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招待。”程千帆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鴨舌帽男，對侯平亮說道。
此人竟然是一個硬漢，受了烙鐵之刑竟然還堅稱自己是紅黨，刺殺程千帆是為國鋤奸。
半個多小時后，侯平亮將刺客的口供送到書房。
“帆哥，槍手招了。”侯平亮說道。
“說說。”程千帆對侯平亮說道。
“這兩個槍手，一個叫侯明義，一個叫侯明堂，兩人是堂兄弟，被打死的那個叫侯明堂。”
“侯明義交代，他并非是紅黨新四軍，他和堂弟是被人花錢買通了，要刺殺帆哥你。”
“買通？”程千帆放下手中正在看的口供，抬頭看向侯平亮，“這上面說，侯明義也不曉得背后花錢買通他們的人是誰？”
“是的，帆哥。”侯平亮點點頭。
“不對，這不對。”程千帆搖了搖頭，他扭頭看向在一旁聆聽的浩子，說道，“浩子，你曉得是哪里不對么？”
“錢。”李浩想了想說道，“口供里對于他們被人買通行刺的事情，只是一兩句話，最重要的是，這個人給了他們多少錢，侯明義沒說。”
“我明白了。”侯平亮思索著，說道，“這個侯明義是有可能知道幕后那個人是誰的，只是因為錢的原因，所以沒有咬出那個人。”
“再去審。”程千帆點了點頭，對兩人說道，“浩子也去。”
侯明義確實是一塊硬骨頭，盡管被繼續用刑，依然死咬著自己不知道幕后掏錢買兇之人是誰。
“侯明義，我再問你最后一遍。”李浩看著侯明義，目光陰冷，“最后問你一遍。”
“你先不要著急說話。”他冷冷說道，“再不老實交代，你的老娘、老婆和孩子都會下去和你陪葬，想清楚了再說。”
侯明義明顯被這句話刺激到了，他怒視李浩。
“你既然接了這個活，就曉得我們是做什么的。”侯平亮在一旁也說道，“說殺你全家，就一定一個不會少。”
侯明義沉默了。
終于，他說了句，“我說。”
說出這句話，整個人就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般。
“那人再三警告過侯明義兩兄弟，如果失手了，絕對不能供出買兇之人。”
“如果在失手被抓后半個月內，我們這邊沒有采取行動，就說明他們沒有招供，侯明義兩兄弟的家里會有人送一大筆錢。”
“而如果他們招供了，那人威脅會殺掉他全家。”李浩說道。
“獨眼龍。”程千帆看著最新的口供，侯明義只知道此人姓趙，是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的人，并不知道這人的真正身份。
不過，侯明義提到過，他做事謹慎，曾經暗中跟蹤過此人，看到這個人去見了一個獨眼龍。
“你們想到誰了？”程千帆問李浩和侯平亮。
“屈炎。”
“姓屈的。”
“是啊，屈炎。”程千帆冷哼一聲，說道，“萬海洋啊，萬海洋，你這是在找死！”
“帆哥，接下來怎么做？”李浩問道。
“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程千帆說道。
“什么？”
“侯明義沒有開口。”程千帆說道，“對外面放風，刺客是硬骨頭，一直沒有開口。”
“明白了。”
翌日。
“沒事吧，我聽說昨天你在火車站遇到刺客刺殺。”劉霞一見到程千帆，就關切的詢問道。
“兩個不知死活的槍手。”程千帆說道，“一死一被抓，正在審訊。”
“會是哪部分干的？”劉霞問道。
“槍手一口咬定自己是紅黨。”程千帆說道，“紅黨都是硬骨頭啊，一直沒有開口，霞姐覺得會是紅黨么？”
“紅黨想要殺你，這不是什么新聞。”劉霞想了想說道，“只是，他們為什么在這個時候動手？還有就是他們又是怎么曉得你昨天來南京的。”
“問得好，霞姐這個問題問得好啊。”程千帆點點頭，“我是從蘇州臨時決定回南京的，紅黨又沒有千里眼順風耳，他們是怎么曉得我來南京，并且精準設伏的？”
“所以，你懷疑不是紅黨所為？”劉霞說道，“那莫非是重慶方面？”
“紅黨要殺我，重慶方面也要殺我。”程千帆說道，“這是明面上的，暗下里要殺我的人多了去了，就是不知道這次是何方神圣要我的命了。”
“有結果了，需要幫忙的時候知會我一聲。”劉霞說道，“我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要害帆弟。”
“這是自然。”程千帆笑了說道，“霞姐你的名頭可比小弟我有用多了。”
“貧嘴。”
程千帆在當天下午見到了楚銘宇。
“事情到了這一步，完全是出乎意料。”楚銘宇皺著眉頭，揉了揉眉心，說道。
“松井久太郎出面支持，即便是汪先生也不好駁松井久太郎的面子。”他說道，“況且，客觀來說杭啟星的這個方案，對于更加規范限制特工總部的權力，以及整合特務機關的力量都是有裨益的。”
“侄兒明白。”程千帆點點頭，“于公于私，汪先生都很難駁回杭啟星的方案。”
“楚叔叔。”說著，他苦笑一聲，“只是，這樣的話，侄兒的情報處可就十分尷尬了啊。”
“我曉得，我曉得。”楚銘宇連連點頭，“即便你不來南京，我也會電告你盡快來寧的。”
他對程千帆說道，“此事屬于突然情況，不可改變，但是，我們要后補，要把你安排好。”
說著，楚銘宇看了程千帆一眼，說道，“汪先生也提到你，夸贊你是忠心耿耿、知事任事的黨國干城，在極司菲爾路陷入混亂的時候，你愿意過去，這本就是忠誠表現，不能讓忠勇之輩寒心。”
“汪先生端的是……”程千帆目露感動之色，最終千言萬語化作一句感激關心的話，“汪先生身體如何了？”
“還在康復中。”楚銘宇說道，他又補充了一句，“不必擔心，汪先生身體恢復很好。”
那就是身體情況不太樂觀，可能病情反復。
程千帆在心中默默思索道，他是了解楚銘宇的脾性的，楚銘宇補充了這句‘不必擔心，汪先生身體恢復的很好’，反而說明汪填海的身體恢復情況不如人意。
“關于你的安排，現在有兩個方向。”楚銘宇看著程千帆，說道，“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楚叔叔希望侄兒選哪個？”程千帆立刻問道。
“你就不先聽聽是哪兩個選擇嗎？”楚銘宇問道。
“楚叔叔需要侄兒選哪個，侄兒就去那個！”程千帆說道。
他的語氣堅定，表情真誠。
楚銘宇看向程千帆的眼眸中滿是滿意和欣賞之色。
“這兩個選項，我實際并無什么傾向性。”楚銘宇這才繼續說道，“你是曉得的，我對特務工作并不了解，也說不清楚哪個更適合你，更有發展。”
他彈了彈煙灰，對程千帆說道，“所以，你大可仔細想想，做出選擇。”
“侄兒明白了。”程千帆點了點頭。
“政治處下設情報局和政治保衛局。”
“情報局是做什么的，你應該清楚。”
“重點說說政治保衛局，杭啟星的方案是政治保衛局下設第一局和第二局，兩局之間地域、勢力劃分。”
“現在的情況是。”楚銘宇說道，“你可以選擇去情報局，從杭啟星的手里要一個情報局副局長的位子，應該還是可以的。”
“還有一個選擇，政治保衛局再設一個第三局，你任政治保衛局第三局的局長。”
說完，楚銘宇看著程千帆，“大體上就是這么個情況，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問我。”
“楚叔叔。”程千帆思索著，問道，“情報局是杭部長在特工總部之外另設的部門，侄兒想知道杭部長對這個情報局的構建是怎么考慮的？”
“你問到點子上了。”楚銘宇微微頷首。
“杭啟星此前在軍事委員會蘇北行營，這你是曉得的吧。”楚銘宇說道。
程千帆點了點頭。
“情報局等于是另起爐灶，是杭啟星壓制和掌控政治保衛局的砝碼和武器，他必然會選擇重用自己人。”楚銘宇說道。
他彈了彈煙灰，“如我所料不差的話，杭啟星會起用原軍事委員會蘇北行營的下屬班底。”
“也就是說，基本上都是杭部長的黃埔同學或者炮校系的人。”程千帆思索著，問道。
“也可以這么說吧。”楚銘宇點了點頭。
“楚叔叔，政治保衛局第一局和第二局的人選定了吧。”程千帆問道，“如侄兒所料不差，就是熊昌化和萬海洋這兩人吧。”
“人選確實已經定下。”楚銘宇說道，“不過，你猜錯了名字。”
程千帆露出驚愕的表情，他是真的被驚到了。
不是熊昌化和萬海洋么？
“政治保衛局第一局局長確實是萬海洋。”楚銘宇說道。
“那就是第二局局長有意外變化？”程千帆立刻說道。
“沒錯。”楚銘宇說道，“是胡云鶴。”
竟然是胡云鶴！
程千帆驚訝不已，此人在叛變投靠七十六號，相比較萬海洋，屬于比較低調的，不顯山露水。
不過，仔細想了想，程千帆竟然發現胡云鶴上位實際上并非無跡可尋。
此人叛變投敵后，曾任特工總部南京區副區長兼情報處長。
李萃群對南京的蘇晨德的防備之心，可以說是路人皆知，在這種情況下，胡云鶴出任副區長的位子，這本身就非常值得琢磨的。
兩年前，特工總部江蘇區擴大組織，改為江蘇試驗區，胡云鶴擺脫了蘇晨德，脫身任區長。
也就在這一年，胡云鶴兼任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部第二廳廳長，專管情報。
此人先是紅黨叛徒，后是中統叛徒，對兩黨非常了解。
可以這么說，胡云鶴現在可以算是特工總部高層中精于情報工作的佼佼者。
如果說萬海洋是特工總部的行動派代表人物，胡云鶴就是情報系統的代表。
南京和日本人選定了萬海洋和胡云鶴分別出任政治保衛局的第一局和第二局的局長，確實是目前較合適的抉擇。
“楚叔叔，熊昌化呢？”程千帆不禁問道。
“他另有任用。”楚銘宇說道。
既然楚銘宇不愿意多說熊昌化，程千帆自然不會繼續追問。
“說說你的想法。”楚銘宇看著程千帆，微笑著說道，“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叔叔說說。”
“楚叔叔。”程千帆思索了一會，才開口說道，“侄兒選政治保衛局第三局。”
“為何沒選擇情報局副局長？”楚銘宇問道。
情報局副局長的級別，是比政治保衛局第三局局長要高半格的。
事實上，杭啟星將政治保衛局又分為第一局、第二局，這本身也是陽謀，政治保衛局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局長了，本身級別就低情報局一頭的。
“情報局是杭部長重點打造的大本營，可以說都是杭部長的親信下屬。”程千帆毫不避諱說道，“侄兒若是去了情報局，即便是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氣，恐怕也會陷入泥潭，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
“而且，侄兒想著，杭部長那邊實際上也是不會歡迎我去情報局的。”程千帆說道。
楚銘宇微微頷首，示意程千帆繼續說。
“政治保衛局則不同。”程千帆說道，“政治保衛局第三局，完全由侄兒掌握，侄兒已經想好了，完全可以將正在重建的情報處改組為第三局。”
“很好。”楚銘宇微笑點頭，“既然做出了選擇，就要做好，不要讓我失望，不要讓汪先生失望。”
“是。”程千帆畢恭畢敬說道，“矢志不移追隨汪先生，嚴格踐行秘書長的任何指令。”
楚銘宇聞言，微微頷首。
程千帆屬意政治保衛局第三局局長之位，他對此也是比較滿意的。
這意味著政治保衛局第三局將直接接受他的領導，他在特務機關內部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基本盤，以后就是說話聲音也比別人大三分，吃肉也能多吃大塊肉。
“你可知道，于你而言現在最重要的是什么？”楚銘宇看著程千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