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韋怔了怔。
這才意識到，他對妖魔的了解，全部是聽別人說的，從沒跟妖魔溝通過。
之前得到的某些信息，可能不太準確，也不全面，甚至可能完全是錯誤的。
謠言害死人……
典韋不由得打起精神，安靜聆聽。
鏡湖女妖落子，不緊不慢道：
“武者失控為妖魔，身體劇烈異變，在這個過程中，身體消耗巨大，產生了強烈的饑餓感，需要大量的滋補。
而為了保持理性，便不得不吃人。
但這里的‘失控’不是一次就結束的。
可以這樣說，武者妖魔化之后，成為妖魔的身體其實一直處于失控狀態。
而妖魔的饑餓，正是由身體的‘持續失控’導致的，吃人則是別無選擇的解決之法。”
典韋目光一閃，恍悟道：“也就是說，其實只要妖魔能阻斷自身的‘持續失控’，就不需要吃那么多人，甚至不需要吃人，對吧？”
鏡湖女妖點點頭：“可以這么說，而且妖魔吃什么人，吃多少人才夠，也是有講究的。”
典韋連道：“愿聞其詳。”
鏡湖女妖：“這人，必須是新鮮的，死亡時間不能超過半日，最好是生吃活人。死亡時間過長的尸體，妖魔吃了也無用。
至于吃多人才夠，其實主要取決于妖魔‘失控’程度。
像我，我的身體基本穩固下來，停止了失控，不會繼續妖魔化，每年只需要進食一兩次，吃掉幾個人最多十幾個人這樣的數量即可。
但對于那些身體嚴重失控，持續不斷妖魔化的，吃人便根本停不下來，可能三天兩頭就要進食一次，人數沒有上限。”
典韋不禁驚奇：“你是如何做到讓失控停下來的？”
鏡湖女妖：“坦白的說，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家世不錯，在我第一次失控那時，父母將家中豢養的奴隸調集過來，讓我大肆吞吃，一口氣吃了差不多五千人，之后失控便莫名的漸漸放緩，至于為什么它就放緩，沒有人能說得清楚。”
“吃了五千多人……”典韋心頭凜然。
鏡湖女妖頓了下，她嘆道：“不過，像我這樣的妖魔，畢竟是少數，大多數武者開始失控后，往往一發不可收拾，注定走向悲劇。”
典韋明白了，也想通了。
難怪一方雄主上陽世家會允許鏡湖女妖在此興風作浪，敢情人家吃得不多，貢獻卻很大，自然能得到某方面特殊優待。
思緒紛呈間，啪！
典韋從容不迫的落下一子，道：“結束了。”
鏡湖女妖低頭看了看。
棋盤上，金角銀邊草肚皮。
她確實輸了。
鄭老頭也看出來了，頓時心頭揪緊，手心冒汗，雙眼直勾勾盯著鏡湖女妖，生怕她一怒掀桌子。
“贏了？”宋錦成則有些難以置信，深深看了眼典韋，發現他自己小瞧人家了，這位不但習武天賦出色，棋藝也非常牛逼。
鏡湖女妖沉默一陣，忽然嘖嘖兩聲，驚嘆道：“你的棋藝要比秦明高出很多嘛，就算秦明全力以赴，也達不到你這種水平。”
典韋連道：“秦先生博學多才，沒有把全部心思放在棋藝上。”
“也是，但即便如此，你在棋藝方面也是相當了不起的。”鏡湖女妖笑道。
見此情形。
鄭老頭和宋錦成都是暗松口氣。
只要鏡湖女妖沒有翻臉不認人，沒有翻臉張嘴吃人，那便是好的不能再好的結果。
鏡湖女妖略一沉吟，起身道：“你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說罷。
鏡湖女妖就一轉頭跳入湖水中，嘩啦一聲消失不見了。
典韋也站起身，看著鏡湖女妖躍入水里，轉頭看了看鄭老頭和宋錦成，三人都是面面相覷，莫名其妙。
不多時，嘩啦！
鏡湖女妖再次浮出水面，此時的她已經恢復龐大的形態，俯下身子伸出握緊的手遞到了典韋面前，緩緩攤開來。
典韋定睛一瞧。
她的手里有一片片紫色鱗片狀的東西，每一片只有指甲蓋那么大。
數了下，攏共十六片。
典韋不知道此物是什么，但他注意到，鄭老頭和宋錦成一見到這些紫色鱗片，眼睛瞬間直了。
甚至，宋錦成喉結聳動，臉上浮現一抹難以掩飾的貪婪之色。
典韋詫異道：“這是？”
鏡湖女妖：“此物乃是異獸夜叉死后，尸體沉淀在湖底深處六十年以上，方才能凝聚而成的‘鱗精’，極其珍貴的滋補之物。吞服‘鱗精’，滋補效果要比中等異獸肉還要高呢。”
典韋精神一振：“送給我的？”
鏡湖女妖點點頭，笑道：“你贏了我，這是我送你的獎品。”
典韋大喜過望，趕緊掏出一個手絹包起來，拿起一片鱗精捏了捏，感覺有點硬邦邦的，又問道：“這‘鱗精’怎么吃？”
鏡湖女妖：“可以直接吃的，嚴格來講鱗精不算是異獸肉，所以，哪怕滋補效果十分出眾，也不會引發失控。”
宋錦成插了句嘴，“不錯，正因為鱗精如此優秀，且數量稀有，上陽世家將之列入禁售物品，你我再有錢都別想在市面上買到的。”
鏡湖女妖呵呵笑道：“你知道的倒不少，不錯，上陽世家非常稀罕鱗精，但只有我能潛入千米深的湖底搜集到鱗精，他們每年都會派人來求我，愿意用一百條人命來兌換一片鱗精呢。”
典韋不禁赫然！
這十六片鱗精的價值，有點超乎想象。
鏡湖女妖擺手道：“好了，我玩夠了，你們可以走了。”頓了下，沖典韋笑道，“對了，忘了問你叫什么名字了？”
典韋趕緊自報家門。
鏡湖女妖緩緩退入湖中，“返程的時候，記得來我下棋哦。只要你輸給了我，我就會吃了你的哦，哈哈哈……”
龐大的身軀隨著聲音擴散而隱入水下。
典韋看了看手里的鱗精，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宋錦成也盯著那些鱗精，嘴巴張了張，最后沒有開口，轉身走向車隊。
鄭老頭長嘆一聲：“小韋，你是因禍得福啦。”
典韋當即拿出一半的鱗精，笑道：“鄭老，見者有份，有福同享。”
鄭老頭推了回來：“我用不著，你自己吃吧。”望了望湖水，壓低聲音道：“這鏡湖女妖喜怒無常，以后我們還是少接觸為妙。”
典韋深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