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韋抬手指向黑衣人的尸體:“要帶回去嗎?”
寧行空點了下頭:“帶回去,或許能查出什么線索來。”
典韋隨即一把抄起黑衣人的尸體扛在肩膀上。
三人施展輕功返回。
途中遇到了趕來的寧行云、寧行之。
“大哥,你沒事吧?”寧行云緊張道。
“我沒事。”寧行空露出一個笑容,看了下典韋,“這次多虧了小韋。”
寧行云和寧行之同時看向典韋,他們有好多問題想問。
但五個人沒有多說什么,一起返回寧府。
遠處圍觀的人目送他們離去,一個個面面相覷,深感莫名。
因為煙塵阻礙了視線,很多人沒有看到全部的細節,但他們看得出來,三個黑衣人全是鍛骨,襲殺寧行空本該是十拿九穩的。
即便后來有包自守橫插一腳,依然改變不了形勢,寧行空仍然難逃一死。
但突然間,誰都沒有看清楚發生了什么,斜刺里殺出來一個年輕小伙子,似乎從背后偷襲了一個黑衣人,直接干翻了對方。
就是這個變數,導致三個黑衣人功敗垂成,刺殺寧行空失敗了。
寧行空死里逃生!
“那個年輕人我見過,他是寧府典韋,與朱本淵比拼棋藝,贏了的那位。”
“莫非,典韋也是鍛骨強者?”
“大不可能吧,聽說他只有十六七歲,反正不到二十歲。”
圍觀者議論紛紛。
典韋五個人回到寧府中,直奔藏書閣。
“這邊走。”寧行云進入藏書閣,來到一排書架前,搬動架子上第三排的一本厚書。
隨即,某處傳出喀喀喀一陣響……
靠墻的一排書架原地轉了半圈,地面旋即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入口。
“這是我寧氏老祖建立的密室,里面機關重重,能擋得住鍛骨強者。”寧行云嘆道。
典韋見此,訝異道:“府中有這樣的好地方,為什么大伯父一開始沒有躲進去?”
寧行空搖頭道:“這個密室已經啟用過數次,放過毒,毒液毒氣彌漫了所有的甬道,一直清理不干凈,人躲進去遲早慢性中毒,哪怕我是鍛骨境,最多只能在下面躲三個月而已。”
寧行之連道:“大哥已經暴露了,沒辦法,就算冒著中毒的風險,也要躲進去了。”
提起一個燈籠。
五個人進入密道。
典韋拿眼一掃,發現地下密道一條又一條,錯綜復雜,每一條甬道都很長的樣子,看不到盡頭,不知通向何處。
“小韋,跟著我走。”
寧行空三兄弟在前頭帶路,典韋和包自守亦步亦趨,二人都很謹慎小心,不敢去觸碰任何東西。
片刻后。
七拐八繞之下,人早就轉迷糊了。
五人進入一間密室,里面有床鋪和一應生活用品,而隔壁連通的那間密室里有很多藥材,明顯是一個藥庫。
寧行空坐了下來,臉上頓時浮現深深的疲憊之色,卻打起精神拱手道:“多謝包三爺出手搭救。”
包自守擺擺手,笑道:“謝我做什么,我欠寧氏,這輩子都還不完。”
然后,他看了眼典韋,實在忍不住好奇問道:“小韋,我沒看錯的話,那個使黑煞掌的黑衣人,是你殺的?”
典韋點點頭。
包自守肅然起敬,錯愕道:“那人是鍛骨啊,你怎么殺得了他的?”
“什么,小韋殺了一個鍛骨?”寧行云脫口驚呼,表情大變。
寧行之也坐不住了,瞪大眼睛問道:“小韋,這是真的嗎?”
典韋連忙解釋道:“我是偷襲得手的。那時候,他一心要殺大伯父,勁力全部集中在了手掌之上,腦袋幾乎沒有覆蓋勁力保護,也沒有把我放在眼里,于是我趁機從后面抱住他的頭,用無明烈焰掌狠狠焚燒他。他大意了,沒有閃。”
包自守難以置信:“就這樣?”
典韋攤手道:“就是這樣,走運罷了。”
寧行空目光閃了閃,腦部道:“差不多是這樣,我親眼看到了,小韋是從那人身后偷襲,那家伙試圖一掌擊斃我,沒有留有余力,被小韋瞬間破防,插爆了雙眼,焚燒了腦袋,合該他倒霉。”
包自守一陣唏噓,然后看著典韋,如同知己一般,哈哈笑道:“這下好了,小韋也創造了奇跡,浮屠殺鍛骨,跟我那時一樣。”
寧行云不禁問道:“小韋,你現在到底是什么修為?”
典韋早有準備:“我煉化了那枚火蓮子,效果出奇的好,滋補龐大無匹,助我在短時間內修為暴漲,一舉突破了九級浮屠!”
“原來如此!”
“難怪!”
寧行云和寧行之恍悟過來,嘆道:“九級浮屠偷襲之下,能殺得了鍛骨,那也是相當罕見的,換了別人,未必能做得到。”
“小韋已經是九級浮屠!!”
寧行空深以為然,驚嘆道:“我說小韋的無明火勁為什么如此雄厚,如此熾烈,原來你煉化過一枚火蓮子,純化鞏固了無明火勁,自然非比尋常。”
典韋慚愧道:“如果我早知道大伯父受傷,那枚火蓮子就不煉化了,送給大伯父的話,說不定你的傷勢可能早就好轉了。”
寧行空擺手道:“小韋你不必自責,火蓮子固然也具有一定的療傷效果,但對鍛骨而言,療傷效果其實微乎其微。”
寧行云連道:“是啊,這點我也考慮到了,如果火蓮子真有用,我們不會跟你客氣的。”
典韋心頭迅速明了,略默:“好了,不談這個了,我們得盡快查清楚那三個黑衣人是誰。”
他已經檢查過那個黑衣人,身上什么東西都沒帶,根本查不出來歷。
只知道那人的武功是兇名赫赫的黑煞掌,疑似與魔道門派“黑煞宗”有點牽扯。
寧行空道:“那三人都是外地來的殺手,應該是某人雇請他們來殺我的。”
典韋眉頭一皺:“會是誰呢?或者,有哪些人知道大伯父受傷了,藏在了城中?”
問到這個,寧行云和寧行之互看了眼,沉聲道:“大哥受傷這件事,早已有人知曉了。”
他們將朱又玄前來告密一事娓娓道來。
聽罷,典韋直接問道:“寧家與朱家關系如何?”
寧行空沉吟道:“兩家關系倒也不差,上一代還有過聯姻,我們寧氏有困難的時候,去找朱家幫忙,朱家一般能幫的都會幫。”
典韋雙手交叉于胸前:“朱又玄只知道大伯父受傷了,但他不知道大伯父的藏身之地,對嗎?”
寧行云點點頭,回道:“大哥所在的藏身之地非常隱秘,除了大哥,無人知曉,包括我和三弟只知道那地方在城西某處,但具體在什么地方是不清楚的。”
包自守:“不錯,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我才一直待在城西,但我也不清楚寧家主的具體位置。”
典韋了然,腦筋急轉:“大伯父受了傷,一定會吃藥,藥材是怎么送到大伯父手上的?”
寧行空:“沒有人送,我悄悄返回城中后,先是回了一趟家里,從這里的密室里取走了部分藥材,沒有從家族藥庫里拿,之后便一直隱藏在城西那座民宅里療傷,沒有接觸過任何人。
按理說,我的躲藏方式是毫無破綻的,沒有人能查得出來的才對。”
典韋無語搖頭:“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聽你們這樣一說,我反而覺得朱又玄的嫌疑更大了。”
寧行空三兄弟愣了愣,“小韋,此話怎講?”
典韋:“正因為大伯父的躲藏方式毫無破綻,排除被人意外發現的可能,那便是有人花了大力氣查出來的。
這個人必須能動用大量的財力物力人力,而且動用這么龐大的力量的時候,還要防止被寧氏察覺到,被其他人察覺到,那么此人一定是冰火城中的地頭蛇,并且在城中經營了很多年,能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唯有滿足這些條件的人,才有可能將大伯父找出來。
比如風雨齋,比如某個大家族。
此外,這里有個前提,那便是幕后主使必須確定一件事,那便是大伯父已經回到城中,但如何確定這件事呢?”
典韋看了看寧行云和寧行之:“我覺得朱又玄來找你們那晚,你們露出了破綻,讓他確定了大伯父已經返回城中了。”
寧行云和寧行之呼吸一窒,腦海中不斷回想那一晚的種種細節。
寧行之驀然渾身一震:“對了,朱又玄那晚問過我們,大哥有沒有留下緊急聯絡方式,我們回答沒有,難道是因為這個?”
典韋一挑眉:“朱又玄連這個都問過?太過熱心了吧。”
寧行空聞言,皺眉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朱又玄確實是一代梟雄,表面溫和,與人為善,實則野心勃勃,不可小覷。”
典韋:“剛才大伯父遭人襲殺時,動靜那么大,朱家不可能不知道,但結果朱家沒有一個人露面營救大伯父,朱又玄真有那好心?我很懷疑!”
寧行云想想也是,攥緊拳頭沉聲道:“唉,我差點就相信了朱又玄是好心想幫忙的,不管這件事是不是朱又玄做的,我們以后一定要加倍小心提防朱家了。”
寧行空點點頭,沖包自守拱手作揖道:“接下來還要麻煩三爺了。”
“受不起,我可受不起。”
包自守惶恐,連忙扶起寧行空,“不管是誰想害你,得先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隨后,寧行空留在密室內繼續療傷。
典韋四人離開了密室。
寧行云和寧行之去處理事務了。
寧行空被刺殺一事已經迅速傳遍全城,其他家族必然密切關注寧府,他們有的忙了。
典韋拉著包自守一起去喝酒,請教道:“三爺,風骨是什么?”
圍觀者中一人迅速跑回朱府。
“什么,失敗了?!”
朱又玄目眥盡裂,表情都扭曲了,“怎么可能會失敗!”
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查出寧行空那老匹夫的藏身之地,再三確定只有他一個人在。
花了大價錢雇請來三個外地殺手,去殺一個受重傷的鍛骨,簡直是手到擒來的事。
三個打一個啊!
已經把事情做到了這一步,怎么可能還會失敗,這沒天理啊!
朱又玄喘著粗氣,對參與圍觀那人道:“你仔細講講過程,不要漏過任何細節,我倒想知道,寧行空那老匹夫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圍觀那人:“當時,我沒敢靠的太近,站在高處望去,就見到……”
聽罷,朱又玄猛抬頭,錯愕道:“典韋,你說典韋殺了其中一個殺手?”
圍觀那人道:“具體過程我沒有看清楚,那個殺手前一刻正在攻擊寧行空,突然之間就被典韋從背后抱住了腦袋,似乎是遭到了典韋的偷襲。”
朱又玄一萬個不信:“典韋只是一個浮屠,他怎么可能殺得了鍛骨,偷襲得手?你偷襲一個給我看看?”
圍觀那人窘迫,冒冷汗道:“小人該死,但小人看到的情況似乎就是這樣。對了,現場除了小人,還有其他人也看到了,小人聽到其他人也是這樣說的,確實是典韋偷襲殺掉了一個鍛骨!”
朱又玄瞬間無語凝噎,一個人可能看錯,難道其他人也是瞎了不成?
“典韋,你壞我大事!”
朱又玄頹然揮揮手,讓圍觀那人退下去,然后他嘆了口氣,走向綠竹別院,將結果告知了藍東玉。
“大難不死啊,這就是大難不死。”
藍東玉嘖嘖驚嘆,“有時候你還真的不能不信命,或許天意如此,寧行空真的命不該絕。”
朱又玄不死心:“還有機會殺掉寧行空嗎?”
藍東玉搖了搖頭:“機會永遠都是有的,但這件事已經公開化了,其他幾大家族眼睜睜看著,即便我們當中有誰成功殺了寧行空,結果卻是要人人都要分一杯羹的,最后我們很難獲得什么大的收益,還不如維持局面不變。”
“那我們真是白忙活一場了。”
朱又玄慘笑道:“唉,這次行動花費之大超乎想象,卻是什么好處都沒有落著,血虧了!”
藍東玉:“也不能這么說,經過這次演練,已經證明我們能夠在各大家族的眼皮底下做一些他們都察覺不到的事情,這其實是很大的收獲。”
朱又玄略默,眉宇間浮現一抹傲然之色道:“也是,估計這件事傳開之后,其他幾大家族都要大吃一驚的,都會很好奇幕后主使是誰。”
藍東玉:“善后工作要做好,此事一旦暴露,朱家必將成為眾矢之的。”
“這你放心,早就善后好了。”
朱又玄錘了錘胸口,“我就是心里憋得慌,感覺太窩囊了,竹籃打水一場空,你說氣不氣人?”
藍東玉笑了笑道:“老爺如果覺得氣不過,那便做一件好玩的事,出一出惡氣。”
朱又玄:“哦,什么好玩的事?”
藍東玉:“壞我們大事的人是典韋,他坑了我們一把,那我們便還他一份大禮。”
朱又玄眼底一亮。
八方樓。
此間,有一座別院安安靜靜的。
這里不是沒有人住,而是大家都不敢靠近這里,對這里諱莫如深。
郁觀石緩步走進別院,眉頭擰成一個疙瘩,臉上表情麻木且復雜。
他走到一個房間門外。
“三兩,我給你送飯來了。”
郁觀石端著酒菜,酒是竹葉青,菜是紅燒的中等異獸肉。
吱呀一聲響,門開了。
光線略暗的房間里,顯露出一道身影,正是他的徒弟吳三兩。
只不過,此刻的吳三兩有些怪異,佝僂著腰,脖子平直往前,像是脖子上壓著什么重物一樣,脖子和腰都直不起來。
郁觀石看了眼吳三兩的脖子之上,眼角不由得狠狠抽搐了幾下。
“師父,你來了。”
吳三兩面無人色,眼圈發黑,仿佛很久沒有睡好覺了,整個人瘦了很多,快變成皮包骨頭了。
自從他招惹典韋,看了典韋背后那個異常一刀,之后他便被那個異常纏上了。
異常騎在他的脖子上,一天比一天重,壓得他抬不起頭來。
吳三兩使出渾身解數,愣是趕不走這個異常。
郁觀石等人也是想盡了辦法,全部徒勞無功。
吳三兩也想效仿典韋,找個能看到異常的人,引誘對方攻擊異常,希望這個異常能轉移到別人身上。
但纏上吳三兩這個異常,居然騎在了他的脖子上,太扎眼了,人家一下就能看到,見到吳三兩就躲得遠遠的。
以致于吳三兩的圖謀還未開始執行就落空了。
最后,徹底沒辦法了。
一天天下來,吳三兩就變成了這副凄慘模樣,誰也救不了他。
郁觀石嘆了口氣,把酒菜放在了桌子上,陪吳三兩一起吃喝。
“師父,你一定要想辦法替我殺了典韋,不然我死不瞑目。”
吳三兩眼中滿是怨毒之色,喝了兩口烈酒之后,情緒更加激動了,簡直是滿腔憤懣無處發泄。
郁觀石點點頭:“你放心,會有人收拾典韋的,很快。”
“當真?”吳三兩雙眼猛放光芒,“誰要收拾典韋?”
郁觀石:“具體是什么大人物,我也不清楚,但人家一聲令下,就能逼得我們八方樓不得不俯首聽命,逼得我們樓主什么都得答應。”
吳三兩皺眉道:“師父,人家要收拾典韋,要樓主答應什么?”
郁觀石面無表情道:“你身上這個異常以前是纏著典韋的,后來轉移到了你的身上,那位大人物的意思是,如果你死了,猜猜這個異常會跑到哪里去?”
吳三兩瞬間毛骨悚然,他的臉色迅速變得青紫,呼吸不暢,渾身酸軟無力,想站起來卻摔倒在了地上,仰著頭,捂著胸口,抬手指著郁觀石,嘴巴張了張,想說什么。
但郁觀石臉色一片漠然,沉聲道:“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總愛惹是生非。”
吳三兩很快沒了動靜,雙眼瞪得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