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海洋放下手中的書信,他的面色是陰沉的。
“純屬污蔑,一派胡言。”萬海洋聲色俱厲,“不做實事,只想著背后傷人放冷槍,黨國就是因為多了這種居心叵測的小人,才會令人愈發擔憂。”
“這么說,萬老兄意思是這都是污蔑?”熊昌化看著萬海洋,微笑著,問道。
“純屬污蔑,造謠中傷。”萬海洋義憤填膺說道,“萬某為黨國嘔心瀝血,對汪先生忠心耿耿,卻橫遭如此污蔑中傷,簡直是令人作嘔。”
“我特工總部查勘匪患,綏靖市面,維護一方平安,難免得罪了一些人,這些人抓住機會就會造謠污蔑。”萬海洋說道。
“萬老兄,你可曉得這封檢舉信是怎么到了我手上的?”熊昌化看了萬海洋一眼,問道。
萬海洋沒說話,只是看著熊昌化。
“這封信是有人派人前往南京,送到我府上的。”熊昌化說道,“而寫這封信的人,萬老兄也認識,不,確切的說萬老兄很熟悉此人。”
“是誰造謠污蔑我?”萬海洋面色一沉,問道。
“情報處獨立調查科科長,董正國。”熊昌化緩緩說道。
“董正國?”萬海洋眼眸中閃過一絲寒意,故作驚訝之色,“這不可能,董科長素來兢兢業業,口碑頗佳,萬某對他董正國也并無得罪之處,他怎會行此卑鄙攀誣之事?”
“是不是,萬老兄查一查不就曉得了么。”熊昌化淡淡說道,“前往南京送信之人叫張繼英。”
“熊老弟稍待,我打個電話過問一下。”萬海洋說道,“事關一名優秀干部的名聲,我不得不小心查勘。”
“萬老兄自便。”熊昌化微笑點頭。
打完電話,萬海洋讓府上張羅了一桌酒席,與熊昌化把酒言歡。
孟大均快步步入大廳。
他來到萬海洋的身邊,捂著嘴巴說道,“處座,查清楚了,張繼英前幾天確實是去過南京,沒人知道他去南京做什么,他回來后就秘密去見了董正國。”
“抓人。”萬海洋冷冷說道,“今天我就要看到張繼英的口供。”
“明白。”
深夜時分。
突然下起了暴雨。
萬海洋看了一眼已經血肉模糊的張繼英一眼,眼眸中滿是冰冷的殺意。
“處座,張繼英招了。”孟大均將口供紙遞給萬海洋。
“張繼英確實是奉董正國的命令,去南京向熊處長送信的。”孟大均說道,“張繼英沒有看過信,不曉得信里寫了什么,不過,張繼英交代了,他曾經向董正國秘密報告過‘贖買’的事情,董正國非常生氣,當時就嚷嚷著要去南京汪先生那里檢舉我們。”
“好,好,好滴狠啊。”萬海洋氣的咬牙切齒,“弟兄們日子過得苦哈哈,萬某只是想著幫兄弟們改善改善生活,竟然有人會如此卑鄙,暗中搞這等小人行徑。”
“沒想到熊處長竟然沒有拿著這封信去見汪先生,而是來見處座你。”孟大均感慨說道,“處座,這位意思是要和我們停戰?”
“我們和他熊昌化相爭,無論是背后下黑手,還是當面鑼對面鼓,各憑本事。”萬海洋說道,“但是,這董正國所為不一樣,這個癟三這是要毀掉特工總部啊。”
“處座,既然他董正國不仁,那就休怪我們不義了。”孟大均說道。
“不急。”萬海洋思索著,說道,“這件事不急,他熊昌化既然來了上海,我們要做事,就繞不開他熊某人的。”
“那……”孟大均說道。
“先召集人手,隨時待命。”萬海洋冷冷說道,“等我命令。”
“明白。”
萬公館。
熊昌化仔細看了電報稿,然后他抬眼看萬海洋,“萬老兄,那就,就這么發報?”
“可以。”萬海洋點點頭,“就以你我兄弟二人的名義,聯名上報。”
“不過……”熊昌化思索著,說道,“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先拿人?”
“也好。”萬海洋深深地看了熊昌化一眼,點了點頭,“免得走漏了風聲,先拿人更穩妥一些。”
兩人對視了一眼,相視而笑。
電報是兩人聯名發往南京的,自然不會有走漏風聲的擔憂,先拿人,造成既定事實,這才是最重要的。
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
情報處獨立調查科。
幾名留守的特工正在抽香煙說著話,門突然被推開了。
面對沖進來的荷槍實彈的特工,幾人愣了下,然后臉色變了,“搞什么?做什么這是?”
“都別動,動一下就開槍。”孟大均冷哼一聲,說道。
幾人看孟大均的臉色,又驚又怕,卻也確實不敢動了。
“綁了,堵上嘴巴,帶走。”孟大均一擺手。
叮鈴鈴。
董正國被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驚醒。
“怎么了?”馮蠻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丈夫下床接電話,不禁問道。
“我知道了,你們先穩住,不要驚動了對方,我這就趕過去。”董正國說道,說著,他掛好了電話話筒。
“這么晚了去哪里?”馮蠻又問道。
“極司菲爾路來的電話,‘翹嘴’打來的,報告說發現紅黨蹤跡。”董正國說道,“這個紅黨我們盯了有些時日了,都以為這人斷了線了,沒想到又蹦出來了。”
“這種事交給‘翹嘴’他們不就行了,怎么還讓你這個科長大晚上的過去。”馮蠻不滿說道。
“‘翹嘴’說有重大發現,他不敢做主,需要我去定奪。”董正國說道,說著,他已經換下睡衣,穿好了衣服,“行了,職責所在,你早點睡吧,我這一去不曉得要忙到什么時候呢。”
“那你注意安全。”馮蠻點點頭,說道。
“放心。”董正國笑道,“大上海現在是特工總部的天下,那些抗日分子躲都來不及呢。”
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
情報處,獨立調查科辦公室。
面孔腫脹的厲害的‘翹嘴’放好電話話筒,他下意識地擦拭了嘴角的血跡,扭過頭討好的看著孟大均,“孟長官,電話打了,你看。”
“一路走好。”孟大均走上前,直接一匕首捅進了‘翹嘴’的胸膛,還用力扭轉匕首,“下輩子聰明點,別再跟錯了長官。”
‘翹嘴’瞪大了眼珠子,抽搐了兩下,終于一動不動了。
他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被紅黨打死,會被重慶軍統分子打死,卻是沒想到會死在自己的人手里。
“拖走。”孟大均嫌棄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死尸,冷冷說道。
約莫半小時后。
一輛小汽車駛入了極司菲爾路的院子。
董正國急匆匆下車。
他沒有顧得上撐雨傘,直接冒雨沖進了辦公樓。
夜深人靜的特工總部,盡管還有不少人值班,且隱約會傳來有抗日分子正在受刑發出的慘叫聲,不過,比起白日里,確實是要冷靜、安靜不少。
董正國走在走廊里。
他突然皺起眉頭。
走廊安靜的有些異常。
也就在這個時候,行動處的一名特工急匆匆走過。
“尤書恒。”董正國喊住了此人。
“董科長。”尤書恒停下腳步,看清楚是董正國,驚訝說道,“董科長這么晚了還在?”
“人都去哪了,怎么這么安靜?”董正國問道。
“臺拉斯脫路發現疑似軍統上海特情處頭目‘小道士’的蹤跡。”尤書恒說道,“劉長官親自帶人過去了。”
“原來如此。”董正國點了點頭。
原來是發現了肖勉手下大將‘小道士’的蹤跡,對于任何與上海特情處相關的情報,都是極為重要的,更遑論事涉肖勉手下大將‘小道士’,自然是要調集精兵強將搜索了,如此便可以解釋的通了。
董正國來到自己的辦公室門口。
他掏出鑰匙正準備開門,卻是心中咯噔一下。
在走廊的盡頭就是獨立調查科的值班室,有‘翹嘴’帶了三個手下值班。
他剛才與尤書恒說話,‘翹嘴’等手下應該聽到他的聲音了,為何卻沒人出來迎接?
也就在這個時候,身后,確切是說是兩側傳來的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董正國下意識的去看,然后他臉色大變。
就看到左右兩側各有十幾人包圍過來,這些人都是審訊處的弟兄,確切的說是萬海洋的手下。
這些人舉著槍口,滿臉殺氣的對準他。
帶頭之人正是萬海洋的副手孟大均。
“孟副處長,這是什么意思?”董正國下意識的就要去掏槍,皺眉質問孟大均。
“董正國,我奉勸你不要動,不然槍子不長眼。”孟大均冷冷說道。
董正國面色冷著,他的心中則是咯噔一聲,因為孟大均直呼他的名諱,并沒有稱呼職務,這是一個非常糟糕的信號。
“孟大均,你要做什么?”董正國大聲質問。
“經查,董正國系重慶安插,打入我特工總部的奸細。”孟大均沉聲道,“證據確鑿,拿下。”
“孟大均,你胡說。”董正國臉色大變,他被幾人撲上來直接摁住,竭力掙扎吼道,“董某人對汪先生忠心耿耿,你別想朝我身上潑臟水。”
“愣著做什么,堵上!”孟大均冷哼一聲,看到董正國的嘴巴被堵上了,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他一擺手,“帶走。”
然后,他扭頭對身邊手下說道,“繼續抓捕,董正國的同黨一個都不能放過。”
“明白!”
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
六號秘密刑訊室內。
董正國看到萬海洋和熊昌化聯袂出現,他頓時什么都明白了。
嘴巴被堵上了,他拼命掙扎,發出嗚嗚嗚的聲響。
萬海洋一扭頭,孟大均上去用力扯掉了董正國嘴巴里的破抹布。
“熊處長,你出賣我!”董正國滿眼都是恨意的看著熊昌化,大聲質問道。
萬海洋對他出手,嚴格說起來,他并不太過仇恨,畢竟是他要對萬海洋出手,萬海洋反擊,這是自然之事。
但是,他無法理解熊昌化為何要這般對待自己。
熊昌化和萬海洋斗的你死我活,他這邊好心將萬海洋收錢私縱紅黨、重慶分子之事報告,熊昌化非但不感激,非但沒有對萬海洋動手,更是向萬海洋通風報信,不僅僅如此,這兩人簡直就是狼狽為奸了。
“董正國。”熊昌化面色嚴肅,“你隱藏的太深了,竟然騙過了我們所有人那么長時間。”
董正國立刻明白熊昌化的意思了,他斷然大吼,“放屁,我是忠于汪先生的,休想朝我身上潑臟水。”
“董正國,你的手下‘翹嘴’已經招供了。”孟大均在一旁說道,“‘翹嘴’指認你就是他的上線和長官,你董正國就是軍統上海獨立行動處的處長,不僅僅如此,你還在獨立調查科內部大肆秘密發展軍統分子!”
“好膽!”萬海洋冷喝一聲,“竟然扛著南京的旗子干著重慶的事情,簡直是膽大包天,膽大至極!”
“放屁!”董正國氣壞了,“什么軍統上海獨立行動處的處長,我根本不明白你們在說什么。”
“董正國,這是‘翹嘴’親自寫的認罪書,你還敢抵賴。”孟大均一拍桌子,說道。
萬海洋微不可查的看了孟大均一眼。
“不可能,這都是沒影的事情。”董正國大聲說道。
他猛然看向萬海洋,“萬處長,你要整治我,盡管明著來,朝我身上潑這種臟水,未免太過卑劣了。”
“冥頑不靈。”熊昌化在一旁開口說道,說著,他對萬海洋說道,“對于這等對重慶死心塌地的敗類,說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已經證據確鑿了。”
“證據確鑿?”董正國氣的要吐血了,“我是特工總部情報處獨立調查科的科長,我是忠于汪先生的,我是受到汪先生親自接見和嘉獎的。”
他咬牙切齒說道,“你們要陷害我,要害我,你們沒資格抓我,我要見汪先生,我要去南京見汪先生。”
“證據確鑿,不容你狡辯。”萬海洋揚了揚手中的‘證據’,表情陰厲說道,“見汪先生?恐怕是要行刺汪先生吧。”
董正國氣的要吐血了,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萬海洋手中的所謂的‘證據’,忽然,他大聲喊道,“放屁,放屁!”
董正國聲嘶力竭吼道,“‘翹嘴’根本不識字,他哪里來的親筆書寫認罪書?你們冤枉一個大字不識的人寫認罪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