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會的快樂時光并沒有持續多久,等到喝得差不多,吃了個水飽之后,椎名伊織三人各自回家。
只是,直到臨走前,瀧谷小姐看向椎名伊織和相葉千穗兩人的目光里,都似乎帶著幾分難言的疲憊感。
年輕人,大抵總是這樣...對任何事情都滿懷希望的吧?
椎名伊織卻并沒有注意到瀧谷小姐那復雜的目光,回家的路上樂呵呵、好似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與千穗搭著話。
雖然因為喝多了之后,打錯的字容易變多,但是千穗還是很開心的頻頻朝著伊織的方向舉起手機。
很久都沒有看到她這么放松的模樣了。
望著那少女輕松的神色,椎名伊織心中也在思忖著自己能做到的事。
等到在地鐵站與不同方向的相葉千穗和瀧谷愛分開之后,他也仍是那副出神的思量模樣,一直到打開家門。
“我回來了。”
裹挾著半身酒氣,椎名伊織把手作扇,往自己身上扇了扇。
有點難聞。
于是他將身上的短夾克脫下來,準備先沖個澡。
“喝酒了?”
佐野詩乃依舊坐在陽臺上的那個搖搖躺椅上,手里抱著平板看視頻,耳朵上少見的架著一副木框老式眼鏡,微微朝門口的椎名伊織歪過頭——她稍微有點近視,并不很嚴重。
“嗯,慶功宴...稍微、稍微有點喝多了。”
椎名伊織裝成已經醉醺醺的模樣,連聲音都似乎有些飄忽,剛才還穩穩踏進家門口的腳步變得搖搖晃晃,像是隨時都能睡過去。
既是為了避免被問及什么難度比較高的問題,
同時也是為了方便耍流氓。
當然。
跟自家老婆耍流氓,俗稱應該叫親熱才對。
在沙發上叼著根雪糕的五十嵐結衣眼前一亮,
坐直了身子:“伊織!你喝醉了?”
“要不要吃根雪糕冰一下?”
說著,
結衣顛顛的從沙發上坐起來,
一伸手就把自己剛剛吃了半根的雪糕塞進伊織嘴里,她自己則是笑嘻嘻的走到冰箱前,
準備再吃下一根。
因為按照伊織制定的‘家規’,生理期內每人最多食用雪糕、冰淇淋、刨冰類冷食x1。
很不幸,今天是她的生理期。
但是椎名伊織只是喝醉了,
又不是把腦子喝丟了,叼著那根雪糕揪住結衣的后衣領,一下子讓她那一身寬松的睡衣緊繃繃的貼在身上,勾勒出清晰而夸張的起伏曲線。
搖搖椅上注意力并不集中的小狐貍前輩驀的瞪大了眼。
這孩子的懸韌帶是怎么長的?!
這不科學啊!
“不行”
椎名伊織咔吧一聲嚼碎雪糕,語調冷淡:“反正我不在的時候你肯定也不止吃了一根吧!”
“今天沒有了。”
“誒!”
“那你嘴里的還我。”
“沒收!”
唯美食不能與人分享的小海豹同學頓時撒潑打滾,
吵鬧著要把剩下的那半根雪糕搶回來,
卻被某位專業渣男用身體優勢牢牢阻攔,
氣得腮幫子都鼓起來。
“你回來了?”
于是,
當用毛巾裹著一襲濕漉漉長發,
剛剛洗完澡從浴室里出來的宮原渚走出走廊的時候,就看到結衣整個人都像是個大玩偶一樣掛在了伊織身上,雙手死死纏著他的腦袋,
伸長了脖子想要從伊織的虎口中將最后剩下的那點雪糕搶奪回來的景象。
目光頓時覆蓋上了一層微妙的黑線。
再一想到這家伙做晚飯就丟下她,自顧自的去外面和自己不怎么熟悉的女人花天酒地,心里就是一股無名火往頭頂上竄。
“哼!”
jk小姐把頭一甩,
一副伊織欠了他兩百萬似的別扭表情,一屁股坐到餐桌前,
開始繼續今天的歷年東大基礎習題訓練。
就很氣。
注意到jk小姐那不滿的表情,
龍爭虎斗中的伊織和結衣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咋回事啊?’的疑惑情緒。
最后,還是結衣小姐技高一籌,趁著椎名伊織愣神的那一剎那,
猛地一個惡龍親親式撲食,
貼著伊織的臉頰在雪糕屁股上狠狠咬下了一大口。
然后動作瀟灑的一個蹦跶從伊織身上跳下來,一副大勝歸來的姿態,龍行虎步的轉頭坐到沙發上。
“啪啪啪。”
目睹了一整場鬧劇的小狐貍學姐在旁邊拱火似的鼓起掌,一副笑得很開心的模樣。
甚至還一副鼓勵模樣的躺在搖搖椅上,
朝結衣伸出手:
“再接再厲!”
結衣也很給面子的小跑過去‘啪嘰’一下擊掌。
“下次吃刨冰!”
“我聽見了!”
椎名伊織腦門上青筋鼓起,頗有些崩潰的吐槽。
轉過頭,
卻只看到了結衣小姐的略略略鬼臉,嘴角還帶著白色黏稠的雪糕痕跡,以及小狐貍前輩那一臉促狹的笑。
他忽然有些自我懷疑。
——自己當初究竟為什么想讓他的女友們搞好關系的來著?
《只有椎名伊織受傷的世界,完成了》
惆悵之下,只得先去換一身衣服沖個涼,讓自己清醒一點。
然后早點睡覺。
明天可還有不少課呢。
‘笨蛋!’
因為座位角度不同,這一次jk小姐倒是十分清晰的看到了椎名先生腦子里的那點念頭,心里輕輕的吐槽著,連帶著心情都意外的變得愉悅了幾分,繼續低頭看起桌面上的習題。
桌面下,雪白的小腳一晃一晃的在半空劃過弧度,連粉嫩的腳趾頭都微微勾著。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沒有伊織在身邊的緣故,還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渚醬看了一會兒錯題總覽之后,就不自覺的開起了小差。
其實,今天第一天上學并沒有她下午跟伊織說的那么順利。
因為傳統,或是習慣,日本是一個十分講究‘小團體’的國家。
正常情況下,在高中入學開始之后的一到兩周,絕大多數人就會迅速在班級中對自己的‘等級’做出定位,然后迅速調整姿態,將自己融入不同的班級群體當中。
由這種自我調整所整合出的小團體,無論內部有著怎么樣的矛盾,至少在對外的態度上都是一樣的。
閉塞、僵化、不接受外來者。
因此,作為插班生進入七岬學園高等中學三年a班的宮原小姐,一整天都沒有和任何一個同班同學搭上話。
本來,她是想找一個合適的機會——例如大家一起吃飯的時候,漫不經心的把這件她其實一點都沒有在意的小事和伊織當做笑話說說的,結果這家伙跑去和自己的朋友吃飯去了。
而且,
對方還是女生!
不知怎么的,
做題時開始走神的jk小姐突然就有點氣。
‘那家伙不會完全沒注意到吧?’
‘不對...我又沒跟他說。’谷泣 ‘但是我都生氣了,
伊織那家伙是不是應該哄一下?’
‘也不對...佐野那女人和結衣都在旁邊。’
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子,總是會因為各種各樣奇怪的原因,忽然間就陷入自我糾結的死循環,繞來繞去就會把自己繞進去,然后一整天的心情都會變得很差。
毫無疑問,哪怕是宮原小姐這樣自認為堅強、獨立、自主、能干的新世代優秀女性,也免不了會面對這些微不足道的小問題。
想著想著,渚醬的目光下意識的開始往椎名伊織房間的方向飄過去。
‘那家伙,現在在干什么?’
‘不會已經睡下了吧?’
‘這才幾點’
越是不被在意,那種糾結的心情反倒越是強烈。
坐在椅子上的宮原小姐蠢蠢欲動。
目光卻總是有些猶豫的往客廳里五十嵐結衣和佐野詩乃的方向飄過去。
像極了打好小抄、坐在考場上,卻又總是猶猶豫豫往監考老師方向飄過去的小學生。(并非針對茶壺蓋體型)
客廳里,結衣抱著薯片看電影。
詩乃則半夢半醒似的窩在搖搖椅里面,聽著平板里播放的現場漫才,像是提前過上了退休生活。
“我、我去上個廁所!”
突然間,宮原渚啪嘰一下拍著桌子站起來,小臉有些泛紅。
結衣和詩乃好像完全沒有聽見一樣各干各的。
見她們沒什么反應,jk小姐心里才像是放下塊大石頭一樣,踩著小碎步飛速沖進走廊里。
等到她的身影沒入走廊。
結衣拍拍胸脯,裹著大海豹的衣物隨之搖搖晃晃,口中低聲嘀咕:“渚醬一直盯著我干嘛?超嚇人。”
“是呀是呀。”
小狐貍前輩笑容淡淡,不動聲色的掃了眼走廊的方向。
良久,小鼻子里才輕輕哼出一聲。
不知道在想什么。
蒙蔽了詩乃和結衣的視線,宮原小姐貼著走廊的墻壁,踮著腳尖,做賊一樣邁著貓步溜到伊織的房間門口。
房門沒有上鎖,輕輕一扭就無聲無息的開了一條縫隙,露出里面的光景。
渚醬貼著門縫看過去。
椎名伊織此時正背對著大門,面朝窗戶的方向打著電話,聲音溫溫柔柔的。
‘又是那個叫相葉的女孩子吧!’
想起結衣給自己發過來的那個群,渚醬口中深深吸氣。
不知道是靈光一閃,還是這孩子打小就聰明,只一轉念的功夫,她就想到了一個完美的接近方式。
少女一點點的將那條門縫拉開稍許。
只微微側身,就滑進了他的房間。
椎名伊織手里持著手機,口中仍‘嗯、嗯’、‘是這樣啊。’的朝對面答應著。
宮原渚的身體控制無疑是十分完美的,每一步都近乎無聲的落在木質地板上,幾乎連木地板本有的吱呀聲都未曾響起,一點點的靠近到他背后。
而作為當事人的椎名伊織,卻是對這一切全無所覺。
渚醬雙眼微亮,控制著心跳與呼吸,將絕大多數存在感都遮蔽,一直靠近到幾乎與伊織的后背貼上的距離。
唇瓣靠到他脖頸后,輕輕吹了口氣。
“嗯”
吟唱聲柔婉、嬌媚。
那帶著躍動起伏感的聲音里仿佛帶著無限的柔情蜜意。
突如其來的動靜無疑是十分有效的,站在窗前的椎名伊織都被她嚇得渾身一哆嗦,手機差點從窗戶摔下去。
他猛地轉過身,就見到幾乎要趴在他身上的渚醬,雙眼都瞪大了,滿臉都是懵逼與不解。
你作的這又是個什么妖啊?!
但是,宮原小姐卻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輕輕踮著腳尖,圍繞在伊織身邊發出一聲連著一聲的吟唱響,三百六十度自然環繞音將椎名伊織身邊都充斥,仿佛電話對面的他正置身于無比銀亂的海天盛筵,四面八方都是一陣陣的群魔亂舞。
少女看著椎名伊織那逐漸難看的臉色,心情卻莫名其妙的好了不少。
像是成功捍衛了自家播種機器的母獅般,驕傲的挺起小小的胸脯。
而后,耳中就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沙啞女聲。
“你身邊的...是渚?”
腳步陡然僵硬住。
不知道什么時候默默打開免提播放的椎名伊織臉色依舊難看,卻只得繼續冷靜的回答:
“對。”
“是您家的女兒。”
再抬頭看過去,宮原小姐整個人都仿佛在這一刻被石化了,全身都僵硬在原地,石化的皮膚上隱約攀附上了一條條細密的裂痕。
眼中一片空洞。
嗯,是社死的味道。
手機對面的宮原美惠子明顯有了一段三到五秒的短暫停頓,似乎是在整理較為復雜的聲音信息。
良久,才聽她語氣里頗為有些嘲諷的輕哼了一聲。
“是我低估你了,椎名君。”
“不過這樣也好。”
“就像我剛剛說的那樣,這次給你們兩個準備的茶話會十分重要,會有不少比較關鍵的人物會來參加。”
“你們的這種親密狀態,盡量不要在那些人面前表現出來。”
“私下里怎么樣我就不管了。”
“等、等等!”
聽到自家老媽的聲音,宮原渚像是突然從石化狀態中反應過來,聲音凄厲如杜鵑啼血:“剛剛是裝的!我們還沒有...那什么!”
“呵。”
對面的宮原美惠子只是語氣頗為諷刺的一笑,輕輕松松的掛斷了電話。
房間里,陷入了一陣漆黑的沉默。
椎名伊織看著自己面前的宮原渚,只覺大氣壓都在那逐漸扭曲的表情中降低了幾分,仿佛隔了一重可悲的、無法交流的厚障壁了。
沉默了許久,椎名伊織才試探性的開口道:
“...渚醬?”
“地獄死亡裸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