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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4章 深藍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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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說。”戴春風坐在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湯婆子,一只手放在湯婆子上,右手按了按太陽穴,同時身體后仰依靠在椅背上,有些疲憊的嘆了口氣。

  “上海區的電報中說是神秘人士向上海區各單位示警,并且通報了陳功書投敵叛變的事情。”齊伍說道,“屬下認為,這個神秘人應該是肖勉的特情處。”

  戴春風微微頷首,他也是這么認為的。

  “肖勉那邊是如何知道上海區各單位的聯系地址的?”戴春風面色凝重說道。

  齊伍也是面色一僵。

  程千帆排斥上海區,堅決杜絕所部和上海區發生任何橫向聯系。

  當然,事實上是程千帆很謹慎,擔心橫向發生聯系會帶來巨大的安全隱患。

  戴春風有時候私下里還戲言說,程千帆那小子這是因為上海區多次出事,這是生怕上海區會連累到他。

  實際上,對于程千帆此舉,戴春風的心中是非常欣賞和高興的。

  那個小學弟,小鄉黨,令他放心。

  而現在,上海特情處卻極可能直接掌握上海區各單位的住址,這不僅僅是很難說得通,往大了說,這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這是‘欺君’。

  “局座。”齊伍想了想說道,“我覺得這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對戴春風說道,“以我們對肖勉的了解,他做任何事情都不會瞞著局座你,更遑論如此重大的事情。”

  聞聽此言,戴春風冷哼一聲,不過,終究沒有再說什么了。

  齊伍也是松了一口氣,心中琢磨著這人情不能白做,下次見到程千帆,定要讓這小子曉得他在總部可是沒少幫他美言。

  這人情必須做到明處。

  戴春風拿起電報,又看了幾眼,放下電報,他瞥了齊伍一眼。

  對于齊伍為程千帆說話,他并不介意,相反還是比較認可的,畢竟是小學弟,小鄉黨。

  當然,這也是因為齊伍說話很有分寸,方才幫程千帆說的話,乃是站在一個很微妙平衡的角度,說了一句‘公道話’,并非作保。

  齊伍這個度,把握的很好。

  “局座,上海區的電報都到了,算起來,如果那個神秘人是特情處的人,肖勉那邊的電報我估摸著也快到了。”齊伍說道。

  “去吧。”戴春風點點頭,示意齊伍去電訊處那里守著。

  “那上海區那邊……”齊伍略踟躕,說道。

  “等特情處的電報到了再說。”戴春風說道。

  “明白。”

  齊伍離開后,戴春風面色連連變化,忽而雙手一掃,將桌面上的文件掃落在地。

  盡管還未收到特情處的電報,不過,戴春風心中已經高度傾向認為上海區的示警電話是特情處方面打的,這也說明陳功書投敵叛變之情報,極可能是真的。

  陳功書乃是他手下大將。

  是他無比器重的大將。

  當初越南河內刺汪,如此重要之事,他交給陳功書一力指揮,可見他對陳功書的重視和信任。

  河內刺汪失敗,委員長大怒,對他痛罵不已。

  他也沒有因此遷怒于陳功書。

  而是對其一如既往的委以重用和信任,更是將上海區這個軍統最大諸侯單位交給陳功書。

  他陳功書現在就是這么回報他戴羽儂的信任的?

  “局座。”衛兵聽到聲響,急忙推門進來。

  “出去。”戴春風寒著臉,說道。

  “是。”

  等到齊伍再度回到戴春風辦公室的時候,桌面上的文件擺設已經恢復如初,地面上也是干干凈凈。

  “局座。”齊伍說道,“肖勉來電。”

  戴春風一把奪過電報紙,入目看。

  他的面色也是逐漸緩和,頻頻頷首。

  “局座,事情已經明了,肖勉那邊是通過劫獲的上海區各單位房屋租賃合約,才獲悉上海區各單位地址。”齊伍說道,“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能夠及時的打電話向各單位發出示警的。”

  “姚長根死得好!肖勉做的不錯,很及時。”戴春風點點頭,“肖勉有功!”

  齊伍也是點點頭,“如果不是特情處及時殺死姚長根,更重要的是搶在七十六號之前拿到租賃合約,那上海區各單位已經危險了。”

  “肖勉對姚長根動手的時候,陳功書應該還沒有出事。”戴春風思索著,忽而說道。

  “局座明見。”齊伍立刻說道。

  陳功書就是活地圖,有陳功書帶路,七十六號應該早就對上海區各部展開抓捕了,姚長根所掌握的上海區各單位的房屋租賃合約的價值會大打折扣。

  “按照付瞭的電報,目前上海區各單位除了區機關第二辦公室確定出事了,其他各單位的情況還在甄別核實。”齊伍說道,“這說明情況沒有到最惡劣之地步。”

  “看來陳功書被抓后,面對敵人的審訊應該還是有一定的抵抗的。”戴春風說道。

  “應是如此了。”齊伍說道。

  正因為陳功書面對刑訊,挺住了一段時間,這才給了肖勉那邊向各單位示警的時間。

  “看起來應該是陳功書剛剛投敵,特情處這邊就掌握了他投敵的情況,旋即向上海區各單位示警,這要是晚一步的話,陳功書就要直接帶七十六號對各單位下手了。”齊伍思忖著說道。

  “肖勉那邊獲取了上海區各單位的房屋租賃合約,獲悉了陳功書投敵叛變的關鍵情報。”戴春風說道,“為何沒有立刻來電請示,而是自作主張聯絡上海區各部?”

  齊伍聞言,也是皺起眉頭。

  “或者,那小子在向上海區各部示警后,為何沒有第一時間匯報,反而是上海區那邊的電報在他前面?”戴春風說道。

  “這屬下就不知道了。”齊伍苦笑一聲說道,“或許這其中有些原因……”

  他知道戴春風不滿的是什么,甚至不是因為程千帆沒有報備總部批準的情況下先斬后奏,畢竟只是從電報中就可知道上海那邊情況多么緊急危險,時間就是生命,事急從權是可以理解的。

  戴春風不高興的原因,或者說生氣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肖勉的電報比上海區那邊的電報要晚一些,事情都做完了,卻沒有及時發電報匯報,這很不應該。

  也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局座,深藍密電。”毛瞬將一份電報雙手奉上。

  齊伍上前接過電報,擺了擺手,待毛瞬離開后,他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深藍是顏色的意思,深藍密電意即毛筍這個機要秘書都不掌握密電碼的二等特別密電,他只負責呈送過來,并無譯電的權利和能力。

  至于說一等特別密電,那就是‘青鳥’(肖勉)以及‘乞巧花’等戰略級別特級特工的來電,收發電報都是齊伍親自去取,便是加密電報也基本上會盡量杜絕經手他人。

  “是‘啄木鳥’發來的密電。”齊伍看了一眼電報末尾的密語,說道。

  “譯電。”戴春風立刻說道,說著,他打開保險柜,取出了相應的密碼本。

  “是。”

  齊伍就在戴春風的辦公室里,迅速的開始譯電工作。

  “局座。”齊伍將剛剛譯好的電文雙手呈送給戴春風。

  “這個‘肖勉’,這小子!”戴春風左手持電文,抖了抖,他怒氣沖沖說道,“他竟然僅憑著猜測,在還沒有確定陳功書確實投敵之前,就打電話給上海區各單位了!!!”

  “過分,確實是做得非常過分!”齊伍點點頭,也是憤怒說道,然后他話音一轉,“好在這小子的猜測是對的,后續他親自查勘來的情報也證實了陳功書確實是投敵叛變了。”

  “這么說,他在沒有確切情報的情況下,就造謠一位少將區長投敵,不僅僅沒有過錯,反而要嘉獎表揚他了?”戴春風面色一沉,說道。

  “局座,結果好,就一切都好。”齊伍想了好一會,憋出了這句話。

  “娘希匹!”戴春風一愣,氣急之下罵出了‘校長用語’,他指著齊伍,怒氣反笑,“好,好個屁,陳功書投敵叛變,趙琦被捕,區機關第二辦公室失陷,其他各單位的情況也是生死未卜,這還是好?”

  “最起碼,肖勉所部及時鏟除了姚長根這個巨大的隱患,并且及時示警。”齊伍說道,“也算是成功的阻止了事態惡化到不可收拾之地步。”

  “你就說,那小子給了你多少錢,你這般幫他說話?”戴春風沒好氣的看了齊伍一眼,質問道。

  “不過是說了兩句公道話罷了。”齊伍說道,“學弟不在重慶,當學長的不能眼睜睜看他被誤會嘛。”

  戴春風聽到齊伍竟然如此直白說,他深深地看了齊伍一眼,卻是出奇的沒有再生氣。

  “你就幫著他,慣著他吧。”戴春風沒好氣說道。

  “局座,要說慣著,那也是你慣得最厲害。”齊伍‘不服氣’,爭辯道,“這要是換做是其他人,即便是屬下幫著說話,一個責罰是免不了的,也就是局座你,舍不得處分他,拿我來說事。”

  “你還有理了?”戴春風冷哼一聲,瞪了齊伍一眼。

  齊伍訕訕一笑。

  “齊伍。”戴春風連呷了兩口茶水,表情嚴肅問齊伍,“那小子在沒有確切證實陳功書出事、叛變之前,僅憑猜測,為何就敢如此膽大包天那么做?”

  他看著齊伍,“他真的不怕惹我生氣嗎?不怕我軍統的家法嗎?”

  “或許是因為他無比相信局座,相信局座會明了他的忠心,會認可他的臨機應變之舉吧。”齊伍說道。

  說著,他看了戴春風一眼,提醒了一句,“他覺得他沒有錯,這次并無其他密電。”

  “這臭小子,這是吃定我不會罰他?!”戴春風氣的笑了。

  以往程千帆這小子闖了什么禍事,除了直呈他這位‘戴老板’的密電外,還會有一份發給‘戴學長’的密電。

  這次,干脆連給‘戴學長’的密電都省了。

  “這說明他相信局座能理解他的所作所為。”齊伍笑道。

  他聽得出來,戴春風并未真的生氣,或者說此時此刻并未放在心中。

  不過,此時沒有生氣,不等于以后不會。

  他方才的那個提醒,等于是在戴春風的心中預設了一根軟刺,現在毫無感覺的軟刺。

  但是,將來如果需要的話,他完全可以無聲無息的令戴春風想起這根刺,屆時,軟刺將成為一根刺在心口的硬刺,成為這位小學弟跋扈已久的罪證。

  “局座。”齊伍說道,“陳功書投敵叛變,趙琦被捕,區機關第二辦公室失陷,其余各單位損失情況不明,現在付瞭那邊還在等著局座的電令呢。”

  “岑雨鋒的情況怎么樣了?”戴春風思索著,忽而問道。

  “岑雨鋒受刑嚴重,現在還在養傷。”齊伍想了想說道,“按理說,岑雨鋒還在上海,他是上海區的書記,值此危急時刻由他來主持上海區的大局是最合適不過的,只是……”

  “只是什么?”戴春風看似隨意的看了齊伍一眼。

  “只是岑雨鋒是特情處所救,和特情處方面有過較為直接、深入的接觸,以肖勉的……”齊伍說道。

  “荒唐。”戴春風冷哼一聲,說道,“和他特情處有過接觸的人,他肖勉就沒有一個信得過的?他肖勉擔心這個,擔心那個,他以為就他特情處是好漢不成?”

  齊伍張了張嘴巴,卻是沒有繼續為程千帆辯解。

  客觀來說,肖勉的這個‘特殊癖好’確實是‘嚴重違規’的,也就是戴春風一直包容他。

  當然,這也是因為肖勉及其所部值得戴春風如此包容。

  畢竟,上海區多次出事,幾度全軍覆沒,要說局座不擔心上海區連累特情處,那也是不可能的。

  “那小子的擔心和戒備,雖然過分,不過,我也不是一點都不能理解。”戴春風忽而嘆了口氣,說道,“只是,上海區目前之局面,岑雨鋒是最合適的人選。”

  “去電上海區付瞭,告訴他,陳功書投敵叛變屬實,告訴他,上海區的工作交給岑雨鋒主持。”戴春風說道。

  齊伍快速記錄電報稿。

  “去電特情處肖勉,告訴他,安排人手護送岑雨鋒與上海區方面取得聯系,讓岑雨鋒回上海區,主持上海區的工作。”戴春風說道。

  “那肖勉……”齊伍說道。

  “告訴他,岑雨鋒被日本人憲兵隊抓捕,嚴刑拷打了兩個多月,始終堅貞不屈,這樣的岑雨鋒,你問他肖勉是不是信得過!”戴春風大手一揮,說道,“問問他,這樣的岑雨鋒配不配得上他肖勉的敬重和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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