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子,那些‘校尉’們徹底的心寒了。
萬萬沒想到。
這個時候還騙人。
原本大家一鼓作氣,便是希望一涌而上,仗著人多的優勢,先將人拿下再說。
可現在……
看到天啟皇帝那大衣內的一圈火銃。
第一個念頭,只怕就是這狗日的變態了。
要知道,一支槍就是好幾斤重啊。
天啟皇帝已直接殺到了甬道。
‘校尉’們便紛紛的開始退避。
可是……他們是不會有子彈快的。
啪啪啪……
天啟皇帝殺得興起,又掏出一銃,一步步追出甬道。
這時候……局勢已經非常明朗了。
死士們拼命要逃,可這狹長的甬道,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一身灰色大衣的天啟皇帝,咬著木棒,已是殺的一地的尸首。
那駱養性是真的懵了。
前頭一個死士,替他抵擋了一槍,而他下意識的,則轉身要走。
可惜的是……
身后又是一槍。
啪……
“啊……”駱養性發出了哀嚎。
卻是后臀中彈。
一條腿,一下子失去了使喚。
只是……求生的本能,讓他繼續一瘸一拐,忍著劇痛,繼續蹣跚前行。
天啟皇帝似乎并不在乎,他走的很慢。
走到了一處,地上一個死士后腰中彈,還在地上哀嚎。
天啟皇帝站定,抬著火銃,對準他的后腦,砰的一響。
這人頓時氣絕。
天啟皇帝繼續向前踱步而行。
那駱養性已是越走越慢,下頭已徹底的被血浸透了,所過之處,一路都是血,他口里發出哀嚎,不斷回頭,卻見天啟皇帝越來越近。
駱養性似已見鬼似的,他扶著甬道的墻壁,繼續蠕動。
耳畔,響起了天啟皇帝恐怖的聲音:“跑?你能跑到哪里去?你祖孫三代,都位極人臣,衛盡都任你們駱家執掌,你竟還人心不足,想要作亂?”
駱養性繼續一瘸一拐著,他已是萬念俱焚了。
如此大好的局面。
本以為穩操勝券,哪里能想到,最后的結果,卻是精心的布置,人家單槍匹馬便土崩瓦解。
駱養性本來以為天啟皇帝是個傻瓜。
誰知傻瓜竟是自己。
天啟皇帝在后頭的聲音越來越近,駱養性回頭,心里更生恐懼。
因為這可以理解。
若是后頭有人急追,你說恐懼,這也情有可原。
可是偏偏,對方慢吞吞的樣子,此時身側和身后,尸橫遍野。
這立即讓駱養性絕望,因為他意識到,全完了。
不只是全部完蛋了。
而且……對方竟是貓戲老鼠一般,顯然,對方并不急著立即殺死自己,否則……絕不會留到現在。
在做此事之前,駱養性本還以為,自己是不畏死的,可現在……他才發現,自己此時滿滿都是求生的欲望。
終究……他撐不住了。
于是,癱坐在了地上。
而這時,天啟皇帝已越來越近。
于是,駱養性再也控制不住地拜倒在地,哀嚎道:“饒命,饒命啊。”
天啟皇帝不急不慌地走到他的面前他的面前,冷嘲地道:“饒命?你不是不怕死嗎?”
“怕,怕的厲害……”駱養性戰戰兢兢。
天啟皇帝勾唇一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譏笑道:“你們若是要改朝換代,拿下了朕,會饒朕一命嗎?”
駱養性隨即道:“臣……臣是受了人慫恿……怪不得臣啊。”
天啟皇帝收斂了笑意,道“朕養了你們洛陽數代,恩榮不斷,原來別人慫恿一句,你們便反了。”
“臣……臣……”駱養性看著天啟皇帝手上的兩把短銃,此時驚恐至極,嘶啞著嗓子道:“臣當時有怨言!”
天啟皇帝大笑道:“天下誰都可以對我大明有怨言,唯獨你這樣豬狗不如的東西不可以。事到如今,你還想求活,你現在應該求的是,如何給你們駱家滿門,留一個全尸。”
駱養性是自然知道天啟皇帝的手段的。
這幾次興起的大獄,哪一次株連的人少了?
他只是淚流滿面,道:“臣受了蠱惑……真是受了蠱惑……”
雖然身為廠衛中人,他很清楚,現在辯解什么,都是死無葬身之地。
可此時,他還是禁不住道:“是那麓山先生,他早先和我們家接觸,那時……臣確實有所怨言,臣父因為不為陛下所喜,不得不辭官告老,臣……痛恨魏忠賢,認為這是陛下親信魏忠賢的結果……于是便滿是怨言,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此后這麓山先生……又讓我結識了不少名儒,這些名士……當時臣聽他們說話,都很有道理……結果……結果就……”
駱養性說到這里,叩首道:“饒命啊。”
天啟皇帝只覺得可笑,自己的衛指揮使同知,居然這么容易就聽信了那些名士的話。
不過駱家之所以不討天啟皇帝喜歡,也是因為如此,幾代的衛指揮使,居然和讀書人廝混一起,這是做什么?
衛的職責,本身就是為皇帝鷹犬的,是監督百官,結果卻和人家成了一丘之貉。
以至于……駱家在天下的名聲,居然很不錯,和其他的衛指揮使不同,其他人大抵都是酷吏的形象,可駱家卻受了不少的贊譽。
駱養性此時斷斷續續地道:“這麓山先生,想要殺死陛下,便和臣定下此謀,這是苦肉計,先拿下麓山先生,而后向陛下報喜。陛下素來……凡事都喜歡親力親為,所以料定陛下一定會來……臣乃衛指揮使同知,執掌的乃是南鎮撫司,管著詔獄,這幾年來,臣安插了不少麓山先生介紹給臣的親信進入南鎮撫司,所以……陛下來之前,臣特意安排這些安插進來的人在詔獄中當值……其余之人,則借故發遣了出去……”
他此時幾乎不敢繼續抬頭去看天啟皇帝了,天啟皇帝給他的印象,實在過于恐怖。
卻在這時,田爾耕等人已是到了,這田爾耕忙讓人去傳喚外頭自己的親信進來,幾個校尉眼疾手快地將駱養性死死地按住。
這田爾耕此時依舊驚魂不定,心里比誰都清楚此次是自己產生了巨大的疏忽,便忙是惶誠惶恐地拜倒道:“臣……萬死。”
天啟皇帝已將火銃別回了自己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只冷冷道:“知道萬死便好。”
“臣這便護著陛下回宮。”田爾耕小心翼翼道。
天啟皇帝冷笑道:“回宮?回什么宮?有人要殺朕,你們是親眼所見的,這個時候……朕為何要回宮,朕還沒殺夠人呢!只這些亂黨嗎?這駱養性有問題,他的父親,難道就沒有問題?還有那什么狗屁麓山先生……”
說罷,天啟皇帝已抬腳往前走,口里道:“隨朕來。”
田爾耕是真的嚇壞了,生怕這駱養性還埋伏著其他的人手。
至于那些帶來的翰林和御史,也一個個戰戰兢兢的,內心依舊害怕!
不過這時……他們才猛然意識到,難怪陛下此次出行,特地帶上的人咱們這些人,仔細一看,魏忠賢沒來,內閣幾個大學士也沒來,還有那些平日里為陛下所信重的臣子,一個都沒帶來。
敢情……這是早有預謀……
這一下子,這些人又禁不住有些抑郁了,這不是擺明著……這里很危險,帶上他們這么幾個家伙……陪著一起去送死嗎?
天啟皇帝一身灰色大衣,而后,火速地進入了囚室。
此時,在囚室里。
本是精神的麓山先生,在等到天啟皇帝發威的時候,開始變得擔心起來。
為了這一次計劃,他可是將自己都搭了上去,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可是……
當天啟皇帝慢慢悠悠的走進了囚室的時候。
麓山先生不禁開始掙扎起來。
他情緒變得激動。
此時……他失望了。
天啟皇帝居然還活著……
這就意味著……其他人已死了。
天啟皇帝肆意地大笑道:“哈哈,沒有想到吧,你這什么狗屁先生,一定是自詡聰明,麓山先生,你平日里有沒有自比過管仲、樂毅?那么,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所謂下三濫的奇謀,其實就是天大的笑話。”
“你若是不玩弄你這可憐的所謂奇謀還好,朕要抓你,總還需費一番功夫,現在好了,你……還有你這些同黨,現在統統都自己送上了門來了。”
“昏君!”麓山先生已是怒極攻心,此時拼命的掙扎著綁縛著手腳的鐐銬,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
顯然,這一句話,對于一個自視甚高的讀書人而言,侮辱性極強。
天啟皇帝道:“你不是說……朕要做亡國之君嗎?可惜,實在太可惜了,你和你那些同黨這點小伎倆,連朕一根手指頭都及不上,就你們,也配謀反?”
“朕還以為……似你們這些敢圖謀天下的反賊,定有幾下子,誰知道,你們竟這般不經用,謀劃的人蠢笨如豬,行事的人不堪一擊。就這?”
天啟皇帝隨即岔腿坐下,凝視著這麓山先生,道:“來,給朕再來看看,看看你還有什么招數,來給朕開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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