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哥,又是南京打來的電話?”李浩問道。
“嗯。”程千帆身體后仰,倚靠在椅背上,淡淡說道,“不曉得的,還以為捅了馬蜂窩了呢。”
兩日后。
程千帆掛掉電話,他發出一聲冷笑。
“是!”曲楷瑞敬了個禮,快速離開。
“最好的來頭大一點!”萬海洋發出一聲獰笑,“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你程千帆如何收場。”
“經暮云就沒有打電話?”豪仔在一旁問道。
“電話沒來。”程千帆搖了搖頭,笑了說道,“不過,我估計人快到了。”
“帆哥,南京那邊真的沒事?”李浩問道。
“能有什么事?”程千帆說道。
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黃金大案,南京說了不算,這件事的主導權現在在我,在日本人那里。”
“有意思了。”萬海洋冷笑一聲。
能拿著南京的特別通行證,并且下榻日本人開的禮查飯店,這足以說明其身份不一般。
“去,務必查清楚那三個人的身份。”萬海洋吩咐道。
佐上梅津住點點頭。
他看到宮崎健太郎皺起眉頭不說話,他的面色也陰沉下來。
“佐上君,帝國需要黃金,我自然是知曉的。”程千帆說道,“從我個人而言,我自當將這批查獲的黃金雙手奉上,但是……”
佐上梅津住眉頭緊皺。
“只是,此事畢竟已經鬧開了,盯著這批黃金的人太多。”程千帆說道,“只要帝國讓南京那邊手書一封,我這邊自當安排交接。”
佐上梅津住目光死死地盯著宮崎健太郎看,從程序上來說,宮崎健太郎這話并無問題。
但是,他隱約感覺,宮崎健太郎這個貪財的家伙,明顯是不舍得吐出到嘴的肉。
當然了,他也相信宮崎健太郎沒有那個膽量,也沒有那個能力吞下這筆黃金,但是,雁過拔毛的心思必然是有的。
“好。”佐上梅津住點點頭,“憲兵司令部那邊會與南京接洽的。”
對于黃金,他實際上并不著急,帝國急需黃金,即便是南京那邊也不可能,也不敢阻攔交割。
他此行另有目的。
“請宮崎君把經慶夕、畢啟軒以及肖奧成三人移交我憲兵隊。”佐上梅津住說道。
“可以。”程千帆略略思索,說道,“只要憲兵隊開具正式移交公函,并有南京方面點頭,我即刻移交。”
他對佐上梅津住說道,“實不相瞞,這三個支那人現在于我而言就是燙手山芋,我巴不得早日移交給憲兵隊呢。”
“今天就移交。”佐上梅津住說道。
“可以。”程千帆伸出手。
佐上梅津住皺眉。
“移交公函啊。”程千帆說道,他皺著眉頭,“佐上君,移交公函不會是沒有吧。”
“公函隨后會有人送來。”佐上梅津住說道。
“佐上君。”程千帆面色陰沉下來,“沒有移交公函,人是不可能移交的。”
他看著佐上梅津住那陰沉的面孔,正色說道,“佐上君,我自然是愿意即刻移交的,但是,宮崎健太郎可以這么做,程千帆不能這么做。”
佐上梅津住明白宮崎健太郎這話的意思。
作為政治保衛三局局長的程千帆,需要考慮很多。
但是——
“宮崎君,你別忘了,你是帝國特工,一切以帝國的利益為第一考量。”佐上梅津住說道。
“佐上君,我已經充分考慮帝國的利益,愿意配合了。”程千帆說道,“我現在已經沒有要求南京點頭,只要移交公函讓我對南京有個最起碼的交代,這個要求過分嗎?”
說著,他看著佐上梅津住,露出不解之色,“佐上君,移交公函不是應該很容易的事情嗎?”
“人,今天必須交給我。”佐上梅津住說道,“移交公函暫時沒有。”
程千帆的眉頭緊皺,露出不解之色。
“經慶夕幾人身份特殊。”佐上梅津住說道,“梅機關那邊希望秘密處理此事,盡量不過分激化和南京的矛盾。”
程千帆明白了。
憲兵隊這是既要抓人,又不想要激化矛盾,但是,憲兵隊的這個要求,等于是把矛盾完全轉嫁到他的身上了。
同時,程千帆的心中冷哼一聲,看來太平洋戰場戰況不利,在這種情況下,日本人更加需要中國戰場的穩定,對于南京那邊的態度竟然有了相應的軟化。
或者說,軟化這個詞也不太對,日本人不會真的改變他們的強硬態度本質的,只是多了一層迂回,避免和南京方面產生更大的矛盾。
或者說,雙方需要有一個緩沖:
人是政治保衛三局主動移交憲兵隊的,他們屬于接收方!
“佐上君。”程千帆面露憤怒之色,“這是打算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宮崎君,請認清自己的立場。”佐上梅津住沉聲道,“一切以帝國的利益為第一要務。”
“人可以給你。”程千帆思索片刻,“只不過,不是政治保衛三局主動移交的,是佐上君你來強掠的。”
佐上梅津住皺眉。
“只要沒有移交公函,其他的事情,又算的了什么呢。”程千帆微微一笑說道,“如此,我這邊也好有一個交代。”
狡猾的宮崎健太郎!
佐上梅津住冷哼一聲,繞后,終于還是點了點頭。
“佐上君。”程千帆看著佐上梅津住,說道,“憲兵隊是要追查黃金來源嗎?”
“正是。”佐上梅津住說道,“這三個人落在你手里三天了,你這邊可曾問出些什么?”
“沒有。”程千帆搖了搖頭,他對佐上梅津住說道,“南京那邊電話是一個接一個,因此還未曾對此三人用刑。”
說著,他的眼眸中露出陰寒之色,“交給佐上君也好,請佐上君一定要審出內情,愚蠢的支那人竟然敢私藏黃金,不管他們是什么身份,都必須嚴懲!”
佐上梅津住點了點頭,宮崎健太郎這個態度,他還是比較滿意的。
“欺人太甚!”程千帆直接砸了一個水杯。
憲兵隊的佐上梅津住中佐蒞臨政治保衛三局,強行帶走了經慶夕等三人。
程千帆極力阻止無果,現在這位程局座正氣的七竅生煙,滿腔憋屈無處發泄呢。
也就在這個時候,李浩急匆匆進來,“帆哥,經暮云來了。”
“有請!”程千帆臉色一變,沉聲道。
“什么?”經暮云霍然起身,“人被憲兵隊帶走了?”
“是的。”程千帆是一臉憤慨,說道,“憲兵隊的佐上梅津住親自帶人來帶走的。”
“可有移交公函?”經暮云面色陰沉,說道。
“并無!”程千帆說道。
“莫非是南京那邊下令移交的?”經暮云又問。
“也無!”程千帆搖搖頭。
“程局座,程千帆!”經暮云的面色陰沉的可怕,“沒有移交公函,也無南京的指示,那就這么把人交給憲兵隊了?”
“他們上門來強搶,我能怎么辦?”程千帆的面色也不太好看,“經委員,你告訴我,我能怎么辦?”
經暮云深深地看了程千帆一眼,他不曉得是程千帆主動把人交給日本人的,還是真如他所說,是日本人來強行帶走的。
但是,現在的情況就是,他的侄兒被日本人帶走了!
“程千帆!”經暮云咬牙切齒說道,“如果我侄兒有什么三長兩短,這件事沒完!”
“經委員!”程千帆的也生氣了,“我說了,與我無關,是日本人強行擄走的。”
“不是你搞出來的事情,日本人能插手?”經暮云質問道。
“怎么?我政治保衛三局查緝不法,還有錯了?”程千帆反問道,他冷哼一聲,“經委員,按照我的脾氣,令侄涉此黃金大案,我早就下令用刑審訊了,但是我沒有,對于經委員我素來尊重,但是,經委員也別把這份尊重當做程某軟弱可欺!”
“好!好!好!”經暮云氣壞了,“程千帆,你很好。”
他指著程千帆,怒聲道,“我倒要去問問楚銘宇,他就教出來這么個玩意!”
“經委員!”程千帆的面色陰沉的可怕,“你不敢去找日本人要人,卻一直質問程某,是以為程某可欺么?”
說著,他霍然起身,“送客!”
“此事沒完!”經暮云怒氣沖沖的走了。
“你咬我啊!”程千帆看著經暮云的背影,氣呼呼說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經暮云的身形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好,很好,很好!”
“帆哥,真解氣!”李浩進屋,笑著對程千帆說道。
經暮云乃是南京政權數得著的大漢奸,南京汪偽政權中央委員,能夠讓經暮云吃這么一個大虧,著實解氣。
“不過,帆哥,這可是死死地得罪了經暮云了。”他對程千帆說道。
“無妨。”程千帆擺擺手。
經暮云最近和周涼走得很近,他這般對經暮云,楚銘宇那邊只會拍手叫好。
鬧吧。
南京那邊內部斗爭越激烈越好。
而經此事,經暮云等人和日本人那邊若是矛盾激化,則更是妙極了。
“帆哥,經暮云必然會去找憲兵隊要人。”豪仔也問道,“你覺得日本人會放人嗎?”
“如果經慶夕等人只是私藏黃金,也許有可能。”程千帆冷笑一聲,說道,“但是,如果那三人果真涉及到偷盜日本人的黃金,別說是經慶夕了,就是經暮云若是確實涉案,恐怕也是自身難保。”
他太了解日本人了的秉性了,經暮云這樣的漢奸,即便是身份不凡,但是,只要涉及到利益,尤其是傷害了日本人的利益,日本人根本不會手軟。
“局座,經委員怒氣沖沖從臺拉斯脫路離開了。”曲楷瑞向萬海洋匯報說道。
“程千帆不愿意放人?”萬海洋驚訝問道,“他程千帆真的要徹底得罪經暮云?”
黃金依然被查獲,程千帆完全沒有揪著經慶夕等人不放的道理,這等于是徹底得罪了經暮云以及畢先登和肖大偉此三個南京大員。
“不是。”曲楷瑞說道,“人已經被程千帆移交給憲兵隊了。”
“日本人發出移交公函了?還是南京發話了?”萬海洋問道。
“都沒有,據說是憲兵隊的佐上梅津住去臺拉斯脫路強行帶走的。”曲楷瑞說道,“程千帆阻攔不及,還和佐上梅津住大吵一架,然后經委員就到了,又和程千帆大吵一架。”
“好啊,吵的好啊,鬧得好啊!”萬海洋哈哈大笑,“越鬧越大才好呢!”
他冷笑一聲,“我倒要看看程千帆這個癟三這次如何收場!”
“收場?”程千帆微笑著,對老黃說道,“經慶夕那等紈绔,在憲兵隊絕對扛不住了,很快就會交代。”
“只要交代出黃金竟然是從興亞丸上盜取的。”他冷笑一聲,說道,“那這件事,可就真的難以收場了。”
“那可就等著看好戲了。”老黃哈哈笑道。
經慶夕是中央委員,畢先登和肖大偉是汪偽的候補中央委員,這三個人為了就子侄輩,必然要和日本人發生激烈沖突,如果不救的話,堂堂南京大員,如此懼怕日本人,竟然連子侄輩都不救,那可就有樂子看了。
上海憲兵隊。
涉谷麟太郎急匆匆來到佐上梅津住辦公室,將剛剛拿到手的經慶夕、畢啟軒以及肖奧成的口供呈送佐上梅津住。
“室長。”涉谷麟太郎說道,“經慶夕等人交代了。”
“我看看。”佐上梅津住接過口供,他低頭看,然后臉色大變,“巴格鴨落!膽大包天!無法無天!”
啊,拜謝。
也就在這個時候,侯平亮敲門進來,“帆哥,憲兵隊的佐上梅津住中佐來了。”
“佐上君。”程千帆起身給佐上梅津住倒了一杯茶,“你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此次來我這里,看來是有要事啊。”
“宮崎君。”佐上梅津住喝了一口茶水,看著宮崎健太郎說道,“我此來的目的,你必然是知曉的。”
“黃金?”程千帆看了佐上梅津住一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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