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典韋親自去了一趟醫館,探望胡三。
巧了,他在醫館門外遇到了蘇婉晴和鳳珠,她們也是來探望胡三的。
三人的想法不謀而合,都想從胡三這了解更多的情報。
“一起吧。”
蘇婉晴嫣然一笑。
“請。”
典韋自無不可。
不一會兒,三人見到了胡三。
他正躺在病床上,眼睛望著天花板,無神且迷茫的思考人生。
一條手臂齊根而斷。
身上纏著很多繃帶,跟木乃伊似的,臉色蒼白如紙,無精打采。
“你們是……”
三位俊男靚女一起來到了胡三的病榻前,胡三回過神來,揚起脖子看了看,頓時神色有些動容。
他沒有見過典韋和蘇婉晴,但風雨齋大名鼎鼎的鳳珠姑娘,他以前是打過交道的,在風雨齋買過也賣過不少情報。
鳳珠笑著道:“三爺,身體怎么樣?”
胡三咧著嘴忍痛坐將起來,后背靠在了床沿上,喘著粗氣道:“鳳珠姑娘,勞您大駕。”
低頭看了眼斷臂,慘笑,“傷勢也就這樣,反正死不了。”
“三爺吉人天相,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鳳珠安慰一生,轉向典韋和蘇婉晴,“我介紹一下,這位是冰火城第一大才子,這位是冰火城第一美人。”
胡三深深動容,低頭道:“原來尊駕是典韋公子,蘇婉晴小姐。”
“三爺不必客氣。”
典韋笑著拱了拱手,蘇婉晴頷首為禮。
三人不緊不慢坐在了病榻前,胡三看著他們,沉吟道:“三位貴人前來,應該是為了了解胡某在那座門戶里面的遭遇,對吧?”
鳳珠:“勞煩三爺跟我們三個閑人仔細說說。”說著,掏出一個錦盒,放在了床沿上。
胡三手腳不方便,沒法打開錦盒看看里面有什么,但他知道鳳珠姑娘送的禮物,絕對輕不了,頓時心情燦爛,連忙點頭道:“胡某一定知無不言。”
鳳珠:“這樣,就從你與沐冰清聯手開始說起。”
胡三搖頭道:“胡某只是一個小人物,哪有資格跟沐冰清聯手?事情是這樣的,我是通過高飛,這才跟沐冰清搭上線的。”
鳳珠略做沉思:“‘黑鐵掌’高飛?”
胡三點點頭:“不錯,正是‘黑鐵掌’高飛。
嘿嘿,你們應該聽說過,周士南生前有一個結拜兄弟,二人的關系非常鐵,情同手足,此人正是‘黑鐵掌’高飛。”
周士南的結拜兄弟!!
典韋一陣無語。
沐冰清是半個周士南轉世,真不知道這個高飛是如何面對她的。
鳳珠啞然失笑:“我聽說,這個高飛得知沐冰清的秘密之后,主動聯絡了沐冰清,怎么著,他們又混在了一起?”
胡三面露一抹鄙夷:“這個高飛就是一個渾球,年輕時抱著周士南的大腿,混吃混喝,后來周士南死了,他沒了靠山,混得比狗還不如。
約莫一年前,在他偶然得知沐冰清與周士南的關系之后,立刻臭不要臉貼上去,跟狗皮膏藥似的。”
鳳珠:“是你先找高飛的,還是高飛先找你的?”
胡三:“高飛聽說集市廢墟出現了一座門戶的奇聞,他跑過去看了看,從而得知門戶里面可能有重寶,起了貪心,便去找沐冰清商量。
結果,沐冰清真的被他說動了,打算進入門戶尋寶,于是高飛立刻聯絡了他的幾個狐朋狗友一起去,其中一人恰好是我的朋友,又把我拉進了伙。”
聽了這話,典韋嘴角撇了撇,表情有些玩味。
很顯然,沐冰清對那座門戶里面有什么,心里是有數的,至少知道點底細,不然她不會如此冒失,做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所以,真實情況極有可能是這樣的,在高飛跑去邀請沐冰清進入門戶尋寶之前,沐冰清就已經決定要進去了。
鳳珠顯然也注意到這點,問道:“在你們進入門戶之前,有做過什么準備嗎?比如,沐冰清做了哪些準備?”
胡三:“我就帶上了一些吃食,療傷藥物之類的東西。至于沐冰清,她是不是做了什么準備,我就不知道了,她攜帶的包囊只有一個,看情況,帶的東西并不多。另外就是,高飛只通知我們盡快集合,沒說其他事。”
典韋:“第一個進入門戶的人是誰?”
胡三:“我們抵達門戶外后,高飛想讓他的一個朋友先進去,那人似乎有點愣頭青,二話不說就闖了進去。
然后,高飛沖門戶里面喊話,問里面什么情況,但他那位朋友進去之后就沒有了回音,似乎聽不到高飛的喊話,也傳不出聲音。
接下來我們等了大半個時辰,對方依舊沒有任何回音,弄得我們心驚膽戰,都有點打退黨鼓了。
但沐冰清仍然選擇進入門戶闖一闖,看到她進去了,我們也就硬著頭皮跟著進去了。”
典韋了然:“請接著說。”
胡三:“我進入門戶之時,經過一道‘光幕’,感覺一股力量降臨到身上,把我向前拉扯了下。
嘿嘿,那感覺,有點像是被人用嘴巴,呃,往里面‘吸’了一下。
反正我眼前一花,下個剎那就出現在了一片樹林里,站在一條差不多一米寬度小路上。
周遭黑漆漆的,我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便點燃一個火折子,小心翼翼往前探索。
哪想到,接下來我不斷遭到一條狼狗的襲擊,神出鬼沒的,防不勝防,身上傷上加傷,簡直倒霉透頂。”
典韋:“那條狼狗,能破你的防?”
胡三:“肯定不是普通的狼狗,只是模樣像是狼狗,獠牙異常鋒利,而且速度極快,冷不丁冒出來咬我一口,咬完之后就遁入黑暗里,太特么難纏了。”
典韋略默:“嗯,那一頁紙,上面寫著‘佛祖割肉飼鷹’六個字,你在哪找到的?”
胡三:“我在逃跑途中,遇到一具尸體,就躺在林間小路上,已經腐爛成一堆白骨,對方手里抓著一卷紙。”
“里面居然有其他人的尸骸?”典韋不禁詫異,“那一頁紙呢?”
胡三從懷里掏了出來。
典韋戴上魚皮手套,接過來仔細看了看。
卷紙發黃陳舊,帶著一股霉味,但上面的字跡倒是工工整整,寫得一板一眼的。
驀然,典韋眸光不禁閃了閃,他注意到“佛祖割肉飼鷹”這六個字,寫在紙張眉頭位置,似乎下面還有內容。
“你也注意到了,對吧?”
胡三盯著典韋,“下面的內容,要滴血才會顯現出來。我當時受了傷,手上全是血,血液接觸到紙張之后,上面便浮現出來很多字跡。”
滴血么?
典韋眉頭一皺,鄭重道:“是什么血都行,還是必須用人血?”
胡三:“我反正用的是自己的血,你可以用雞血試一試。”
典韋略默:“你先說說你看到了什么內容?”
胡三:“講的是一個故事,從前有個和尚,住在一個破廟中吃齋誦佛。
這個和尚在小時候被蛇咬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所以他非常害怕蛇。
這天,有一條蛇倉促逃進了破廟里,身后跟著一只老鷹要捕殺它。
蛇向和尚求救,和尚看了看蛇,越看越害怕,嚇得渾身僵硬,不敢動彈。
這時候,老鷹抓住了蛇,要吃蛇。
蛇大呼救命,和尚見此情形,終于鼓起勇氣,阻攔了老鷹吃蛇。
但老鷹怒斥和尚,你不讓我吃蛇,我會餓死的。
和尚慈悲心起,便割掉了身上的肉,喂飽了老鷹,而老鷹也放過了蛇。
蛇萬分感激和尚,心甘情愿做了和尚的侍從,以報答恩情。
從那之后,和尚再也不害怕蛇了,日后他大徹大悟,成為一尊佛祖!”
這故事……
典韋眨了眨眼,明白了,“三爺,你就是在看到這個故事之后,方才決定自斷一臂喂狗的?”
胡三嘆了口氣:“要是換做其他時候,我寧可被狗吃了,也不會自斷一臂的。但是這個故事,讀到了我的心坎里去了。”
典韋:“此話怎講?”
胡三:“我小時候住在山里,村子周圍是一片樹林。有一次,我跑進樹林里掏鳥窩玩,沒想到忽然間,不知從哪里跑出來一條狼狗,一口咬在我的腿上。
萬幸,那頭畜生咬了一下之后就跑了,不然我非要被它咬死不可。
從那之后,我變得非常害怕狗,即便我練成了武功,每次見到狗,還是忍不住會繞著走。
你們明白了吧,我害怕狗,正如同和尚害怕蛇,所以我就想到,或許只有我割肉喂狗,才能死里逃生。”
聽了這話。
鳳珠不禁失笑道:“故事里,和尚不再害怕蛇了,三爺你還害怕狗嗎?”
胡三面皮抽了抽:“當然怕了,我又不是慈悲為懷的和尚,沒有那么大義凜然,我只想活命而已。”
典韋皺眉道:“害怕狗的你,在進入門戶之后,恰好就遇到了狗?這是否太過巧合了?”
被典韋這么一提醒,胡三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沉吟道:“是啊,我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這么倒霉,偏偏遇到了狗呢?”
典韋略一沉吟,環顧醫館,恰好看到一個大人帶著孩子急匆匆走了進來。
那孩子在流鼻血。
于是,典韋走了過去,用紙張在孩子臉上抹了下。
果不其然,紙面上的鮮血迅速滲透,變成了一個個書寫規范的小字。
蘇婉晴和鳳珠湊了過來。
三個人低頭看著紙上,半晌之后,他們抬起頭,看了看彼此,面面相覷。
紙上寫著:
從前有一個和尚,住在一座破廟里。
某一天,他看到一只老鷹正在捕殺一條蛇,于是他對那條蛇喊道,你快逃進廟里。
蛇連忙跑進了廟里,老鷹也追進了廟里。
一個和尚,一條蛇,一只老鷹,三方對峙起來。
老鷹呵斥道,和尚,你要阻止我吃蛇嗎?你是想餓死我嗎?
蛇哭道,慈悲的大師,請你救救我,我不想被吃掉。
和尚嘆了口氣,對老鷹說,你不應該這樣嚇唬蛇的,這樣做不好。
然后,和尚走向蛇,對蛇說,你不要害怕,我不會讓老鷹傷害你的。
蛇感激不盡,開心的笑了起來。
然后,和尚猛地拿起木魚,一下砸死了蛇……
老鷹驚恐的問道,和尚,你為什么要殺死蛇?
和尚說,眾生皆苦,我讓蛇開心的死去,這是天地間最大的慈悲。
說著,和尚滿臉慈悲的看向了老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