監制的意思修改。”

  葉秦直接拍板,結束爭議。

  散會以后,劉師師跑了過來,“你現在好霸道。”

  “霸道?就定劇本的事,沒有啊,我一向以理服人!”

  “你還不霸道,劇本三分之一,都要重改。”

  “嗨,演了那么久的戲,還不興我說兩句,《分手合約》劇本不合適,我直接讓棒子編劇改,改到我滿意再拍!”

  劉師師呆呆地望著葉秦指點江山,流露出崇拜的目光。

  但轉瞬即逝,別過頭:“哼,那也最好克制點,劇組里有人嘀咕,說你劇本都改得這么霸道,拍戲還不知道是什么情況。”

  葉秦伸出手指,輕輕彈在劉師師的腦門:“少見多怪,放心,我也是尊重導演的,前提,她不要犯太多的錯!”

  “不然,看到不對的,或者可以深挖,我或許真會插手。”

  “你!”

  劉師師捂住額頭,露出虎牙,而后出乎意料地一腳踩在葉秦的腳尖,倆人打鬧渾似一對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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