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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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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啟皇帝下旨大軍疾行。

  因為從許多的斥候送回來的消息來看。

  似乎有一伙流寇就在歸德府的府城附近。

  天啟皇帝雖然覺得信王這個兄弟事多還沒本事,可終究還是有兄弟之情在的。

  只是大軍疾行,卻讓百官吃不消了。

  體力不足啊。

  天啟皇帝讓他們留在后隊,這些人又不依,紛紛表示,無論如何也要和陛下在一起。

  傻子都知道,這里有多危險,哪怕留下一小支軍隊保護,他們也不安心,畢竟皇帝身邊隨行的都是精銳兵馬,而保護他們的人大抵都是歪瓜裂棗。

  因此,大家每日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可天啟皇帝卻依舊不肯停。

  一到了夜里,百官們在夜帳里便怨聲載道起來。

  紛紛又去求告天啟皇帝。

  為首的還是劉鴻訓。

  這劉鴻訓乃是禮部尚書,平日里養尊處優的多了,這樣折騰,自然是受不了!

  他一瘸一拐地帶著幾個大臣來見駕,行了禮。

  天啟皇帝只朝他點點頭:“何事?”

  劉鴻訓苦笑道:“陛下,臣等這一路,實在是苦不堪言,眼下歸德城就在眼前,陛下何必爭這半日的長短呢?臣的腳都生血泡啦,得找大夫治一治。“

  天啟皇帝冷冷道:“流寇若是圍了歸德,攻入城中,害了朕兄弟性命怎么辦?”

  于是眾人面面相覷。

  劉鴻訓很是詫異地道:“陛下擔心的乃是信王?陛下啊,信王殿下在歸德城中,可謂是固若金湯,他身邊有這么多文臣武將,哪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區區一群流寇,真要敢撞過去,還不是彈指之間,便可灰飛煙滅?陛下……您太多慮啦。倒是陛下這般疾行,難免諸軍首尾不能相顧,若是遭遇了賊子,豈不要糟?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三思啊。”

  天啟皇帝聽罷,只是冷笑:“朕自有自己的考量,至于信王……朕顧慮他的安危也有錯嗎?”

  “陛下,據臣所知……”

  此時大臣們議論開了。

  劉鴻訓又道:“據臣所知,信王有左衛、右衛和中衛,此三衛之中,左衛最強,有一萬五千精兵,信王兵多將廣,又有這么多的賢士在側,怎么可能有失?陛下以信王為由,卻是這般疾行……”

  “沙場之上,瞬息萬變,誰能確保萬無一失?你不懂兵家的事,在此胡說什么!”天啟皇帝實在忍不住了,怒氣沖沖地打斷他道。

  這一下子,劉鴻訓就不敢多說了。

  只是他心里難免還有一點不忿。

  心里只好說一句,陛下如此固執己見,偏聽偏信,一定又是張靜一這個奸佞說了什么了。

  于是意有所指地,眼睛看向站在一旁的‘車夫’張靜一。

  張靜一則是一臉懵逼,臥槽,這也關我的事?

  勸不了皇帝,眾臣也只有泱泱散去。

  軍中卻也少不得的引發了不少的牢騷。

  當然,牢騷多是隨行的清流言官們所發。

  天啟皇帝只當沒有看見,次日繼續疾行,眼看著,這歸德便遙遙在望了。

  當然……很快就出現了特殊的情況。

  鑾駕居然開始遭遇到了小股的流寇。

  足有數百人。

  而遭遇他們的,卻是第三教導隊的一小隊人馬。

  這三十多人在遭遇了流寇之后,倒是很果斷,一面派人飛馬去稟告行營,讓他們隨時派軍來接應。

  另一面卻是結陣,直接與流寇廝殺。

  流寇大多都只是身體孱弱的農戶,碰到了尋常的官兵倒還有一些戰斗力,可教導隊的生員們顯然不是普通的官兵。

  被教導隊的生員們一沖,頓時大亂,居然頭也不回,鳥獸一般的散去。

  這一次算是有驚無險,不過卻讓張靜一警惕起來。

  于是他命教導隊隨時護駕在鑾駕邊,以防不測。

  朱由檢在文武們的擁簇之下,登上了城樓,自城樓朝下看去,卻見遮天蔽日一般的流寇已開始在外扎寨。

  這些流寇與其說是扎寨,倒不如說人來了之后,將自己渾身的行囊擱下,便算是在這‘住下’了。

  隊伍之中,不但有男子,還有不少婦孺,甚至還有婦人抱著自己的孩子,依偎在自己男人身邊。

  因而,這里有嬰兒啼哭,有婦人叫罵,也有人不知從哪里抱著雞,雞鳴不止的聲音。

  當然,卻也有一隊人馬,他們駐扎在遠一些的位置,與其他的流寇不同,這一伙人就顯得森嚴了許多。

  他們幾乎都是男丁,身上穿著的是明軍官軍的綿甲,手中不是尋常的棍棒或者桿子,而是正兒八經的刀劍與長矛。

  如眾星捧月一般,他們圍著一處大帳扎下。

  朱由檢見狀,臉色已是蒼白如紙。

  隨即,低頭不言。

  后頭的文武自是安慰朱由檢:“殿下放心,此乃烏合之眾,有左衛出馬,定可制勝。”

  朱由檢在此勞軍,只是他實在沒糧了,自是沒有將犒勞的賞銀帶來,卻只匆匆在城樓這兒,對著守衛這一座城門的將士們說了一些將來必有重賞的話,便狼狽地帶著文武們離開了。

  而在城下……

  張三兒此時就在那大帳之中。

  他乃是關中安塞人,和闖王高迎祥乃是同鄉,追隨了高迎祥半年,此后帶著一伙弟兄,分兵至河南,到了河南之后,打出了闖王的旗號。一時之間,從者如云,已席卷了大半的河南。

  此番他直奔這里,乃是聽聞信王乃是當今皇帝的親兄弟,不久之前來此就藩,因而便認為這是一頭大肥羊。

  此時,他安坐在大賬里,正盤算著破城之法,外頭卻有人道:“城里來了一個說客。”

  張三兒只冷冷一笑,其實他外表憨厚,若不是被一群流寇眾星捧月一般的圍著,放在任何一個地方,怎么看都像是一個老實巴交的佃戶。

  聽說城中來了說客,張三兒卻一點也不吃驚,當初跟著高迎祥在關中,此后橫掃河南,張三兒每一次圍城,這樣的事見的多了。

  只要擺開了架勢,城中便一定有慫貨偷偷派人出來,表示愿意開門迎接闖軍入城。當然……前提是保證他們家小的安全。

  否則以流寇人數雖多,但是武器卻簡陋無比,帶來的也多是老弱病殘,怎么能破城?

  這張三兒對此早就習以為常了,淡淡地道:“叫進來。”

  于是,便有一人小心翼翼地進來。

  只見此人膚色白皙,與流寇的粗糙黑皮膚形成鮮明對比。

  “小人王青,見過諸位大王。”

  張三兒等人于是大笑起來,似乎覺得眼前這人很是滑稽有趣。

  這叫王青的人便嚇了一跳,更加的小心翼翼,隨即陪著笑道:“我奉我家主人……”

  “你家主人是誰。”張三兒腳踏在長條凳上,叉著手,斜眼看他。

  “忝為信王左衛監軍,這各處的城門,便是由他來統領,姓王,名文之。他與其恩師溫體仁,素來敬仰諸位大王,大王之名,如雷貫耳,今大王殺奔而來,家主欣喜若狂,愿獻城門,迎大王入城。只是……家主希望……大王能夠留一條性命……”

  “這個當然好說。”規矩,張三兒懂,張三兒聽聞來的乃是守城的大將,心里便有數了。

  “他和他恩師是嗎?你回去告訴他,我張三兒是有卵子的男人,說過的話,自然是算數的,你放心便是,只是他何時開門?”

  “今夜子時,城門自然大開,到時家主便供大王驅策。”

  張三兒道:“要得,汝自去,今夜入城之后,少不得他的好處。”

  這王青才松了口氣,訕訕著去了。

  張三兒此時心里有底了,不禁大笑起來,眾人亦是紛紛哄笑。

  “今夜入城之后,傳令下去,搜殺信王和城中的富戶,一個都不留,噢,對啦,留那王什么文之還有他師傅的性命……”

  正說著,外頭卻有人匆匆而來道:“不得了,出大事啦!”

  張三兒大驚,朝眼前這人看去:“趙頭領,怎么啦?”

  “十數里外,有大量的官軍。”

  “官軍有什么可怕!”

  “浩浩蕩蕩,只怕有萬人以上。”

  這一下子,張三卻顯得謹慎起來,皺眉道:“這么多?”

  “不只如此,我們還遭遇了一隊人馬,只有數十人,和尋常的官軍不同,穿著的是封丘縣官軍的衣甲,一見著我們,非但不跑,竟直接沖殺,弟兄們數百人,被他們殺散了。只怕這一次……遇到的,是那狗皇帝的精銳,是封丘縣那般的官軍了。”

  張三兒聽罷,竟是臉色微變。

  “這邊有人要獻城,另一邊卻有官軍朝著這里殺奔而來,這……莫非是什么詭計?”

  “要不,咱們今夜殺入城中,便立即撤了。”

  聽說是封丘來的官軍,又來了這么多人,大家頓時露怯。

  張三兒搖搖頭道:“依著俺看,這可能是計策,便是趁我們入城,他們里應外合,將俺們圍困于城中,統統殺了。”

  “這該怎么辦?”

  張三兒顯得猶豫不定,眼看著一條大魚就在眼前……

  只是……

  最終,張三兒下了決定,咬牙切齒地道:“撤,傳令下去,咱們立即撤,天一黑,統統走個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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